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這樣,那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誠王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侍衛統領,招了招手,侍衛統領謹慎的看了眼周皇和姚妃。縮了縮腦袋,不敢上前。


    誠王倒也沒有再逼他,就那樣滿臉堆著笑的看他,在外人看來,誠王的笑顯得那麽和善,但在侍衛統領的眼中,就如同看到惡魔的微笑一般,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這時,周皇和姚妃根本沒有心思往這邊看,姚妃對伍太醫說的話,很是憤懣,但又無可奈何,姚妃曾經得罪過藥穀。身為藥穀外門弟子的太醫院令正濟方海,向來都對姚妃的命令置若罔聞,作為令正最親近的弟子,伍太醫就算是礙於太醫的身份,不能做到令正那般,但也絕不是任由其呼來換去的隨意使喚,況且伍太醫本就有皇命在身,九皇子才是他真正侍奉的人。


    這次要不是事出緊急,伍太醫醫者仁心,又有好奇心催動,想看看這位害得九皇子身體急轉直下的四殿下,究竟是不是真的性命隻在旦夕之間。


    哪知到了此處,也如願見到了四皇子,差點氣得他七竅升皇家性命貴不可言,但就這樣的傷,哪裏還用得著老遠從太醫院調人,府上的醫師處理這種傷情,也絕對是手到擒來。


    心裏吐槽歸吐槽,但本著醫者治病救人的本心,他還是耐著性子,將四皇子的身體裏裏外外,從上到下,細細的檢查了一遍。


    直到確認並無大礙,這才滿心晦氣的準備離開。


    剛剛周皇還沒到時,這位姚妃娘娘就在屋子裏對自己的治傷手法指指點點,又是嫌棄他手太重,又是嫌她對傷口隻是上了藥,而不進行縫合。期間惹得伍太醫差點當場暴走。


    但當時這裏沒有自己人,伍太醫又不通修行,沒有修為在身。是以心中雖是如吃了蒼蠅般嫌惡,但總歸是沒有動怒,還耐著性子解釋。


    到了現在,周皇來了,姚妃還是如此這般,不想放他離開,這就有些欺負人了。


    伍太醫本就為今日來此之事,心中略有煎熬。一邊是醫者仁心的醫者本分;一邊又是害得他看著長大的九皇子身體急轉直下的罪魁禍首。沒在治傷時,讓他再受些痛苦,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姚妃還如此做派。


    這讓伍太醫心中的怒火簡直無法再繼續壓製下去了。直接便將四皇子的傷勢情況說了出來。


    這些話,可能在周皇和姚妃心中,沒有想到那麽多。但在有心人耳中,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而事情也果然如此,起碼正在現場的兩位,就心裏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好在周皇在聽到伍太醫的話後,也知道了四皇子如今無大礙,又實在擔心宮中身體孱弱的九皇子的身體,便急忙準備放人:“你先回宮吧,好好照看小九,過兩日我去看他。”


    伍太醫一刻也不想在此處呆了,急匆匆的行了一禮,背著藥箱便要離開,看都沒看姚妃一眼。


    姚妃眼中寒光一閃,但又立即恢複了那份嬌弱,抽泣著看向周皇。


    “好了好了!伍太醫都說了無大礙,那就真的無大礙,不是說淩兒已經醒了,想和你說話麽?我們趕緊先進去吧!”


    周皇一邊說,一邊半拖半扶的將姚妃拽進了屋子。


    ……


    侍衛統領瞧見周皇和姚妃進了屋子,便急忙從地上爬起。


    宮裏那位站在邊上的供奉就要上前阻攔,誠王一個淩厲的眼神掃了過來,供奉頭皮一麻,腳下便慢了下來。他打心底實在不願意招惹這位皇室的大宗正,隻能求助般看向如青鬆般直立在那裏的左相大人。


    但荊舒並沒有阻止,而是向供奉略點了點頭。


    供奉看到左相大人也同意如此,便放心的背轉過身子,隻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他也從沒有看見過。


    伍太醫此時急匆匆的經過誠王與左相的身邊,正準備打聲招呼在離開。卻被眼疾手快的誠王一把拽了過去,在伍太醫滿是驚怒的眼神中,誠王隨手一揮,一個隔絕聲音氣息的簡易陣法便將他和侍衛統領三人包裹了進去。


    之後,誠王又看了看還在陣外的荊舒,眼神略帶疑問。


    荊舒不滿的看了眼誠王,似在指責他如此作為不合規矩,但他的腳下卻不動聲色的向前邁了兩步,也踏進了陣法之中。


    誠王一翻白眼,懶得再看他如此裝腔作勢的做派。


    “究竟怎麽回事?你是幹什麽吃的?竟然讓一個毫無修為的女人投毒、行刺成功,我看你們是清閑慣了,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我看你這次怎麽保住你這顆腦袋?”誠王先是對侍衛統領發難,氣急了,甚至一腳直接踹了上去。


    這名侍衛統領是宗正院的人,不僅有保護四皇子安全之責,還有預防院子內的人和外麵相聯係。這次之事,怎麽看都有裏通外合之嫌,也難怪誠王會發怒。


    侍衛統領不敢躲,硬生生受下了誠王這一腳,盡管誠王隻是隨意的不含修為的一腳,但力量之大,也讓這位四品的侍衛統領直接仰躺在地上。


    隨後他又急忙爬起,低著頭站在誠王身前,不敢有任何怨言,態度恭謹之極。


    荊舒懶得看這兩位上級和下屬之間拙劣的演技,而是將目光瞥向看一臉不耐之色的伍太醫:“伍先生剛剛所說,四皇子的傷情真的不重?”


    伍太醫對荊舒還是頗為恭敬的,連忙回禮表示當不起如此稱呼,之後由急忙解釋道:“左相大人,在下說的句句屬實。”說完又謹慎的看了眼誠王和那名侍衛統領,顯然對他們二人不放心。


    這眼神直直的傷害到了誠王,就在他準備斥責之時,荊舒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他氣的差點跳腳。


    隻見荊舒揮一揮衣袖,一道隔絕聲音的陣法,便在誠王所布的陣法中緩緩亮起。


    誠王雖是滿臉的不願意,甚至眼中滿是憤慨,但卻也無濟於事,荊舒和伍太醫顯然並不想讓他聽見,一腔怒火壓在心底實在難受,於是他便麵色不善的看向了一旁低著頭,罰站一般站著的侍衛統領。


    “伍先生可是有什麽話要說,這裏隻有你我二人能聽見,有什麽話不妨直說。”荊舒說道。


    伍太醫慎重的看了眼荊舒,問道:“聽聞此事和鎮妖司的那位呂大人有關,不知荊相如何看待此事?”


    荊舒平靜的說道:“子虛烏有,以那小子的腦子,斷不會行此一招,他今日在朝堂狀告四皇子,本就勝券在握,斷不會作如此蠢事,將自己陷入絕地。”


    伍太醫繼續問道:“左相大人是相信他嘍?”


    荊舒點了點頭:“相信。”


    伍太醫長舒了一口氣,也終於放下了戒備。


    伍太醫自從上次九皇子之事上,能看出左相大人似乎對那位呂大人極其看重,這次他在診治時,他偶然聽見似乎下手刺殺四皇子的和那位呂大人能扯上關係。


    他對呂大人印象極佳,加上令正似乎也極其喜歡呂大人,他便留了點心思。


    如今,左相大人如此說,他也便放下了心防。不為其他,隻因這是荊舒親口所言。


    伍太醫長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呼出,這才平靜了許多,看著荊舒的眼睛,說道:“四皇子的毒是混在食物裏的不假,但就算是中了毒,也萬萬不是一個未經修行的女子能行刺成功的。這些暫且不說,就四皇子被刺的那一刀的位置,也顯然有些不對勁。具體情況我也不大好說,但可以在這一點上花些功夫,如有必要,我可以出麵作證。”


    說到這裏,伍太醫似乎有些糾結。


    荊舒問道:“伍先生有話不妨直說,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伍先生這才繼續說道:“今日在為四皇子處理刀口時,我故意動了些手腳,他的刀口所傷的位置恢複的不會那麽快,不過,隻有兩日時間,若是再長些的話,恐怕就會愈合了,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本來想著過會兒去向呂大人說一聲,既然在這裏和左相大人說了此事,還麻煩左相大人派人告知呂大人一聲,在下隻是一名普通醫師,所做實在有限。也不想卷入這些事情之中,今日鬼使神差做了這樣違背醫德之事,本就是大罪過了,還請左相大人體諒。”


    荊舒眼中精光閃過,他能看出這位伍太醫並不知曉呂溯遊出身藥穀這件事。也暗自心裏驚奇: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讓一位做事極有原則的醫者,隻是在聽到一些關於他不好的消息時,便不惜違背醫德來幫助他。


    “伍先生放心,此事我自有計較,那小子也斷不會折在此事上,這些事,伍太醫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隻當此事從沒發生過。”荊舒鄭重其色的說道。


    伍太醫見荊舒說的鄭重,表情又甚是嚴肅,也情知此事事關重大,連忙答應:“左相大人放心,在下省得,若無其他事,在下就告辭了。”


    “伍先生請便。”荊舒一揮衣袖,陣法消失。


    在誠王錯愕的眼神中,伍太醫背著藥箱急匆匆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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