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習習,日光融融。


    黨夏城的神皇大街上笙歌鼎沸,車水馬龍,好一派熱鬧繁華的景象。整座城市像是泡在玻璃樽中的一件精致的工藝品,五顏六色的裝飾下,幽幽地傳出美妙的絲竹之聲。


    神皇大街的正中央有一條筆直的寬闊的河,從城的這邊流到城的那邊。河上枕著各式各樣的橋梁。橋梁大多古樸簡陋,橋上靈蛇般彎曲扭動的血跡,還留著淡淡的顏色,像是古樸的竹簡上,記錄厚重曆史的水墨。偶爾望見幾座嶄新的橋梁,竟是用翡翠般光潔的大理石鋪成,大理石花色自然,紋理流暢,在暖融融的日光下閃爍著安逸的色彩,令人目眩心馳。大理石橋倒影在河中,宛如一隻翡翠酒杯,乘著清冽的美酒。


    高高低低,參差不齊的建築林立在神皇大街的兩側,各式各樣的酒樓茶館飄香四溢,雕梁畫棟的閣樓上插著五顏六色的彩旗,像極了衣著鮮豔花枝招展的舞女。絲綢店中擺滿了來自大宋中原的綾羅綢緞,檀木店中擺滿了古色古香的家具。繁榮源於富足,富足滋養幸福。城中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著紅色的剪紙,男女老少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行走著一位少女。隻見她身著淡粉色廣袖留仙裙,腳踏一雙烏黑色藕絲踢雲小皮靴,牽著一匹棕黃色短腿小矮馬,一人一騎,穿行在神皇大街中。少女晌午時分便已入城,現在已是傍晚,卻仍未走出神皇大街。一方麵這確因為黨夏城實在太大,另一方麵也源於少女腳步沉重,行動遲緩。


    剛入城時,少女走走停停,時而抬頭凝望,時而低頭不語,似在尋找著什麽。幾番失望之後,少女便不再抬頭了。她容顏絕麗,豔若桃李,行走在街上,如一瓣桃花飄蕩在溫暖的河流中。路上的行人望見她的容顏,便如撞見了天上的神仙,不自覺地站立在她的兩邊,啞然失聲,眼睛裏滿是欽羨和讚歎的色彩。繼而,整條神皇大街,都隨著少女的到來而心醉神迷了。可少女對這一切卻毫無察覺,仍沉湎於自己重重的心事。


    少女從晌午一直想到傍晚,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可這世間,就算有在天大的事,也不會讓人忘了吃飯和疲憊。但她卻將這些硬生生地忘記了。這重重的心事仿佛是一道並不美味的飯菜,填飽了她的胃口,支撐著她的精神。少女臉上的神情從寂寞到憂愁,進而在夜色降臨之時,多了一絲悲苦之感。清涼的月光照在她潔白的臉上,給她的容顏增添了一分令人驚歎的淒美。


    月光照進少女的心事,驚擾了她的夢。她一時恍惚,身體晃動了一下,回神到了現實的世界。她這一動,令她突然感受到了全身有一股沉沉的酸痛感。她抬起頭看了看,隻見眼前似乎是一家酒樓。酒樓是黨夏族典型的二層建築。從二樓的窗口飄出誘人的米飯的香味。酒樓的匾額上書寫著四個大大的漢字——室町台所。少女皺了皺眉,她年少時來過黨夏城,卻不知黨夏人何時開始用起漢字了。她想想今天還未曾進食過一粒米,一滴水,便邁步進了酒樓。


    少女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衣著得體的侍女走到桌前,用庫卡哇啦的異國語言詢問少女想要吃些什麽。少女活潑可愛,好奇心又重,若是平時一定拉著侍女的手,好好將對方的語言研究個明明白白。但此時心境淒惶,也隻好勉強地笑了笑,示意侍女是否有菜單供她選擇。侍女微笑著想了想,繼而走下樓去,不一會便拿著一張寫著漢字的宣紙上來。侍女恭恭敬敬地將宣紙放在少女麵前,少女點頭致謝,並仔細閱讀上麵的字。


    隻見宣紙上寫著:


    來自大宋的少女,感謝您的光臨,小店特地準備了一些中原菜品,供您挑選:


    《金剛不壞大寨主》


    義烏火腿


    宋五嫂魚羹


    湧金門灌肺


    家蜜棗兒


    荔枝圓眼湯


    縮砂湯


    無塵湯


    豆蔻湯


    酥瓊葉


    環餅


    蟹肉饅頭


    牡丹餅


    看著這些令人流口水的菜名,少女的眼中放出了異樣的光彩,但那光彩隨即黯淡下去了。若是平時,憑著少女對美食的喜愛,定然會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菜品全部點下。然而現在她隻覺得腹中又酸又熱,毫無食欲。於是隨便點了一個火腿,一碗清湯和一塊點心。


    侍女欣然轉身,剛要下樓,卻突然被少女叫住。少女示意侍女可否也給自己備一些筆墨。侍女微笑著點了點頭,快步下樓去了。


    少女百無聊賴,意誌又十分消沉,她把下巴抵在支起的玉臂上,凝神望著窗外的行人。少女雙目澄澄,星淚點點,香霧雲鬟,鬢若長柳,飛瀑流蘇,遠山繞翠,堆銀砌玉,灼灼桃香。她像是畫中走出的人,又似是廣寒宮中出逃的仙子,靈動,活潑,充滿生機,又流光溢彩。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她潔白的臉頰,她明媚的眼眸點亮了夜空下的黨夏城。


    她眼神遊離在每一個經過室町台所樓下的行人。有的人駐足停下,望著她精致的臉龐傻笑著,她也並不躲避,而是報以淺淺的微笑。她的眼神逡巡的速度越來越快,但無論如何遙望,卻總是失望而歸。有時候她的身體突然直起來,眼神中發出明月般流光的神采,可仔細辨認之後,卻發現原來對方隻是有些相似的人。她怏怏不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若口吐蓮花,卻說不盡心中的幽怨。


    忽而一陣涼風從窗外拂麵而來,卷動了窗簾,在月光下,少女桃花般晶瑩玉潤的臉上竟然顯出了一絲清瘦。少女的目光好像開敗了的花朵,鮮豔細膩,卻令人心碎。少女回過頭來,才發現,不覺間,侍女已備好筆墨,在自己身邊站了許久。少女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潔白的手臂,握住毛筆,填飽墨水。她黛蛾長斂,淚光瑩瑩,一副愁雲密布的表情,仿佛若有所思。繼而,她在宣紙上寫下一行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看著宣紙上的字,心情更加痛苦不堪了。精神搖搖晃晃,便要跌倒在地。好在她強打精神,支撐著身體。一腔思念之苦無處發泄,便隻好又扯來一張宣紙,再書一行情詩: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少女剛欲伏案而泣,卻發現身邊響起了一片讚歎之聲。她舉目環望,卻見酒樓中整個二樓的賓客全圍在她的身邊。嘖嘖地讚歎著她的筆跡。少女的字體變幻靈動、縮放有度、不衫不履、方圓兼備,卻是雋秀的一筆好字。少女不好意思地向賓客點了點頭,急忙將筆跡收起,雙頰羞紅。


    這個少女便是穀貓貓。


    她日夜思念的心上人便是薛樺。


    上次昆侖之戰中她被潘碧琪偷襲,傷了心脈。薛樺抱著她在茫茫雪山中迷失了方向,兩人都昏死了過去。幸而韓如海一路跟隨,將兩人帶到皇宮之中。皇後花朝鳳與薛樺約定,待薛樺從鬼王手中奪回逆鱗劍,便可換穀貓貓的自由之身。


    穀貓貓雖然心脈大為受損,但好在幾十名禦醫日夜診治,幸而保得一條性命,隻是人較之前清瘦了許多。花朝鳳見女兒國色天香,花枝爛漫,卻是超凡絕俗,世間少有。然女兒常常一人望著窗外發呆,終日茶飯不思,隻顧唉聲歎氣,像極了獨居深閨的幽怨的少女,又像是囚在籠中失去了自由的囚鳥。花朝鳳心中實在不忍,想到女兒在外麵一來可以放任她活潑開朗的天性,二來若是見到穀百草還可以得到更好的醫治,便索性叫韓如海送穀貓貓出宮去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穀貓貓出宮之後便四處打聽薛樺的下落。她一心為他,聽聞他在鬼城中苦戰受傷,便心驚肉跳,聽聞他以一己之力破了百鬼結魂陣,便歡呼雀躍,聽聞他身邊多了個絕世仙子,便醋意橫生。終於,在無極鎮的一家旅館裏,她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薛樺和他身邊的仙子向五仙教的方向而去了。


    於是穀貓貓一路向西,尋覓薛樺的蹤跡。不想卻迷了路,迷失在這偌大的黨夏城中。


    穀貓貓此時正被賓客圍在當中。賓客們好像是春日玄都觀裏觀花歸來,心滿意足的遊人,滿口誇讚著穀貓貓的絕色和她雋秀的筆跡。穀貓貓被圍在當中,雙頰泛上一股嬌羞的紅暈。她抬起頭,用大大的眼睛看著賓客們。賓客們見她雙目燦若星河,渾身柔若無骨,好似一隻可愛的波斯靈貓,不由得啞然失聲,心中狂喜不止。


    並非所有的民族都會同情弱小,但幾乎所有的民族都會尊敬強者。在人性中,欺軟怕硬是一種常態。


    忽然在酒樓下方一陣山呼海嘯般的震動。一人高呼到:“嘿柔噶,卡特提他!”樓上樓下的人一下子全部歡呼起來。圍在穀貓貓身邊的賓客山呼海嘯般衝到了樓下。好像是有一個什麽了不得的人突然駕臨,整個酒樓都搖晃了起來。


    而這時,穀貓貓點的幾樣小吃也已上齊。她邊囫圇幾口嚐了嚐菜和鮮湯,邊端著一碟點心,倚在樓梯口,去看樓下的熱鬧。穀貓貓看見一堆人簇擁著一個軍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客人們仿佛是打了雞血,圍在軍人周圍揮舞著拳頭,不斷高喊著口號,顯示出了對軍人超乎尋常的尊敬和崇拜。


    軍爺身著大燕帝國傳統深棕色軍服,頭大大耳軍帽,腳踩一雙油光鋥亮的長筒軍靴,腰間別著一把修長的軍刀。軍爺身材不高,卻挺拔壯實,隔著軍服都可以看到胳膊和小腿上的肌肉。他臉上肌肉橫生,兩撇精致的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齊齊。麵容蠟黃,額頭上青筋密布,一雙小眼顯出一副驕傲和強橫的神態。見眾人都在阿諛奉承他,臉上現出了得意的神色。


    軍爺卸下了軍刀,將軍刀在地上撞得叮當直響。他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伸手彈了彈落在褲子上的灰。店家殷勤地跑出來,一邊給軍爺端茶遞水,一邊詢問軍爺吃些什麽。軍爺胡亂點了些酒菜,便欲掏出銀子付錢。誰知他剛剛做出掏錢的動作,客人們已然每人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店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號召大家收回銀子,示意軍爺這頓飯免單。


    穀貓貓好生失望,原以為自己遇到了什麽了不起的人物,誰知竟然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軍人,真是無聊透頂。這麽想著,穀貓貓竟然覺得手中的環餅竟然有了些味道。


    正在穀貓貓失望之時,她偶然間瞥見在一樓角落裏還坐著一個和她一樣對軍爺毫無興趣之人。那人一副落魄的中年農夫的模樣,衣衫襤褸,麵黃肌瘦,胡子拉碴,滿臉愁容。


    他自顧自地大口吃飯,眼神迷離,目光可及之處盡是一股滄桑的悲涼之色。他遊離在賓客的歡樂之外,仿佛一個人呆在另外一個世界。


    這倒是引起了穀貓貓極大的興趣。她仔細打量著這個中年男子,好奇心大漲。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環餅又香了三分。


    注意到中年男子的不止穀貓貓,軍爺也留意到了角落中的男子。他的嘴撇向一邊,臉上顯出十分霸道的神情。繼而惡狠狠地指著那個男子,粗聲粗氣地吼到:“嘎巴!瓦塔西,米娜愛得?(王八蛋!你沒有看到我嗎?)”


    那中年男子仿佛是聾了一般,仍舊自顧自地大口喝著湯,麵無表情,毫不理會軍爺的大呼小叫。


    這一下,軍爺的腦中仿佛被點燃了一根爆竹,他徹底爆發了。他的臉上肌肉鼓起,泛著死螃蟹蒸熟後的暗紅。他咧開大嘴,露出征戰多年,不好習慣留下的一口殘破黃牙,握緊右拳,重重地在桌子上一砸,嘭地起身,幾步衝到那中年男子麵前。一把將男子的桌子掀翻在地。他一手提著男子的衣領,


    另一隻手對著男子柔軟的腹部就是幾拳。


    中年男子疼痛難忍,躺在地上掙紮著嘔出了許多飯菜。軍爺覺得不過癮,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頭發,拖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軍爺抬起長筒軍靴,一腳踩在了中年男子的頭上。


    眾人一陣歡呼雀躍,大家交頭稱讚軍爺武藝高強。隻有穀貓貓在暗處搖了搖頭,心想到,真沒勁,兩個人都毫無武功。


    軍爺被包圍在一片讚美聲中,猶如凱旋的拿皇。他臉上的得意神色比剛才更加強橫了。軍爺將踩在中年男子的腳又向下壓下了一分,搖頭晃腦地吼叫道:“嘎巴呀路!胡裏呀路!糯米,苦弄投扣釋然那?(王八蛋!傻子!莊稼漢,你不認識本軍爺嗎?)”


    而此時,軍爺腳下的中年男子嚇得渾身發抖,他哆哆嗦嗦,用近乎帶著哭腔的聲音回答道:“摳門納塞,哦那卡隨他!(大人,對不起,我太餓了!)”


    軍爺哼哼冷笑了兩聲,從桌上取來一杯熱酒,澆在中年男子的脖頸上。中年男子發出恐懼的哀號,他的四肢在地上胡亂蹬踏,腦袋卻被軍爺踩得死死的。像極了被按在牆上,動彈不得的蟑螂。


    軍爺還覺得不過癮,他又從桌上拿起一碟洋蔥,取出當中最大的一瓣,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頭發,將洋蔥拚命地向他的鼻孔塞去。中年男子被辣得眼睛鼻子裏全是眼淚,但軍爺卻絲毫沒有憐憫之心。他仰起高傲地頭顱放聲尖笑著,而圍觀的賓客們則發出一陣陣的哄笑。


    軍爺像老貓折磨老鼠一樣,將中年男子折騰了半天。他終於玩得膩了,於是叫掌櫃送來一杯溫酒,抬起頭,將酒含在口中,繼而噴灑在自己的軍刀上。他將農民的頭顱按在條凳上,直起身,將亮晃晃的軍刀架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嘿嘿一笑,說道:“糯米,帕替諾睿達弄有米瓦塔西俺仨圖熱賽的庫卡!(莊稼漢,你也想像黨夏人一樣被我砍殺嗎?)”


    軍爺原以為經過這樣的驚嚇之後,中年男子會向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地求饒。誰知中年男子聽到了軍爺的這句話,非但沒有害怕,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僵硬了。


    他嘴裏喃喃地不斷重複著剛才軍爺的話,“像黨夏人一樣被殺掉?像黨夏人一樣被殺掉!”


    突然,他的眼睛裏仿佛放出了無比悲壯的色彩,他大哭著說道:“搜若挖‘諾睿達’,瓦納庫‘當哈’啊!(那不是‘大燕帝國語中的黨夏’,那是‘黨夏語中的黨夏啊’)”


    “黨夏”一詞在大燕帝國語和黨夏語的發音中,完全不同。


    可惜的是,自十九年前黨夏城被大燕帝國攻陷並屠城,“當哈”這個詞語便在這座城中永遠消失了。


    所以,對於參加過當年那場人間煉獄般的攻城戰的軍爺,當他聽到“當哈”二字時,心裏的震撼可想而知。掩飾罪惡的最好方法,就是將知曉罪惡的人全部翦除。骨灰是不會講話的,當人們隻看到眼前的繁榮和富貴之時,隻會將這些屠夫當作英雄一樣來對待,完全忘記了他們手上曾沾染無數無辜平民的鮮血。


    罪惡被深深掩埋,連為被害者發聲的權利,都被完全剝奪。


    軍爺的心裏仿佛生出了一個倒刺,狠狠地紮著他心中最敏感的地方。他疼痛難忍,煩熱難熬,隻能殺之而後快。他像是瘋了一樣地舉起了刀,完全忘記了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咆哮道:“諾睿達黑頭鼻頭,頭你娃有圖尅歐尼蘇口兔兔安娜得搜!(黨夏人的孽種,不必上告神皇,本將軍將其就地正法)”說著,他揮舞著軍刀向中年男子的脖頸砍去。


    穀貓貓從來看不慣恃強淩弱的人,路見不平,說管便管。她將手中的一隻環餅打向軍爺的天宗穴。環餅如一隻飛盤,準確地擊中了軍爺。軍爺隻覺得右臂一陣酸麻,瞬間失去了對右臂的控製。穀貓貓緊接著又將承裝環餅的飛盤飛出。這一招直擊軍爺的大椎穴,軍爺的頸椎仿佛是受到了隕石的撞擊,呼號一聲,倒在地上。中年男子此時已直起身,而軍爺的頭就倒在他的麵前,仿佛是在謝罪一般。中年男子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軍爺因為憤怒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智,他用左手抓起軍刀,掙紮著便要站起身。中年男子眼見軍爺又要對自己刀劍相向,急中生智,急忙從後麵死死纏住軍爺。軍爺一時無法掙脫,隻能將軍刀到處胡亂揮舞。賓客們嚇得紛紛向後退去,生怕被軍爺的軍刀劃傷。


    軍爺身背著中年男子,瘋狂地在酒樓裏轉著圈。軍刀所及之處,桌椅碗筷被打碎了一地。穀貓貓看見軍爺剛才還驕橫跋扈,現在卻是這一副慘樣,心裏樂開了花。


    而軍爺和中年男子卻是在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爭鬥。一旦中年男子鬆手,那麽緩過來的軍爺定會一刀斬殺中年男子,而若是軍爺無法擺脫中年男子並且最終令其逃脫,其必將在大燕帝國神皇麵前切腹謝罪。兩人如同兩隻猛獸一般,撕咬在一起,他們都已將生而為人的文明全部拋到腦後,返祖到草原上、叢林中奔跑的形狀,用最野蠻的方式,決定著彼此的生死。


    軍爺的兩隻眼睛射出憤怒的火光,他比剛才掙脫得更加劇烈了。中年男子看著軍爺眼角透出的凶狠的目光,不由得膽戰心驚。他把心一橫,看準不遠處門口的橫欄上。便下定決心,裹挾著軍爺向門口發足奔去。軍爺踉踉蹌蹌,突然一不留神,被門框絆倒,撲通一聲,兩人向門外重重摔去。


    而此時軍爺左手的軍刀卻偏偏脫了手,刀背向下,刀鋒向上,噗呲一聲,橫切在軍爺胸口。軍爺連叫都沒叫一聲,登時氣絕了。


    中年男子看著軍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紅的血從他的身下緩緩流出。他嚇得一臉煞白,愣在原地無法動彈。他怔怔地回過頭來看著目瞪口呆,猶如五雷轟頂的賓客們。趕緊伸腿跨過軍爺,拚命地向城外的方向跑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雪魔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冬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冬徒並收藏雪魔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