“好吵啊,媽媽。”


    “很吵嗎,那就用這個稍稍遮一下耳朵吧,魯世德。”


    “好的,媽媽。啊,真的不吵了。”


    縱然外麵發生著許許多多的事,屋內的母子卻享有一份小小的平靜與安寧。


    “……”身具魔神之臂的英靈默默看著這平靜與安寧,雖然臉部被麵具所遮蓋,看不到什麽表情,但那下意識放鬆的身體卻顯示出,他有多麽欣慰。


    因自己所守護的民眾的幸福而欣慰,這簡直……


    不,作為英靈從者,作為本應守護這個時代的山之民的哈桑,做到這一點是理所當然的吧。


    “滿足嗎?”陰影中,一個聲音傳來。


    “……”咒腕之哈桑默默看了說話的人一眼,並不回答。


    “不,應該說,要買刀嗎?”那聲音突然歡快起來。


    然後,陰影中的他顯出了身形。


    英俊,卻平平無奇。


    是真的平平無奇,跟導演為了收視率選擇與劇本不符合的演員沒有任何關係。


    在這個到處都是“異常”的世界,一個人類式的英俊的臉真的非常平平無奇。


    “不,我有這隻手就夠了。”看著那平平無奇的英俊的臉,咒腕之哈桑暗暗搖了搖頭。


    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裏,擁有這樣的臉,一定會過得非常好吧。不用任何勞作,也會有無數少年男女為他付出一切。可惜,在這個時空,他卻隻能賣刀為生。那樣秀氣的手,一定握不緊鋼鐵的錘,更拉不動堅韌的風箱,他能做的,肯定隻是購進一批劣質的刀劍,用低廉的價格掙得一兩塊養活自己的黑麵包吧。


    “這隻手可保護不了你默默念著的那個人,哈納姆。”那英俊得平平無奇的男人說。


    “?!”咒腕之哈桑悚然一驚。


    這個平平無奇的人居然知道他的真名?!


    這個名字,早在十多年前,在他走上哈桑之路後就徹底拋棄了。


    知道這個名字的,絕不可能隻是個平平無奇的人類。


    那麽……


    這個樣貌,不是山之民。


    這個樣貌,不是法老的子民。


    這個樣貌,也不會是新來村子的那些金屬塊。


    那麽,圓桌騎士……嗎?


    但……


    “不要慌張,哈納姆。餘對你沒有任何惡意。或者說,餘對所有的生命都沒有任何惡意。餘隻是,感到了你的懷戀、你的欣慰、你的堅定,餘歡喜。”那平平無奇的人說。


    “你……難道是數日前那與獅子王一戰的人嗎?”咒腕之哈桑問道。


    “並未一戰。無論餘還是獅子王,都對戰鬥不感興趣。”冶否定了咒腕的猜測。


    但這樣的否定,事實上也明確了冶的身份。


    之前,獅子王聖槍的光輝,確實是對著這個人的。


    麵對能夠硬抗獅子王聖槍光輝的人,咒腕很清楚,他與對方根本不是一個層級。


    所以剛剛他才無法發現對方的特殊,隻以為對方平平無奇。


    但即便如此,咒腕也要做他該做的事。


    “很抱歉未能認出你。但是,作為第一次進入山之村的人,我咒腕還是要問,你來這裏做什麽?雖然同意了你的子民的進入,但那隻是源於對那位東方女士的信任,對你,我並不確定。”咒腕之哈桑說。


    “為了守護想守護的人嗎,哈納姆。確實,這是你作為哈桑的職責。但是,在這裏,你如此問,是否有著一分,對那位女士的懷戀呢?”冶沒有正麵回答咒腕的問題。


    沒有回答的必要。


    那不是冶關心的。


    而且,在咒腕能夠正視冶的問題之前,咒腕的問題沒任何意義。


    “女士?”咒腕似乎不解。


    但馬上他輕歎一聲,放棄了偽裝。


    “莎莉亞……與魯世德很幸福。雖然對於為了走上哈桑之路而拋棄了她的我而言,她的幸福已經不是我可以染指的東西,但我依然歡喜她的幸福。我確實依然會懷戀她,但也僅此而已。我已經不是哈納姆,而是哈桑,咒腕之哈桑。我的職責是守護山之民,自然也包括莎莉亞。”


    “而且,我隻是從者之軀。”


    “對自己的心坦誠是寶貴的品質,哈納姆。”冶點了點頭。


    “所以,你還要問餘嗎?”冶又道。


    “當然。我是哈桑。”咒腕說。


    “如此,餘可回答。於此處見證生命之輝光,餘與你一般歡喜。”冶說。


    ……


    冶很歡喜。


    雖然咒腕之哈桑哈納姆的事,與他謀劃中的新身體的事並沒有太大關係,但見證了他的懷戀,他的決意,以冶的本質來說,必然會歡喜。


    暗殺教團的首領,內心深處卻依然抱著對人世的一絲溫情。


    連無數次的殺戮也沒有衝淡這溫情的懷戀。


    換句話說,無數次的殺戮衝刷下,就好像巨錘鍛打下的金屬,溫情不但沒有被粉碎,其中的雜質還早已被錘去。那麽這縷溫情是多麽純粹啊。


    這縷純粹的溫情,正是冶最喜歡感受的東西之一。


    感受到這縷溫情,他的本質在不住地歡呼。


    過去,在外在的假象之軀尚存的時候,他的本質隻能通過他的身體歡呼,卻不能像現在這樣單純地以本質歡呼。


    某種意義上說,這是冶最純粹的歡呼。


    就好像人類源於獸性的歡呼。


    不過無論人還是冶,都不僅僅是獸性,是本質的集合。


    “安靜些。”歡喜之餘,冶以理性疏導著本質。


    然後他才重新看向咒腕之哈桑。


    “餘很歡喜你的選擇。與你的始祖,那根源選擇的審判者不同,餘不在乎天命。所以,雖然隻是夢幻空花,餘卻要獎賞於你。”冶開口。


    “謝謝,但不必了。我是哈桑。”咒腕說。


    但冶的選擇卻從不以別人的意誌為轉移。


    他想選擇,就一定會選擇。他想做,就一定會做。


    “紅塵蕭殺,僅以紅塵可挽。”冶輕輕吟唱。然後,整個人幾乎化為一道影子。


    那影子,是連assassin職介的咒腕都無法察覺的虛幻。


    一瞬間,就穿過了咒腕的身軀。


    “因餘借你心底之歡喜暫且壓製餘之本質,所以,餘以這紅塵道傷為獎賞。去吧,去找你不敢碰觸的東西。不然,你的傷勢永遠無法治愈。而無法治愈傷勢的你,則無法完成你哈桑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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