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撕碎了薛樺的衣服,薛樺的胸口露出七顆黑痣,七顆黑痣連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忽然,一陣清風拂過。一個身材高挑,脊背微屈,頭戴黑紗席帽,身著黑色長襟的女俠緩緩落在薛樺麵前。


    女俠輕輕地送出一掌,便將薛樺腳下燃燒的柴火全部震飛。女俠又急忙揮動紗袖,將薛樺身上的火撲滅。她盯著薛樺的胸口看了看,抬起頭,用蒼老的聲音急切地問道:


    “你說你的爹爹和姐姐都被殺害了,可是真的?”


    薛樺死裏逃生,神誌仍未完全清醒過來。他完全沒有聽清女俠的問題。


    女俠看薛樺未回答,情急之下,伸出右手五指扣住薛樺喉嚨,問道:“我問你,薛正,薛瑩都死了嗎?是誰殺了他們。快回答我!”


    不知是否是因為太過心急,女俠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她用左手一捂嘴巴,手心竟然沾滿了血。


    迷迷糊糊中,薛樺聽到女俠說出父親和姐姐的名字,不禁大驚失色。他驚訝地看著女俠,心中不明這位久居這世外桃源的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父親和姐姐的名諱的。


    女俠的手指用力扣緊,薛樺被掐得又痛又悶。他手腳亂蹬,想大喊卻又無法發聲。


    女俠看到薛樺痛苦難忍,回過神來,急忙收回了右手。用關切的口氣問道:“你,你還好吧。”


    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顆綠色藥丸,塞入薛樺嘴中。薛樺認得這顆藥丸便是喜喜給自己服下的千樹梨花丹。


    “老妖婆,你都快死了,就不要多管閑事。”


    白須老者看到女俠跳上了台子,提起一柄精鐵打造的長矛,施展燕子三抄水輕功,跳到薛樺和女俠麵前。老者將長矛向地上一插,隻聽哢嚓一聲,台子上的木板頓時碎了一塊。


    女俠哼哼冷笑了兩聲:“老不死的,本來這破地方的雜雜碎碎,本姑奶奶是看不上眼的,但是今天的事姑奶奶管定了。你們誰敢動這孩子一根汗毛,我便把整個巨樹村鏟平。”


    白須老者聽了女俠的話,義正詞嚴地對女俠說道:“樹婆婆。當年你誤入我巨樹村,當時是我們無能,打不過你。況且看你容顏盡毀,無家可歸,所以格外破例,允許你在此暫住。十七年來你救死扶傷,於村民有巨大的恩惠,所以即使你驕傲任性,目中無人,大家也都欣然接受。


    “但今日之事,事關祖製,事關巨樹村百年興亡。不管你出於什麽原因維護於他,我們也絕對不會有半步退讓。我巨樹村祖先為躲避戰亂,自漢時便隱居於此,千年來因為大家一直恪守祖製,不敢越雷池半步,不允許任何一個外人踏足此地。所以巨樹村才會曆經千年而不倒。今日你要打破祖製,放走此人,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會同意。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們就算力戰而死,也不會退縮半步。”


    台下的村民聽了村長慷慨激昂的陳詞,無不振奮。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刃,高喊道:“血不流盡,死戰不退。”


    女俠冷笑了兩聲,說道:“老不死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麽古板。不過就算你們一起上,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我昔日救治你們的那些恩德,你們也不必掛在心上。今日如果你們一定要阻擋我,便休怪我鐵某人無情無義。”


    說罷,女俠從腰間拔出一把彎刀。彎刀發出濯人心魄的寒光,刀刃鋒利無比,見者無不膽寒。


    白須老者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看來這一戰是在所難免了。”說罷蹲下馬步,挺出長矛,擺好架勢等待女俠的進攻。


    她冷笑一聲,持刀縱身躍入空中。女俠衣袂飄飄,彎刀寒光灼灼,向白須老者直劈下來。這招名喚東皇太一斬,是昆侖刀法“天問九章”中的最為霸道的一招。“天問九章”刀法迅捷無比,如清晨之光,瞬間照耀萬裏之外,霸氣威猛,宛如上古神皇君臨天下。


    老者白發飄飄,長須颯颯,雙手將長矛一橫舉過頭頂。使出一招西上蓮花,來擋女俠的彎刀。


    隻聽得叮當一聲,兩把神兵相交,撞擊出耀眼的火花。老村長雙臂一震,便覺得虎口隱隱發痛。


    他鷹眉緊蹙,轉動雙臂,將長矛端向外圈。蓄積力量,大喝一聲,將長矛向女俠腰間橫掃過去。長矛在空中掃出一個銀色的半圓形。


    老者擅使長矛,武功招式實用古樸。這一招便是“古風十九式”中的秦王掃六合。


    女俠心中叫了一聲好武功。接著使出一招“湘夫人”。她雙腳點地,騰身而起,身體在空中翻轉一周。身形嫋嫋,明眸渺渺,宛若仙子翩翩起舞。長臂伸出,彎刀寒光一閃,沿著長矛來時方向,直刺向老者心口。


    老者隻見彎刀襲來,又快又險,心中大駭。急忙側身閃讓,將長矛向左一擋。但速度終究還是慢了一分。女俠彎刀將老者衣袖劃去一塊,一股鮮紅的血液沿著老者青色的長袍汩流下下。


    十七年前,樹婆婆初到巨樹村之時,兩人便曾大戰過一番。當時老者領略了樹婆婆刀法“天問九章”和內功“懲心訣”的厲害。所以這次交手,老者心中也有些許擔心和恐懼。


    但老者此刻眼見自己右臂留下紅色的鮮血,猶如戰場上戰士留下榮耀的鮮血。那股“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的豪情壯誌,一時間充溢胸間。


    老者長嘯一聲,挺起長矛。使出一招“胡關風沙”刺向女俠,招式猛烈如大漠風沙,裹挾著狂風直奔女俠麵門。長矛的尖端不住地晃動,女俠一時間無法分辨出長矛刺來的方向。


    “天問九章”招式飄逸瀟灑,氣勢淒美婉轉。招招進攻,絕不防守。女俠眼見老者使出全力,絲毫不敢怠慢。驀地騰身而起,跳到老者身後。彎刀在老者頭頂高懸,如夜空中一輪淒美絕倫的明月。女俠用刃深沉重重,好似一聲沉重的歎息。這一招便是“天問九章”中的“國殤”。


    老者越戰越勇,也不收回長矛,旋轉身軀,持矛回掃女俠。老者銀發飄飄白須冉冉,動作大氣磅礴,如身處千軍萬馬之中,仍凜然不畏,颯颯有將軍之威。這一招便是“古風十九式”之中的第五式,太白蒼蒼。


    女俠見老者長矛掃來,舞動彎刀,旋轉手臂,如祭祀時眾女的舞蹈一般,靈巧地躲過長矛。她向老者麵門連砍幾刀,這一招便叫做“山鬼”。


    老者長矛尚未收回,女俠快刀已至。無奈之中隻得將長矛向上一拋,向後仰身,躲過女俠彎刀。然後接住長矛。


    兩人心中互相不服,各自施展全部武功。霎時間天昏地暗,陰風陣陣,兩人苦鬥二十餘合未分勝負。嶽五溪和台上另外三個漢子,石萬裏、周細柳、衛龍城眼見老者氣力漸漸不支,恐有不測,急忙挺起兵刃,跳入圈中,合攻女俠。


    女俠徐晃一招,跳出圈外。用手一點五人,冷笑道:“你們五個一起上,我又有何懼,今天我們便大戰一場。”忽然女俠左手送出一掌,轟的一聲,囚禁喜喜的木籠被震得粉碎。緊接著又揮出一刀,將綁縛薛樺的繩索斬斷。


    女俠向喜喜喊道:“快帶你的阿哥離開。”說罷,深吸一口氣,躍入圈中,來鬥五人。


    喜喜眼看五人又重新惡鬥起來,再一轉眼看薛樺,隻見薛樺氣息奄奄,渾身傷痕累累,躺在台子上一動不動。此時此刻薛樺將死之情狀,似一杯苦水澆在喜喜的心上。喜喜吹了一聲口哨,遠方有一條大黃狗狂奔著跳在台上。喜喜拖著薛樺,將薛樺伏在大狗樹樹的身上。


    喜喜撫著薛樺的臉,幾滴晶瑩的淚水滴在薛樺的臉上:“阿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喜喜不能背叛父母,背叛村子,就算終身囚禁也絕不離開這裏。阿哥,我們有緣再會吧。”說著她拍了一下樹樹。樹樹嗚嗷一聲,拔腿便跑。


    喜喜抬頭看時,隻見女俠孤身一人惡鬥老村長和四位壯漢。女俠的彎刀時而變為有形的利刃,時而散作無形的刀氣。靈動縹緲又神奇詭譎,不知是哪一門上乘的內功。女俠憑借著極高的武功,與五人對戰竟然絲毫不落下風,反而將五人連連逼退。


    村民一看樹樹背著薛樺逃走,急忙呼叫著提起武器來追。樹樹越跑越快,很快便出了村子,來到了氣根迷宮當中。它背著薛樺靈活地左右躲閃,將村民越甩越遠。此時,天空突然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樹樹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帶著薛樺跑出了氣根迷宮。


    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在薛樺的臉上,將他澆醒。薛樺睜開眼睛,隻見自己在大狗樹樹的背上,樹樹正背著他在茫茫天地間快速前行。


    天空灰蒙蒙,雨水串成一根根灰色的線,遠方的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突然樹樹一聲嗚嗷,天空中電光閃閃,雷聲大作。樹樹急忙向喜喜帶他來時經過的山洞奔去。


    不一會兒,樹樹便背著薛樺到了山洞裏麵。它小心翼翼地將薛樺放在地上,在薛樺身邊來回走了幾圈,汪汪了兩聲,就撒腿向村莊的方向奔去了。


    薛樺本來受傷極重,加上剛剛被烈火熾烤,早已氣息奄奄。此刻他躺在地上,聽著外麵雷聲轟鳴,憤懣和痛苦不斷地在心中翻江倒海。


    他想起隻有自己逃出了村子,喜喜還在裏麵,等待著她的是終生的監禁。而剛才的女俠為何對自己舍命相救,從她剛才給自己服下的丹藥來看,她便是喜喜口中的樹婆婆,她又是如何認識爹爹和姐姐的呢?


    正當薛樺躺在地上憂思的時候。突然間地動山搖,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地間。山洞發生劇烈的搖晃,薛樺頭頂不斷有小石塊砸下。他急忙用手捂住頭部,躲避石塊的墜擊。


    晃動越來越劇烈,薛樺幾乎被拋了起來。他側過臉看著洞口,隻見落木滾石紛紛砸下,如同流星隕落一般。轟轟隆隆聲,似不斷襲來的鼓槌,重擊著他的耳膜。薛樺強忍疼痛想支撐著站起。忽然地上裂開一個大洞,薛樺從洞中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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