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均輕哼一聲,眼神中暗含警告,隨後說道:“他們一直對沒有提前到場而自責,還一直說,若是他們能提早到達一刻,你也不會失去一條胳膊。”


    說到這裏,場上一陣沉默,隻剩下吳子兮的抽泣聲。


    呂溯遊看了看光禿禿的左邊身子,臉上略顯落寞。但也隻是一閃即逝,隨後臉上滿是豪邁的笑容,還用手撫摸著吳子兮的小腦袋,安慰道:“哭什麽?不是還有一條麽?等逍遙哥哥晉升超凡,胳膊就會再長回來的。就算是現在,就算是沒了一條胳膊,打起架來也不受影響的。”


    吳子兮麵上露出牽強的笑容:“嗯,兮兮不哭了,逍遙哥哥一定會很快晉升超凡的。”


    呂溯遊見她硬生生止住哭泣,還懂事的安慰他,心裏一疼,摩挲這她的小腦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急忙轉移話題,問道:“不知二位恩人怎麽稱呼?”


    “呂大人千萬不要如此稱呼在下,在下嶽州清平縣人士謝黑槍,這位是在下家裏的長輩,貓叔。呂大人直呼我姓名即可。”謝黑槍見呂溯遊稱呼他恩人,嚇了一大跳,急忙禮讓到。


    “嶽州清平縣,原來是那裏。”呂溯遊略有所思,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說道:“你比我年長,以後我就稱呼你謝大哥了,你也別再叫我呂大人了,就叫我名字,不然以後我可不應。”


    謝黑槍本見呂溯遊在他提到嶽州清平縣時,一刹那的失神,心中便清楚呂溯遊想起了他小時候的事,但呂溯遊立馬又轉移話題說了稱呼之事。


    他急忙說道:“這怎生使得,這可不行。”


    謝黑槍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反應令人奇怪,就連一旁的妖獸山貓也一臉附和的點頭。


    眼見呂溯遊神色中滿是疑問,薛靈均及時插話道:“他們得皇甫都司所允,也入了鎮妖司,算是你的直屬下屬,稱呼呂大人沒錯,免得在外麵被人說閑話。”


    薛靈均對謝黑槍和山貓的屢次失態甚感不滿,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


    呂溯遊聽到薛靈均的解釋,這才打消了大半懷疑,覺得有些奇怪,嘟囔道:“若我所料不差,謝大哥應該是四品吧,而且是比較特別的四品,這樣的高手皇甫大人怎麽能安排做我的下屬,皇甫大人這麽做豈不是暴殄天物?”


    謝黑槍得到薛靈均的警告,這時也恢複了智商,急忙解釋道:“我和貓叔能進鎮妖司衙門,本就是托了救呂大人之功,況且修為本身和偵破案件本就是兩回事,能在呂大人麾下做事,我和貓叔倍感榮幸,怎麽能是暴殄天物。呂大人以後千萬不要如此說。否則我二和貓叔哪還有臉在鎮妖司混。”


    呂溯遊總覺得有些奇怪,作為四品高手,姿態放得如此低,怎麽也說不過去吧?他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讓人一見,就會納頭便拜的王霸之氣。


    就在他要進一步細問的時候,一聲輕啼聲傳來。


    接著,便有一道白影如閃電般衝了過來,匍匐在了它的腳下,他感覺到身體中一陣悸動,像是有什麽東西將他和這道白影連接在了一起一樣。


    呂溯遊一見到它,滿麵皆是喜色,忍著痛緩慢的蹲下身子,說道:“原來是你啊!以後你就自由了,不會再被人關著了。”


    小吉量繞著呂溯遊,歡快的轉著圈子。


    “它認你做了主,當時,你危在旦夕,生命流逝飛快,若不是它及時和你有了血契,怕是你很難熬過這一關,以後要好好保護它。盡管現在其他人就算得到它,也得不到千壽。但總歸會有一些眼紅之人看見,未嚐不會做出一些殺雞取卵、焚林而田之事。”薛靈均說道。


    呂溯遊摩挲著小吉量的小尖角,眼裏滿是喜歡:“沒想到竟是你救了我一命,以後就跟著我吧。我保證,不會再有人關著你了。”


    小吉量愈發開心,不住的用額頭輕拱呂溯遊的手掌。


    “你在國師府再將養幾天,如今大宗正家那個小子整天在你家宅子外晃悠,就連我的國師府,這幾天外麵都多了一夥人,我懶得搭理,這件事你還是得自己去處理,等過兩天身體好一點了再去。你也不用顧及太多,這件事,你沒有做錯,甚至是有功。那個小子是個混不吝,該敲打還是得敲打,我們畢竟是長輩,你們小輩之間的事自己去處理。”


    以薛靈均的暴脾氣,竟然沒有直接動手,確實奇怪。


    不過經曆了這次之後,呂溯遊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失去一隻胳膊,後又在識海中經曆了那樣的事情。他依然心中還是有著無比的謹慎,但卻也不會再因為一些人特別的身份而心生忌憚。


    畢竟,在不久的之前,他剛剛經曆了生死,甚至當時已經抱了必死的心態。


    當一個人真正有過一次不惜放棄生命的經曆時,這世間,又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呢?


    是以,在他聽到薛靈均的話後,表情淡然,沒有一絲顧慮,隻想著將身體養好。至於接下來的事,他甚至不用再去想,不用再去謀劃、計劃。


    ……


    將養身體的時候是很枯燥的,薛靈均依然不同意讓其他人來探望呂溯遊,甚至將國師府一些侍奉的弟子和下人都趕到了別院,不讓他們出現在大殿之上。


    而唯一的同齡人謝黑槍,卻是個悶葫蘆,很少和他有交流。至少在呂溯遊的眼中是這樣的。


    聽兮兮說過,和謝黑槍最早相遇,起始於追蹤山貓。一人一妖曾經經常鬥嘴,但這次山貓對呂溯遊有救命之恩。兮兮連帶著對山貓也變得尊敬起來。


    這讓山貓很不適應,在它的世界裏,這樣一個刁蠻的、牙尖嘴利、腹黑的小丫頭,突然間變得對自己好了起來,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盡管它也知道這一切源於呂溯遊,但它依然覺得不適應。甚至覺得有些異樣的失落。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


    在這個當口,呂溯遊見到了大師兄賀敬之,他從兮兮口中得知,在他剛被帶回國師府時,大師兄曾和令正聯手對他有過救治,這是賀敬之第二次和他見麵,但他見到大師兄,卻是第一次。


    大師兄和他想象中的形象接近,是個風度儒雅的中年男子,雖感覺不到他真是的修為,但就從那不一樣的氣度中,就能感受到他的自信,這絕對也是超凡高手。


    想想也是,作為書院唯二的副山長,修行上怎麽會落於人下。


    大師兄和他聊的不多,隻是鼓勵了他幾句,讓他不要因為暫時的身體殘缺而頹廢。又給了他見麵禮,後來濟方海也來了一次,也給了他一大堆東西,不過濟方海很是體貼的給了個儲物戒。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二人做這一切,完全沒有背著謝黑槍和山貓。而那二位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讓呂溯遊倍感奇怪,但他沒有多問,隻是看到少話的謝黑槍時,心中親近了不少。但他的內心中的好奇,卻並未完全放下。他知道,以屋子裏的這些人,不可能對隻是剛相識的人就會完全放下戒心的,哪怕是對方救過他的性命。


    呂溯遊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但沒有拆穿。


    ……


    呂溯遊從國師府離開,領著吳子兮、謝黑槍和無精打采的山貓回宅子。


    謝黑槍和山貓是應邀,畢竟他們救了呂溯遊,在家裏親自招待,這也算是比較誠摯的感謝了,況且他們和甘若怡、裴桑落,也是熟識。如今更不算外人。


    三人一妖,走在大街上,呂溯遊身上披著素色鬥篷,倒是看不出如今失了一條左臂,他如今在臨安城大小算是個有名氣的,又頂著那滿頭的白絲,不被認出很難。


    果然,這一路上走來,不少人都認出了他,甚至還有一些熱情的打招呼。


    也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披了一件鬥篷,倒是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在他們出了國師府不久,身後便有一夥人一直尾隨,他們跟的很遠,似乎也不怕被發現。


    呂溯遊當然知道這些人是誰派來的,他也早知道會如此。是以並未將小吉量帶在身邊,而是先安置在國師府。打算處理了這些麻煩事,再來決定將小吉量怎麽安置。


    如今,不同之前,小吉量既然認了他為主,他自然要為小吉量考慮的更多。


    其實,在剛發現那些跟蹤的人的時候,謝黑槍身體便緊繃起來,甚至將背上的黑槍都解了下來拿在手上,就在他要釋放氣機之時,呂溯遊攔住了他。


    呂溯遊覺得謝黑槍有些反應過度,在臨安城城中,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哪裏有人敢直接對他們出手。


    他還以為是謝黑槍初次來京,不知京城內的規矩,還為其解釋道:“你別一驚一乍的,他們要跟,就讓他們跟著吧!如今正主沒到,就算是找上他們,也做不了什麽。這裏是臨安城,不是邊城,天高皇帝遠的,沒人敢在大周帝都白天明目張膽、眾目睽睽之下行凶,我們走我們的,待會兒等正主來了再說。”


    這才讓謝黑槍偃旗息鼓。不過,呂溯遊注意道,謝黑槍一直沒有放鬆警惕,甚至不時的回頭看那些跟蹤他們的人。


    呂溯遊無力吐槽,隻能由他去了,隻是心裏覺得這位有些太一板一眼。雖說是領了鎮妖司衙門的差事,不過作為四品修為的武者,這也太有些小題大做了。


    而且他的姿態放的又低,這更讓呂溯遊從心裏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當他轉眼瞧見弓著腰走在自己身側的吳子兮時,臉色一滯,覺得謝黑槍的做法相較與這位四品,還算說得過去。


    小丫頭像是生怕呂溯遊缺了隻胳膊,行動不便會摔倒一樣。兩隻手時刻準備著要上前攙扶。


    呂溯遊看著吳子兮的動作,頓時一股心火燒到腦門,喝道:“兮兮,你好好走路,小姑娘家家的,那裏來的如此姿態。”


    吳子兮小臉一垮,委屈的低下了頭,很難得的沒有反駁,極為乖巧聽話。


    不過,呂溯遊沒有瞧見,吳子兮低下頭的那一刹那,目光便開始挪到了呂溯遊交替著的雙足上了。最快更新無錯閱讀,請訪問手機請訪問:推薦:.rme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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