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楓忍著痛,愣是沒吭一聲,直接咬牙自己拔出了箭頭。


    當箭頭拔出來的時候,葉鳶尋這才看清楚,那箭頭上竟然刻著可以克製仙人的強大符咒!


    這是專門針對仙人的咒語,中者會被封鎖仙力,修為淺的說不準還會因此殞命。


    落楓用帶著鮮血的手握住了葉鳶尋,吃力地說道:“這陣法就是刻意針對我們設置的,姚家姐妹一定還有更多的東西在後麵等著,不能再去了……”


    葉鳶尋陷入了兩難。


    她不能夠眼睜睜看著為自己受傷的落楓師兄忍受痛苦,可是也不想錯過這一次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了禦書房邊上。


    花琳琅機警地抽出短刃襲擊過去,卻在看清楚對方的容貌之後大吃一驚。


    “怎麽是你!?”


    那人從影子裏走出來,麵無表情地把花琳琅架在她脖子上的短刃挑開,自己則走到了葉鳶尋的身邊。


    “葉鳶尋,怪不得你名字裏有個尋字,你還真是一貫喜歡自尋死路啊。”


    這嘲諷的聲音讓她抬起頭來,竟然是雲杉站在她眼前。


    此時的她竟然比之前看到的還要消瘦,不知道她在宮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看著葉鳶尋眼中的悲憫,雲杉笑了,隻是因為臉頰都瘦的凹陷進去,所以特別瘮人:“你還真是喜歡多管閑事啊,都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有心情來同情我?”


    花琳琅聽了氣不過,反唇相譏:“雲杉公主,就算你曾經幫助過我們,也不代表你可以這麽羞辱阿尋!”


    而葉鳶尋像是沒聽見她的冷嘲熱諷,說道:“你出來做什麽?”


    雲杉冷著臉,看了落楓一眼,盯著他蒼白的臉頰笑道:“你跟我一樣,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憐人呢。”


    緊接著,不等落楓回答她,她轉身走到了禦書房門邊,在地上不起眼的一塊地磚上敲了敲。


    瞬間,禦書房門口的台階一節一節地往下沉去,露出了一個足夠容納兩個人並排行走的門洞!


    葉鳶尋見狀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雲杉站在一邊,歪著腦袋說:“幫你啊?”


    花琳琅嗤笑道:“你有那麽好心?你在蓮風山的時候就對阿尋百般刁難,這個時候會出來幫她!?”


    而雲杉並不理會她,隻看向葉鳶尋。


    後者眼神微微眯起:“你為什麽要幫我?”


    雲杉低著頭笑道:“大概是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吧,姚家姐妹背叛了我,我自然要幫著你給她們一點教訓啊。”


    她一臉天真無邪,像是在說明天早上起來吃什麽一般輕鬆自如。


    可葉鳶尋卻明白,她之所以會這麽消瘦,隻怕和姚家姐妹脫不了幹係。


    “今天所做的一切,我謝謝你,來日有機會一定報答。”


    說完,葉鳶尋把受傷的落楓托付給樊信和花琳琅,自己孤身一人就準備下去。


    原本二人還想要阻攔,想著至少有一個人跟過去。


    可是葉鳶尋的一句話卻讓他們都停下了腳步。


    “天下蒼生都係在我一個人的身上,若我去了沒回來,還有你們能夠指望,若是再多一個人沒了,又能夠指望誰?”


    她的話十分沉重,讓花琳琅忍不住眼眶濕潤。


    走到門洞前的一刻,葉鳶尋腳步頓了頓,對雲杉說道:“其實,我一直記得,是你故意用那把匕首劃傷自己,用來提醒我的,對嗎?”


    雲杉輕浮的動作僵了僵,臉上的悲傷表情轉瞬即逝。


    “啊,都過去那麽久了,誰知道呢,我已經忘了。”


    她仍舊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配不上她的泥塵。


    葉鳶尋深吸一口氣,對她說:“如果我能夠順利出來,希望我們重新做回朋友。”


    雲杉沒有回答她,隻是自顧自地眺望著遠方。


    而葉鳶尋也不再說話,兀自走進了那黑洞洞的門洞裏。


    就在門洞前的台階閉合的瞬間,雲杉笑容滿臉的臉上,兩顆晶瑩的淚滴滑落。


    “不會有如果了。”


    葉鳶尋進入門洞之後,就召喚出來一隻火鳳凰在前頭引路。


    這個密道好像挖得十分匆忙,兩邊連基本的照明也沒有,腳下還有淩亂的沙石泥土,看樣子是天厥皇帝早有準備,狡兔三窟。


    今日若非雲杉指路,隻怕他們命折在這裏也找不到這個密道。


    沒過多久,就見前麵的路開闊了起來,抬頭向前看去,還有淡淡的白色光芒時隱時現。


    葉鳶尋收回了火鳳凰,自己走上前,就見一片開闊的空地上,孤零零地擺著一個架子。


    在那架子上麵,正放著一個透明的琉璃樽,瓶身上透出淡淡的光芒,那引路的白光,正是從這裏麵散發出來的。


    葉鳶尋沒有猶豫,一個飛身躍起,從架子上把琉璃樽給取了下來。


    還不等她看清楚手裏的東西,就感覺四周一陣搖晃,地麵開始顫動,頂上的碎石都開始片片掉落。


    她心道不好,這地方隻怕還有機關,一旦琉璃尊被拿走這片區域就會坍塌,偷東西的人和被偷的東西全都會被埋在這地下!


    葉鳶尋連連閃避,躲藏著那些碎石,想往門口走去,卻見來時的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碎石堵得嚴嚴實實。


    她沒辦法,隻能一邊躲一邊想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葉鳶尋耳邊傳來“哢啦”一陣清脆的響聲。


    她循聲看過去,竟然發現在架子後有一個小小的隱藏石門,若非她眼賊,還真不容易發現。


    不知道是不是被不穩固的地基結構影響,這石門才會忽然打開。


    葉鳶尋來不及思考那麽多,隻能朝著那扇小門鑽了進去。


    說來也是奇怪,這門好像不大不小剛剛夠葉鳶尋一個人穿過去,若是再多一個人,或者換做落楓等人,隻怕都費勁。


    葉鳶尋順著小門後的甬道一路往外爬,等到再見月光的時候,卻見花琳琅和樊信,竟然扶著落楓在外麵等著她了!


    她驚訝地說道:“你們怎麽在這裏?!”


    花琳琅看見她喜笑顏開:“我還以為雲杉公主是騙我們的,原來你真的會從這裏出來啊!”


    葉鳶尋這個時候才看清楚,這甬道竟然直通皇宮外。


    “是雲杉把你們領到這裏來的?”她詫異地問道。


    花琳琅點頭說:“對呀,她把我們扔在這裏就走了,還說什麽你會從這裏出來,一開始我還不信呢。”


    “糟了……”


    葉鳶尋心中的不安迅速擴散開來。


    她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琉璃樽塞到了花琳琅手中,讓他們先回去,自己還有事情。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皇宮內狂奔。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做,可是落楓的傷勢嚴重,花琳琅隻能先帶著他回去療傷。


    葉鳶尋一邊跑,眼淚就不自覺地奪眶而出,但她根本沒時間去擦,隻能任由它流淌滿麵。


    就在她即將到禦書房的時候,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葉小姐。”


    葉鳶尋不想跟她囉嗦,正準備打暈了她了事,卻聽她說道:“奴婢是雲杉公主身邊的翠蘿,來給您帶一句話。”


    她的手抬起又落下。


    “……什麽話?”


    “公主說了,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點念想已經沒有了,就算您今日救了她,也不過是留了一具行屍走肉在這世上,倒不如成全她,讓她早日投胎轉世,去做新的自己。”


    “她,真是這麽說的?”


    葉鳶尋連連退後兩步,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翠蘿點點頭,忽然抬眼看著她笑了。


    “奴婢也有話要對您說,感謝您讓公主在人生最後一點時間裏收獲了一絲溫暖,倘若有來世,奴婢希望您還能夠與公主做朋友。”


    說完,眼前的翠蘿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脖頸狠狠紮了下去。


    “不要!!”


    葉鳶尋沒能夠阻止她的行動,鮮血爭先恐後地從她的脖子裏湧出。


    “奴婢……求您給公主最後一點體麵和尊嚴,讓她自己選擇怎麽離開這個世界吧。”


    綠籮說完最後一句話,閉上了雙眼。


    她抱著翠蘿逐漸冰冷的屍體,眼神發怔。


    不死心的葉鳶尋伸手探向了翠蘿的額頭,在那裏她最後的一點記憶尚存。


    記憶中,雲杉公主被姚家姐妹百般羞辱折磨,最終因為從雲台上跌落而流產。


    失去了孩子的她像是發了瘋一般在天厥皇帝麵前哀嚎控訴,可是對方卻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予,抱著自己的新歡沉淪溫柔鄉去了。


    失去了一切的雲杉在自己的宮殿裏坐著,翠蘿勸她,去找葉鳶尋。


    可是雲杉卻說:“我早已經失去了作為她朋友的資格,讓我最後再幫幫她吧,權當做感謝那些年的不離不棄……”


    眼前的回憶景象漸漸消失,翠蘿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葉鳶尋抱著她的屍身痛哭流涕,卻驚覺不遠處火光衝天。


    “不得了了,雲雀宮走水了!”


    “快救火啊!”


    耳邊傳來宮人的呼號,若雲杉真的被人在意,那她的雲雀宮怎麽會被燒到火光衝天的時候,才被注意到呢?


    “雲杉……”


    葉鳶尋看著那宮闕的方向喃喃,她幼年唯一的朋友,終於是消散在這人界了。


    花琳琅把葉鳶尋交給她的瓶子妥善地封存在藤蔓之中,又安置好了落楓,這個時候她終於是回來了。


    不過,葉鳶尋的眼中多了一絲抹不掉的濃厚哀傷。


    “怎麽了?”


    花琳琅迎上前關切。


    可葉鳶尋下一秒就立馬收斂起來,又換做平常嚴肅的麵孔。


    “我沒事,靈魂碎片收好了嗎?”


    “嗯,收好了,落楓的傷也剛剛包紮好,看他的情況,估計是暫時動不了了。”


    “那就不用動他了,你在這裏守著,樊信隨我一同去天啟城!”


    葉鳶尋話音一落,身穿黑甲,腰懸烏劍的樊信立刻出現。


    “是!”


    ……


    ……


    仙界,寒梅殿。


    令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這裏。


    冥弑天看著眼前的風千陵沾沾自喜。


    “怎麽樣,想不到我會找到破除天啟城陣法的方法吧?”


    風千陵一張臉沒有一點血色,就連往日紅潤的薄唇,此刻也像是飄白的飛雪。


    他不說話,冥弑天就更加得意了。


    “你別堅持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認輸,說不定我還可以給你一官半職做做。”


    風千陵斜了他一眼,嘲諷地笑道:“要本尊投入你的座下?冥弑天,你還真是一如當年那般幼稚天真啊。”


    一提起當年,冥弑天瞬間想到了他被鳳凰真神打敗驅逐的經曆。


    一千多年了,這對於他而言是永遠抹不掉的屈辱。


    風千陵的話瞬間點燃了他的怒火。


    冥弑天欺身上前,伸出墨黑的五爪揪住了他琵琶骨後的鐵鏈,猛地一拽。


    風千陵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就算他再怎麽能夠忍耐,也禁不住渾身顫抖。


    冥弑天見狀莫名興奮,他咧嘴笑著,猩紅的舌尖從利齒上滑過,鼻尖湊到風千陵的頸邊深吸一口。


    “不知道仙界至尊的血,會是什麽味道呢?”


    不等風千陵有所準備,冥弑天的利齒已經破開了他的皮膚,深深刺進了血肉之中。


    殷紅的血液,順著蒼白的皮膚滑落,沁濕了純白的衣領。


    風千陵一直隻抿唇隱忍著,不發一語。


    等到冥弑天喝夠了,再抬起頭的時候,嘴角染著朵朵鮮紅邪魅地笑著伸出食指抬起了風千陵的下巴。


    “嗯,果然是非同凡響,我改主意了,等魔族徹底征服了這個世界,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那一切發生,到時候再慢慢享用你,那才美妙……”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闖進來一片黑影,就地幻化成為香陌的模樣。


    “魔皇大人,天啟城的碎片被人劫走了。”


    那“香陌”語氣平靜,感覺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冥弑天卻大動肝火,直接把手中的風千陵扔到了一邊。


    “你說什麽!”


    “香陌”仍舊穩穩地站在原地,表情都沒有變過。


    “天啟城的靈魂碎片被劫走了。”


    “混賬!”


    冥弑天一怒之下,把“香陌”直接轟出了主殿的大門。


    後者在半空中變回了一團黑影,穩穩落在了門前。


    冥弑天化作一團遮天蔽日的黑霧,滾滾離去。


    隻留給黑影一句話:“好好看著風千陵,別讓他跑了。”


    “香陌”再次出現,站在門前垂眸斂首。


    “是,屬下遵命。”


    等到冥弑天一走,風千陵這才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


    慢慢平複之後,他攤開掌心一看,果然有一片鮮紅的顏色。


    風千陵苦笑著忽略掉掌心的血,轉過頭看向了門口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香陌”早就被調包了,也對他的身份有所猜疑。


    此刻,寂靜的寒梅殿讓他格外思念自己的小姑娘,隻能靠著和“香陌”搭話來排遣自己思念。


    “我記得,你是叫念因,對吧?”


    “香陌”沒有說話,隻是站著。


    風千陵也不在意,隻說:“我聽鳶尋說過,花琳琅是魔族的孩子,她的母親叫什麽來著,哦,對,叫作花顏。”


    一直沒有反應的念因,在聽到“花顏”兩個字的時候微不可查地晃動了兩下身形。


    風千陵卻笑著不願意再說更多了。


    他看向窗外的明月,兀自喃喃低語。


    “鳶尋,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到見你最後一麵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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