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我會走路,不就是跪祖宗麽,剛好在祖宗麵前,說說今天的事。”六皇子一把甩開殿前將軍伸過來的手,邊往殿外走,邊陰陽怪氣的嘲諷道。


    這時的四皇子的魂魄早都不知飛到哪裏去了,那裏還會回嘴爭執。


    “拖下去,給真把這個孽障趕緊拖下去。”周皇大聲喝斥。


    “去就去,又不是沒跪過。”


    說完這句,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


    六皇子離開後,周皇也終於平靜了許多。


    “幸虧有皇甫愛卿思慮周全,否則這個孽障可真就犯下了滔天大錯,星兒如今性命無虞,朕心甚慰。星兒,你放心,父皇一定會為你做主。你說,要怎麽懲罰這個孽障,朕都依你,哪怕是將這個孽障貶為庶民,朕也絕不姑息。還有你兄長,如今他既已失智,朕也可以網開一麵,饒他一命。”


    說完,周皇又彎腰托起張憐星的雙臂。


    呂溯遊臉上譏諷之色,一閃而過,周皇話語中的意思,眾人豈能不知?說話間,便已經將四皇子罪責,最重的懲罰定到了貶為庶民的調子。而且‘關宏大量’饒了張執。若是張憐星是個聰明人,當即應該同意才是。


    如此恩威並施,一個弱女子,又豈能拒絕得了?


    奈何,今日既然朝堂上議事,又有滕固行督察此案,若真如周皇預想的那般,這麽輕易便將此事揭過,那大周朝堂第一戰神的美譽,豈不是徒有虛名?


    “陛下,此事背後,還有驚天血案,至於怎麽發落四皇子與錦衣衛指揮使張執,還有那派人暗殺張執的姚家老夫人,怕是還得將所有事情說清楚後,在依據大周律法,一同發落。”


    果然,滕固行攔住了周皇對張憐星的逼迫。將事情重新拉到正軌之上。


    “是朕著急了,見到星兒受了委屈,恨不得早發落了這個孽障,為星兒出氣。星兒,還有什麽委屈,你盡管和父皇說,父皇一定為你做主。”


    一個老父親,也確實為不肖的兒子操碎了心,甚至都顧不上君王的威嚴。


    “陛下,兄長做下錯事,該如何受罰,靜聽陛下裁決,民女絕無置喙的餘地,隻是兄長落到如此地步,實在是背後另有原因。


    兄長曾經早早就和我說過,他做了許多錯事,若是以後真的受到責罰了,讓我不得為他奔走鳴冤,隻讓我好好活著,便是他最大的欣慰。


    他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地方,說是如果有人害我,就將那個地方他藏著的一件東西拿出來,交到滕老大人手上,如此才可保全性命。”


    張憐星說道此處,便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抽泣著看向滕固行。


    周皇心裏立時感覺不妙,他如今當然相信四皇子肯定背地裏瞞著自己做了許多事,但這些於皇室之中來說,也是心照不宣而已。


    錦衣衛暗中監察百官,又暗中派出的番子、密諜,究竟在各位大臣府上有多少,恐怕也隻有錦衣衛指揮使自己最清楚。當然,這些也瞞不過周皇自己。


    四皇子培植自己的勢力,周皇自是默許的,這其中,經過錦衣衛監察百官之利,了解政敵隱私之事後,拉攏、打壓、甚至痛下殺手,也肯定會有。


    這些事若真是被張執一樁樁、一件件都抖落出來,無疑會讓所有人都會很難堪。


    此時,若是所料不差的話,張執留給張憐星保命的東西,肯定就是記錄了他所做的所有的那些陰私之事。


    如今,東西落在滕固行手上,以他的為人,周皇知道已經無法保全四皇子的名聲了。


    好在張執坐上錦衣衛指揮使位子的時日尚短,就算是他為淩兒做了些陰私之事,總歸不會很多。


    這一點到也讓周皇頓時舒了口氣。


    他目光再次瞟向失魂落魄的李淩,頓時一股火氣從心底向上湧:“混賬東西,你做的好事,還不過來給星兒賠罪。”


    四皇子聽到訓斥,似乎清醒了一些,大聲呼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我正是因為太在意你,才在得知你和那姓常的還有書信來往,妒火攻心之下,才對你做了錯事。星兒,你原諒我可好,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父皇剛剛已經說了,對舅哥網開一麵,即便以後被貶為庶民,我也一同和你好好伺候舅哥下半生,星兒,你原諒我可好?”李淩麵色懇切。


    父皇的提醒,他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隻有贏得張憐星的原諒,父皇才可以下旨對自己輕罰。如今別無他法。


    李淩即便是心裏如何怨恨張憐星,也隻能咬著牙說出那些話。


    呂溯遊總算是看出來了,周皇自始至終都在回護李淩。


    他慶幸之前所做的一切,雖然手段上略顯陰損,但事實就是事實,手段陰損點無所謂,達到目的便好。


    呂溯遊在得知張憐星還活著,又在得知張憐星在滕固行的保護下,將張執隱藏在秘處的,為四皇子所做的一切事,記錄的冊子尋到後。


    他當即便想到了前任指揮使留給鬼修鄭侗的另一個冊子。


    這些時日裏,經過鎮妖司密諜的查訪,冊子上所記錄的那些,已經查了個七七八八,這其中,有不少甚至都和四皇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呂溯遊不知四皇子指使兩任指揮使,殺了那麽多人,煉製成血丹後,拿去做了什麽?


    就以張執隻得到的那點可憐的數量,都將他硬生生從五品,推到了四品中境,以前任指揮使所記錄的那些,煉製成血丹的數量,將四皇子推到四品巔峰應該也綽綽由於,甚至四皇子借此晉升超凡,呂溯遊也不會感到任何意外。


    可自始至終,四皇子的修為就隻有堪堪七品而已。


    血丹大多都是經過李淩之手,他既然不利用血丹修行,卻又為何指使兩任指揮使,做這些天怒人怨的惡事?


    這又讓呂溯遊想起了葉修文和葉小妹的父親之死,葉修文曾經說過,曾有宮中禁衛屠殺整村百姓,煉製血丹,最後被一名邪修拚死透露給了鎮妖司當時領隊的少司長。


    最後鎮妖司整隊人馬,被伏殺與宮城之中。


    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彼時的四皇子李淩還沒有參與朝務的可能,當時的錦衣衛指揮使也另有其人。鎮妖司調查過後,當時的錦衣衛指揮使,實在和那件事扯不上關係。


    多番推定之後,呂溯遊和皇甫極已然確定:殺普通百姓煉製血丹之事,多年以前便已經開始,且暗中主使之人,定和皇宮之中的人脫不了幹係。


    後來四皇子李淩又開始做這些事,呂溯遊立時便肯定,若是四皇子和之前做那些的人,是一夥人。那此人的身份,便隻有寥寥幾人有嫌疑了。


    呂溯遊曾經懷疑過周皇,當然這也是有依據的。


    四皇子的為人秉性究竟如何,呂溯遊在見過周皇一麵之後,便不相信以周皇的明睿,看不出來。


    但這些年,周皇獨寵四皇子,又對其他皇子、公主置若罔聞。甚至屢次包庇四皇子,呂溯遊不得不懷疑,四皇子暗地裏做的這些勾當,便是如今的這位大周主宰,周皇陛下所指使的。


    奈何當時皇甫大人卻堅信此事和周皇無關。呂溯遊問及原因,皇甫極卻諱莫如深,不告訴他。


    呂溯遊便又將懷疑的目光投到其他人身上,甚至連姚妃他都懷疑過。


    但也隻是懷疑,拿不出任何證據。


    前任指揮使交給鄭侗的冊子上,記載的殺人煉製血丹的事情,確有其事。張執留給張憐星的冊子上,也有幾樁這樣的事,但張執畢竟當上錦衣衛指揮使的時日尚短。所羅列的,和他的前任比起來,數量著實差了許多。


    而且,張執似乎對這些事也頗為抵觸,為了湊齊四皇子所要的數量,許多都是以牢中死囚來抵消的。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能經受住誘惑,自己也開始用血丹修煉邪功。


    當看到張執的記錄的冊子時,呂溯遊便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他向皇甫極提出,既然鄭侗拿來的前任指揮使的冊子上,所記載事已經確定為真,也確實都經過了四皇子李淩之手。而如今對於四皇子背後之人的推定,又陷入了僵局,何不將兩任指揮使的冊子合二為一,都一起借這件事情,在朝堂上公示出來,光明正大的查。


    如此一來,或許另有奇效也不一定。


    至於前任指揮使的冊子如何到了張執的手上,倒也說得通,前任指揮使便是張執帶人去圍殺的,他得到前任指揮使記錄的冊子後,悄悄藏了起來,沒有交給四皇子。


    最後又將自己所記錄的,和前任指揮使記錄的,都藏在秘處,托付給了張憐星,以期能保全她的性命無虞。


    呂溯遊將計劃告訴皇甫極,皇甫極也覺得這次是個絕好的機會,於是也沒隱瞞,將計劃盡皆告訴了滕固行。


    呂溯遊當時還怕滕固行為人方正,不會應允。


    哪知滕固行知道後,暴跳如雷,尤其在看到記錄上的數字之後,如此剛強之人,卻早已淚流滿麵,最後恨恨說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此事,老夫允了。”


    甚至滕固行最後和呂溯遊親自將這件事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將如何拿出這兩部冊子的時機,做了推衍。


    這個計劃,自始至終,也隻有他們三人,和在早朝之前草草說給了左相荊舒,四人知曉。


    誠王殿下,一直被蒙在鼓裏。


    這件事背後牽涉的,都是皇室中人,作為皇族的大宗正,誠王殿下究竟會如何做選擇,他們不能冒險。最快更新無錯閱讀,請訪問手機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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