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醜時(1點至3點),長安城天策上將府內,燭火通明。


    長孫無忌、杜如晦、李靖等一批高級將領,依次守候在不省人事的秦王李世民身旁。


    廊外亮起一排白紗燈籠,偶爾傳來婦孺的哭泣之聲。


    眾將心緒不寧,幾位禦醫被關在屋內,不停地給秦王李世民開藥與把脈。


    “秦王現在到底如何?”杜如晦對著禦醫追問道。


    禦醫默不作聲,表情愁苦,擺擺手道:“恕在下才疏學淺,已經竭盡所能,秦王已經駕鶴西去了……”


    什麽!


    殿內諸將無不失聲痛哭,淒婉悲涼的格調,侵占整座天策上將府。


    秦王李世民死了?


    群龍無首,誰也無法接受這個冰冷事實。


    眼下時局詭變,失去秦王李世民的護佑,諸將往後的命運,就如大夏將傾,岌岌可危。


    “稟告皇上和秦王夫人吧……秦王他已經……”長孫無忌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想不到秦王李世民沒有死在戰場之上,而是亡於東宮太子李建成的毒酒!


    “節哀,節哀!”幾位禦醫背著藥箱,打著哈欠,依次魚貫離開了大殿。


    秦王李世民身中劇毒,根本無藥可解,禦醫不過是走了個流程。


    根本於事無補。


    不知道天亮以後,大唐朝堂之上,又有幾人歡喜,幾人哀愁?


    “報!”


    這時,天策上將府兩位守衛,一路奔跑,來到大殿,急忙向杜如晦稟告。


    “杜大人,剛才門外有一年輕人,囑咐我倆,一定要將這個木匣子,親手交給杜大人。他說秦王生命垂危,裏麵的丹藥,可救他性命!”


    一位高個子守衛手中,端著一個精致木匣子。


    丹藥?救命?


    諸將一聽,立即圍攏過來,全場目光聚焦於這個木匣子。


    “打開!”杜如晦一聲令下。


    木匣子中,一枚黑色渾圓丹藥,赫然眾將麵前,頃刻間滿屋散發著馨香。


    “這是什麽丹藥,會不會有詐?”


    “連禦醫都無藥可救,這丹藥是哪冒出來的?”


    諸將議論紛紛,各自發表不同見解。


    “送丹藥這人,現在在何處?”長孫無忌追問道。


    “卑職接過木匣子,打量了一下,然後再抬頭時,發現那個年輕人已經不見了……”守衛惶恐道。


    此言一出,更令這個木匣子,身份可疑。


    “杜大人,此藥來曆不明,萬萬不可給秦王服用!”


    “長孫大人慎重,此人必是東宮太子之人,意欲謀害秦王!”


    諸將紛紛勸道。


    杜如晦臉色陰鬱,心中暗想,秦王赴宴中毒,到現在不過兩個時辰,而且消息嚴密封鎖。


    除了東宮太子一黨,以及幾位禦醫,就剩天策上將府這些將領。


    究竟何人如此神通,居然知曉秦王李世民性命危懸一事?


    這究竟是一粒丹藥,還是一粒毒藥?


    “你們是不是有病?禦醫都說秦王已經死了,就算是毒藥,也要給秦王試一試!”大將李靖從一旁衝了過來。


    李靖此話,倒也無可厚非,與其討論這粒丹藥來曆,還不如放手一搏!


    “試藥!”長孫無忌喝道。


    大將李靖從木匣子取出丹藥,放置在案台,然後抽出隨身攜帶短刃,“嘩”一下,將丹藥一劈為二。


    他又從中切出一小部分,在手掌中研磨成粉狀,然後吞入口中。


    諸將屏氣凝神,所有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射向李靖。


    “好藥!”


    大將李靖立即感覺到七竅涼爽,呼吸吐納之間,氣流運轉流暢。


    四肢經脈無法抑製地顫動,內心的狂野,就像駿馬在草原上疾馳!


    李靖一溜煙衝出大門,倏忽跳上房簷,轉眼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諸將無不駭目。


    此藥藥性之強,超出所有人意料,連平日一向穩重的李靖,都已經著魔若狂。


    “如今之計,也隻能用奇招了!”長孫無忌歎道。


    杜如晦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實在是無計可施,有時候,以毒攻毒,或許也是一個辦法。


    雖然此粒丹藥疑點重重,還讓大將李靖放飛自我,但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高士廉進言道:“程咬金與秦瓊去了城外土地廟,還沒回來,要不再等一等?”


    “無需再等!他們深夜去土地廟,本來就是多此一舉!”長孫無忌道。


    程咬金不過是在添亂。


    “那就依長孫大人所言,來人,磨藥!”杜如晦下令道。


    於是兩位女仆入屋,將半粒丹藥研磨,然後放入碗中,端至床前,給秦王李世民灌服。


    眾將把床鋪團團圍住,既充滿期待又悲涼徹骨。


    誰也不曾料到,剛才還好端端的秦王李世民,突然間變成這副模樣。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服藥後的秦王李世民,臉色煞白,依然紋絲不動。


    “諸位一宿沒睡,都回去休息吧!”杜如晦眼眶濕潤,他明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秦王李世民已死,連神仙都救不活了。


    諸將聞言,又一次失聲痛哭,他們寧願待在府中,也不願離開。


    “都散了吧,散了吧,大家已經盡力了……”長孫無忌也規勸在場的人,可以回家了,等待已是徒勞無益。


    杜如晦靜靜地坐在床榻前,看著毫無生氣的秦王李世民,不禁悲從心底。


    他跟隨秦王李世民打了無數個勝仗,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但是這一次,好運並沒有眷顧他。


    但願天堂裏,再也沒有打仗,再也沒有爾虞我詐……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想到這裏,杜如晦伸出右手,將秦王李世民的眼皮合上。


    什麽!


    杜如晦合上秦王李世民眼皮的瞬間,眼皮又睜開了!


    他嚇得不輕,再次用手,再次合上李世民的眼皮。


    又一次睜開了!


    就在這時,秦王李世民的鼻孔中,冒出嫋嫋白煙,心髒開始跳動,一次比一次有力。


    手臂上的經脈粗了一圈,血液在不停地流轉……


    額頭上滲出汗珠,頭發打濕一片。


    “快看,秦王還沒死!”杜如晦大喜,急忙喊道。


    眾將聞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圍攏在秦王李世民床榻旁。


    “臉色紅潤,是不是回光返照?”


    “你看這心髒跳得老快了!”


    就在眾人詫異之際,秦王李世民全身抽搐,然後猛地坐起,吐出一口濃烈的黑色汙血,之後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秦王活了,秦王沒死!”


    “神丹,神丹降世了!”


    天策上將府,爆發出雷鳴般地歡呼聲,深夜炸雷,震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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