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便來到一片開闊之地。


    玄棺追在帝傾君後麵問:“如果沒有遇到剛才的事,你真的打算打我嗎?”


    “看情況。”帝傾君道。


    看情況是啥意思?


    就是可能動手,也可能隻是嚇唬嚇唬它。


    “……那你追我幹嘛?”


    “劣性難馴。玉不琢,不成器。”帝傾君道。


    “……”


    它又不是玉,再說它已經成型了,不用琢。


    奇怪?這是什麽地方?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入眼處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建築,這些建築層巒疊嶂,多是木製,也有石頭混合著泥土砌成的。


    山頂有三棵蒼天大樹,這裏的人圍著樹建了很多房屋,還有的建在樹上。


    農田交錯,其中人往來耕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山上房屋炊煙嫋嫋,另一邊是懸崖飛瀑,再往下是水田,還有一望無際的果林。


    有一隊巡邏的人看到帝傾君,便叫上田裏耕耘的人圍了過來。


    村長打量著她開口:“你是遊近百年來光顧我們遊仙村的第二個人,可是來找那人的?”


    帝傾君沒有開口。


    一群人拿著鋤頭用具氣勢洶洶地圍著她,村長繼續道:“你沒有拿凶器,看樣子不是一夥。”


    “我們本也不是如此惡客,隻因十多年前來了一個人,對我們的神明不敬,不僅打壞了我們的農田屋舍,還與神明大打出手,最後被囚水獄十二年。”


    “我同你說這些並不是傻,如果你是來救他的,可以把他帶走,但以後不得踏入此地半步。”


    “如果不是,隻要你答應不惹事,我們也不傷害你。”


    “當然,你們下界的人多半都想見識一下我們的神明。我直接告訴你,不要想!神明想見時自會見你。”


    村長走過來,瞟了她一眼,然後背過身去道:“你不傷人毀地,也可以在這裏長住。”


    最好留下來不走了。


    他看模樣生得俊,留在這裏加入他們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下界能到這裏來的都不是平凡之人,上一個到這裏的人能耐也不小,居然就能接住他們的神明兩招不倒。


    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放他出來。


    可惜那人不識好歹,每天就想著對他們的神明不敬。


    天天不厭其煩地找揍,最後讓他走他還賴在水獄不走了。


    天天找他們的神明打架,如果神明大人不去,他就又要出來搞破壞,煩!


    他們也等著下麵來人把他弄回去,可是等了這麽多年,下麵沒再上來過一個人。


    甚至這百年內,能到這裏的隻有他們二位。


    玄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這還敢稱你們下界?


    就是居住的地方高了點,也沒見人有多厲害,諾大一個地方,頂多住一千人,還是它往多了算的,實際上有七八百就不錯了。


    它和帝傾君來的地方,一個城池就好幾萬人。


    是什麽讓他們如此自信?


    無知嗎?


    有守護神了不起?守護神老了死了離開了他們連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


    他們是生活在陳國上空,要是生活在其它任意一個有妖魔有修士的世界,早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玄棺無力吐槽。


    帝傾君卻順著他們的話與他們交談起來,一邊和他們交談一邊跟著他們回了家。


    終於見識到什麽叫做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他們對帝傾君還真是一點不設防,不知是不是對自己的神明特別有信心,認為從下麵上來的通通敵不過他們口中神明。


    神明麽?不知道好不好吃。


    玄棺走著走著就走偏了,它想去四處看看,找找東西填填肚子。


    帝傾君一把把它拽回。


    “我的確是從下麵上來的,路過這裏也是意外。隻是不知我們那的哪位前輩也到過這裏?”帝傾君與他們嘮嗑一會兒,隨即試探著問。


    村長等人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地方,風調雨順,衣食無憂,又有神仙護佑,哪有什麽防人的心思?


    “他叫笑九卿。”村長道。


    帝傾君恍然大悟道:“是他啊!”


    玄棺在心裏白她一眼,厚顏無恥!明明不認識,演得跟她認識似的。


    笑九卿高冷,從來隻找他們的神明比劍,不似帝傾君親切,說話又好聽,他們問什麽她都能說出一二三四五來。


    這些人第一次知道,原來下麵的地界這麽廣闊。


    眾人聽她說起下麵的人被壞人統治,需要繳納很多苛捐雜稅,很多人每天勞作,甚至以身犯險,都還不一定夠生活,一時間都有些唏噓。


    又聽她說下麵熱鬧,各種奇山異景數不勝數,亭台樓舍與他們房屋的大有不同,食物用具貿易皆發達,他們又不由生出一絲向往之意。


    這些東西說說便罷,他們當故事聽也好,當科普了解也好,帝傾君可不想引他們去送死。


    所以她又說了一些外界的戰事紛爭的無奈,命途難測的心酸,倒是說哭了不少人。


    最後,他們給她送了很多吃的,安排了一個樹屋給她歇息。


    這裏民風淳樸,哪知她根本不是人。


    傍晚,帝傾君帶著玄棺出門。


    她想去看看下麵的誰跑到上麵來了?


    上麵,村長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人提醒道:“就不防嗎?她也是從下麵上來的,能耐必然不差,若是她發起瘋來……”聯合之前那位,他們也損失慘重。


    “不如直接將她趕走!”那人提議道。


    村長歎息一聲:“如果要趕,神明已經出手了,他沒動,說明此人暫時沒有威脅。”


    不然為什麽說她是百年來第二個到這個地方的人?


    他們的曆史可不止百年。


    先前也有人來過,隻不過被打敗或者趕走了。


    那人不甘道:“說不定神明隻是被耽擱了,還沒來得及發現呢?”


    見村長不為所動,他生氣地轉身離去。


    雖然也生活在世外桃源,但不是誰都心地善良的。


    也有人對外來者抱有敵意。


    他們的曆史不止百年,外來者不止這兩個,其中不乏有窮凶極惡之徒,對他們造成重大損傷。


    有人和善,自然有人懷恨在心。


    ……


    路上,來了個熱心地為帝傾君帶路。


    別看外麵風景秀麗,美如仙境,水獄卻建得氣勢恢宏,淩厲危險的水從險峻的懸崖上落下,帶起一股股勢。


    飛湍瀑流,匯聚落下,形成一汪冰冷的深潭。


    笑九卿被四根鐵鏈鎖在潭水中間的石頭上,麵前的那麵石壁上多是劍痕。


    帶路的人不喜歡笑九卿,把帝傾君帶到外麵就讓她自己進去了。


    帝傾君往前走一段就是懸崖。


    怪不得不願意帶她進入,原來他們根本進不去。


    下麵除了中間有塊不規則的石台,四邊都是寬闊的水域。


    這裏的水囤積得特別多,又順著一個方向流出去,最後變成瀑布墜落。


    所以這個水獄,其實是建在瀑布之上的。


    帝傾君來,笑九卿睜開眼。


    他衣衫不整,上身沒衣服了,褲腿摟得老高,頭發淩亂,胡子也不清理,長了老長。


    見是個女人,他先是一愣,感受到她了無氣息,他再次一愣。


    先想好的話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他本來要問,她是從下麵上來的嗎?真是後生可畏。


    可他一看,哪是什麽後生?站在他麵前的,分明不是活人。


    “你……從何而來?”他問。


    帝傾君伸手指指天,對他道:“天外而來。”


    “既然如此,劍!”他目光忽然變得犀利,水下忽然飛出一把水劍,氣勢洶洶地飛向帝傾君。


    帝傾君一個空翻躲過。


    水劍入懸崖,順利炸落了很多滾石。


    接著,第二把,第三把劍隨之而來。


    帝傾君一一躲過。


    笑九卿露出若有所思和滿意的目光,接著召喚了千千萬萬把水劍朝她攻來。


    帝傾君的劍落到手中,順勢她劃出一道光,擊開一個突破口躲了過去。


    其它劍竟然跟著轉彎,帝傾君如法炮製,多次躲過攻擊。


    笑九卿問:“何不出劍?”


    她雖拋出劍式,劍鞘卻並未脫落。


    “劍有三不出。”


    “我的劍,隻在殺人的時候出。”帝傾君道。


    她看上次比他還成熟。


    “哪三不出?”笑九卿盯著她問。


    帝傾君答:“不向善,不向弱,不向名。”


    笑九卿驚了驚。


    不向善揮劍,不向弱者揮劍,不為名利揮劍。


    “你劍術很好嗎?”笑九卿笑問。


    “殺人的劍,談不上好與不好。”


    “能斬仇人於馬下,能斬佞臣於堂前,能斬暴君孽仙。”


    “斬盡世間一切惡,還眾生一個太平人間。”


    這是她修的仙。


    忽然一道驚雷落到她身前,帝傾君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笑九卿遠遠地看著她:“說大話被雷劈了吧!”


    帝傾君淡雅地抬頭。


    絲毫不在意他的嘲諷。


    她望了一眼天,眼中是清澈深邃,透過無數道流血拚搏的身影,一眼萬年。


    更大的雷降落,她抬手去接。


    巨大的雷電似乎從另一個緯度穿越而來,強勢一擊,瞬間將她淹沒。


    笑九卿很是震驚,當即祭出全部的劍。


    哪怕是個別的生靈,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他麵前。


    隨後,從雷光電影中傳來一聲恒古而悠遠的提醒:“勿動。”


    隻不過是她新悟的道而已,隻不過這次的動靜有些大。


    從天而降的巨雷無比壯觀。


    落到她身上,電得她靈魂震蕩麻痹。


    這次出來的新領域是斬。


    巨雷擊穿了這個地方的防禦護罩,瞬間震得大地開裂,此方守護神立即飛出去補救。


    人們驚起逃難,不多時就亂作一團。


    這片大地搖晃不停,似乎有坍塌風險。


    此方神明忙著穩固四方,修補防護結界,根本來不及過來找她算賬。


    好在雷電不是故意破壞,沒有造成其它並發災難。


    可也一雷劈碎此地結界,造成地域搖晃,水源倒流,最重要的是,此地有墜落危險。


    這真是……意外……


    她先前誤闖入此地,雷電擊毀防護罩什麽的,純屬誤傷。


    可見這個斬的威力之大。


    這一擊落在她身上,一時限製了她的行動。


    她當機立斷:“玄棺出去幫忙。”


    隨即又對笑九卿道:“你也出去幫忙,此處防護罩損壞,有坍塌風險。此地神明一下怕是忙不過來……”


    笑九卿看了她片刻,斬斷鎖鏈而去。


    此處坍塌,他也幫不上什麽忙。


    但那個人幫過他許多,不能放任不管。


    玄棺在他之前飛了出來,眾人遠遠地就看見它變得巨大。


    似乎打算把這裏的人全部裝下。


    此方神明對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很清楚,他知道這雷電是誰招來的。


    玄棺的來曆他自然也清楚。


    既然動手了,那便隻能是敵。


    他正欲動手,帝傾君的聲音傳來:“去托住這片天地!”


    想什麽呢?


    裝人?


    當然是保住這方天地要緊。


    玄棺在空中調過頭,轉向另一個方向飛去,片刻後飛至天地的下方,棺材無限放大,將這片晃動的天地托住。


    “帝傾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有托舉天地的能耐嗎?”玄棺低聲念叨。


    話雖這麽說,但它聽見帝傾君命令的時候可沒猶豫。


    玄棺四處觀望,入眼是茫茫雲海,已不再是她們來的地方。


    這片天地是遊動的。


    “隻能暫且穩住片刻,你快點來吧。”玄棺傳信道。


    它左看右看,沒瞧見使這片天地浮起來的異寶啊?


    它以為藏在地底了,隔著太遠,藏得太深它聞不到,之前還想避開帝傾君來尋寶呢,沒想到是真的沒有。


    不可能,這片天地不會平白無故浮起來的,一定有什麽重寶。


    藏在哪裏了?難道不在地底,在地上?


    玄棺仔細思索著。


    它不是帝傾君,來到一個與世界不通的世界,它隻當是機遇,隻想去尋寶。


    她卻隻會想別的。


    傻不傻啊她?奪資源修煉呀,不然要修到猴年馬月才能平安回去?算了她不會做這種事,還得靠它謀劃。


    奇怪,破壞一個防護罩,為什麽會直接動搖天地浮沉的根本。


    莫非……


    玄棺此時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黑刺!黑老哥!荊棘哥!出來幹活了,我在這裏發現了一個絕世罕見的大寶貝!趁帝傾君沒發現,啊呸!趁大寶貝沒溜走,我們……”


    玄棺又去動員黑荊棘幫忙,但很明顯,黑荊棘根本不想鳥它。


    想什麽呢?


    它怕是豬油蒙了心,什麽人的主意都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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