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參調大人看著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摸了摸垂順的胡子,“你就是冷雙易?”


    終於見到了以往隻聞其聲的上級,冷雙易想著雙方的數次爭吵,不免有些心虛,“嗯。”


    “好哇你!你可真行!”


    參調大人一巴掌把桌子拍碎,猛地站起來,“擅自行動,不聽指揮,狂妄自大,衝動莽撞,身懷反骨,目中無人……


    他把自己知道的不好詞語恨不得說了個遍。


    解春秋鼻子冒著熱氣,呼哧呼哧大步走上來打斷他,“這位大人,江南已經收複,難道您能做的比小易還好嗎?”


    周眥也上前兩步,一臉怒容,“參調大人,您不是親口承諾若我們奪了橋,就把這參調大人的位置讓給小易的嗎?”


    三十人也圍攏過來,站在冷雙易身後,冷血地看著他。


    冷雙易有些委屈。


    他救人隻是遵從本心,想要守護萬民,便義無反顧地做了,從沒想過要什麽獎賞和誇獎。


    但沒想到,自己立下赫赫功勞,竟然被大罵一通?


    鼻尖微酸,眼眶發熱,他努力握緊雙拳,克製情緒全麵崩潰。


    反了天了,這群人還敢頂嘴?


    參調大人把旁邊金兵新換的桌子一拳砸成粉末,全身靈光湧動,“你們收複江南,三分努力,七分取巧。若有下次,若在別處,安能成功?”


    “仙君手下金兵無數,若是一個個立你們為榜樣,莽撞行事,又不像你們這般好運,他們會有什麽後果?”


    “戰場上,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全麵才行,更應該時時刻刻跟其他部隊保持聯係,一起打配合戰。”


    他一甩袖子,背過身不看他們,“我已經向上麵報備,將你們三十人調走。你們這樣的人,我可管不了。”


    冷雙易閉上眼睛,冷笑一聲,“走就走!”


    一群人呼啦啦潮水一般走出去,解春秋大喊一聲:“你這樣的膽小鬼,永遠別想帶出雄兵!”


    藍瞅鬆鼠從周眥懷裏探出頭,趴在他的肩膀上看著參調大人的背影,吐了一個核桃出去。


    核桃精準地砸中參調大人的腦袋。


    參調大人“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回頭,卻隻看到營帳的簾子動了動,早就沒了那些人的影子。


    冷雙易帶著眾人出了營帳,立馬騰空而起,直奔江北。


    路過紅鯨江上空,幾條紅鯨把頭探出水麵,跟他們示意。


    他隻是微微一笑,不做停留,心念一動間,過江後落在地麵。


    風橋村,倒是可以去看看。


    破落的風橋村多年沒有人影,十分荒涼,隻有村南的一處人家冒出炊煙。


    “那兒肯定是風雲順的家。”解春秋看著嫋嫋炊煙,眼睛亮閃閃。


    冷雙易的心情好了許多,“走,去看看。”


    兩個小夥子從另一個方向走來,一個背著柴火,一個扛著袋子,許多跟藕節從袋口冒出來。


    “呀,真的是神仙爺爺們。”一個小夥子慢慢湊近,幾次揉了揉眼睛,才驚喜大叫。


    “咚咚咚——”


    風雨順從院子裏麵跑出來,脖子上搭著一條長毛巾,看到冷雙易,立刻朝院子裏大聲喊:“爹,神仙爺爺們全都來啦!”


    三人興高采烈地邀請冷雙易眾人進了院子,風靜陽拄著拐杖帶著不少人走過來,“神仙爺爺。”


    院中挖了一條細細的溝渠,引了活水,上麵一個木橋架在其上。


    溝渠四周,許多矮矮的板凳並排放好。


    看來風老前輩正在教學呢,冷雙易笑了笑,輕聲問好,“老前輩,又見麵了。”


    風靜陽緊緊握著冷雙易的胳膊,“神仙爺爺,此來可有要事?”


    “無他,隻是想找個小住的地方。”


    “那可正正好,方圓幾十裏的村子,隻有我們風橋村有一處足夠寬闊的地方,哪怕百人,也住的下。”


    風靜陽拄著拐杖,腳下步步生風,來到一個祠堂,的隔壁。


    “許多年前,我們某位先祖村長突然號召全村人建了這處地方,說是或有貴客來訪。誰知貴客最終並未到來。”


    “後來先祖想著,等將來祠堂不夠大,把祠堂挪過來也是好的。但這麽多年了,村裏安土重遷,倒把這地方留了下來。”


    “現在看來,此處就是天生給神仙爺爺們準備的,這就是冥冥中的緣分啊。”


    “吱呀——”


    他一邊激動些滔滔不絕,一邊打開門栓,將木門推開。


    冷雙易邁步走進去,突然笑了,“你們看,這裏像不像我們曾經在姑姑那兒住的地方?”


    “像,真像!”解春秋走進院中,歡脫地跳了幾下,激起厚厚的灰塵。


    除了大門處,四麵都是房間,製式統一,簡約大方。


    中間一塊還算開闊的空地,鋪著整整齊齊的石板。


    “那裏還差一株玉蘭樹,看我的。”江棉枝興奮地看了看四周,跑向空地一角。


    四處浮動的灰塵,在陽光下跳躍。


    “哎呀,這裏灰塵實在太多。我們這就回去拿東西打掃。”風雨順撓撓腦袋,帶著一眾小夥子飛速跑開。


    “不用,不用……”冷雙易沒來及地阻止,看著跑走的眾人,無奈地笑了笑。


    風靜陽擺擺手,“讓他們去,這活兒就得他們幹,不然以後怎麽討得到媳婦兒?”


    他指著院落,正要繼續說什麽,突然睜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不自覺地腳步慢慢靠近,“這……這……”


    江棉枝正蹲在院子一角,雙手靈光浮動,匯入前麵的小樹中。


    小樹的樹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變高,長出側枝,很快長到人的腰間,長勢不減。


    其他人已經拿出家夥將院子飛速打掃幹淨。


    令霜一馬當先走進一個屋子,“這個屋子我喜歡,就當廚房吧。我的屋子誰給我打掃一下,我直接做飯啦!”


    “好的,沒問題!”解春秋數日沒好好吃東西,嘴巴淡的很,聞言立刻積極發言。


    冷雙易在院落中擺出數張桌子拚在一起,對成長桌,看著團團圍著江棉枝看的凡人們,笑了笑,“老前輩,還有各位,留下來吃飯吧。”


    在他說話的瞬間,高過屋簷的玉蘭樹上的全部花苞瞬間開放,散發出淡淡的香味。


    風靜陽蒼老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


    接下來豐富的筵席,更是讓他們看花了眼。


    令霜做的全是夾雜了一點靈菜的凡食,生怕他們爆體而亡。


    一頓飯過後,風靜陽臉上容光煥發,皺紋消退大半,發根隱現黑色,不需要拐杖就能走路,仿若返老還童。


    他極為幸福和滿足,摸著飽飽地肚子,告辭前突然想起來什麽,“哦,各位神仙爺爺,隔壁是咱們村子祠堂,每天早上太陽日出時會發出一聲鳴響,多年來一直如此,請不要見怪。”


    “無妨,小事而已。”冷雙易將眾人送出大門。


    關上門,大家迅速換了席麵,大酒大肉各種靈食擺出來,氣氛歡快。


    第二日清晨,外麵真的傳來一聲響動,讓冷雙易猛地睜開眼睛。


    記憶一瞬間回到罪人堡,這響動的聲音竟然如此熟悉。


    他打開房門,直接瞬移到祠堂,瞬間睜大眼睛。


    祠堂的屋簷下,掛著兩根繩子。


    一根係著一個圓鑼,一根係著一個鑼錘,俱十分安靜地垂在那裏,風也不能讓他們撥動一點。


    毫無疑問,剛才的聲響,肯定是鑼響。


    冷雙易站在屋簷下,瞬間回憶起了罪人堡的許多場景。


    他握握拳頭,大著膽子推開祠堂的高門,走了進去。


    陽光射進祠堂,冷雙易看著最最頂上的那個名字,忍不住留下眼淚。


    “風無影”三個大字,筆力虯勁,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所寫。


    跛叔,這個村子,竟然都是跛叔的後人!


    “咚——”


    “罪人堡添女!下月二十八全堡聚宴。”


    跛叔的鑼聲和喊聲仿佛重新回蕩在耳旁,他又哭又笑,十分激動。


    兩百多年來,心心念念的家一直沒有機會回去,如今見到家人的後代,也算是一種慰藉了。


    他擦擦眼淚,認真地看起整個風氏族譜,從中窺探著這個家族的堅韌不拔。


    一旁的院子,解春秋扛著藍瞅鬆鼠,偷偷摸摸出了大門,朝紅鯨江飛過去。


    解春秋的臉頰氣鼓鼓,“那些人實在太可惡,必須要好好收拾一頓。”


    “對,沒錯,收拾他們!”藍瞅鬆鼠的小爪子狠狠晃著。


    一條紅鯨看到他們,立刻從水裏探出頭,眨著巨大的眼睛看著他們,“叫我嗎?”


    “對,過來過來。”解春秋在一棵樹後麵探著頭,警惕地看看四周,跟他招手。


    紅鯨很不樂意離開江水,但是看到解春秋手裏一扔一扔的落魚江提果,立馬拋下一切念頭變成人形走了過來。


    解春秋把落魚江提果塞給他,“喂,最近,有沒有大批修士飛過江?尤其是穿著一身金甲的修士?”


    “給我的?真的給我?”紅鯨兩隻眼睛盯著手中小小的紅色果子,眼裏完全沒有別的。


    解春秋不耐煩地點頭,“給你的,就是給你的,快說有沒有?”


    紅鯨依舊沒有抬頭,“沒有,除了你們,沒有修士飛過江,走過大橋的也隻有偶爾的幾個凡人。”


    解春秋摸摸下巴,看來那群人還在江南安置凡人呢。


    “喂,你幫我辦件事。”解春秋看著著魔一樣盯著落魚江提果的紅鯨,把他的下巴抬起來,對上他的眼睛,“辦好了,這果子還有。”


    “真的?”


    紅鯨立馬靠近解春秋,身體緊緊貼著解春秋,“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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