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雙易的臉色沉了下來。


    有人竟然要把他一個從罪孽大陸那個牢籠裏逃出來的人,關進另一個牢籠?


    可笑!


    周眥也怒了,握緊拳頭道:“癡心妄想!”


    要把小易抓走的人又不是自己,解春秋聽他痛罵氣得牙癢癢,但因為此事全因自己而起,隻好無奈地咽下這口氣。


    “小易,我錯了,你打我吧。”他抬眼看向冷雙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兩步。


    冷雙易已經瞬間想出了對策,搖搖頭,“春秋,此事並非你的責任,你不用過於自責。既然事已至此,我便寫信給姑姑,應了布雨司的差事,想來解家不會不給仙盟麵子。”


    他不由自主得想起仙君隨從金兵的那個職位,可惜地歎了口氣。


    若是自己得了那個職位,肯定沒有現在這麽棘手。


    他這聲歎氣,讓周眥和解春秋心裏堵堵的。


    “隻是,春秋,你怎麽辦?”冷雙易擔憂地看著解春秋,“他們,會不會找你麻煩?”


    解春秋看著冷雙易,臉色漸漸委屈。


    “怎麽了?他們會對你怎麽樣?”冷雙易趕忙問道。


    周眥唯恐解春秋把可能會牽連他們一脈的後果說出來,冷雙易心軟同意跟他們走,立馬站了出來,插話道:“小易,你這就原諒他了嗎?他可是不懷好意接近你的。”


    解春秋猛地看向周眥,眼睛仿佛要噴射出怒火。


    “怎麽?你還敢瞪我?我哪句說的不對嗎?虧得小易一心一意跟你做朋友,你是怎麽對他的?好事沒做幾件,後腿扯得不少。”


    周眥越說越氣憤,“哼,我們真是瞎了眼了,才交上你這樣的朋友。”


    解春秋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慢慢朝周眥靠近,“我?你說我?你憑什麽說我?”


    周眥也上前幾步,對他怒目而視,“我憑什麽不能說你?”


    解春秋用食指點著周眥的胸口,“那你呢?難道你就沒有秘密瞞著小易嗎?”


    周眥沒想到火竟然燒到自己身上,立馬舉手說道:“我是有秘密,但我永遠不為讓小易為難,不像你。”


    “哼,你能保證嗎?之前我也是這麽想的,誰都有秘密,隻要不會造成傷害就不用說出來。可是現在呢,事情根本控製不住。所以,你憑什麽說我?”解春秋怒吼。


    周眥一把揪住解春秋的衣服,“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說清楚一切,好讓大家做好準備?非得等到解春行找上們來了,你才開始說?甚至還想著逃避,先去其他重天?”


    解春秋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止住笑容,眼神絕望地看著周眥,“你以為什麽話都很好說出口是不是?那你說啊。”


    “你來說說,你真的是來自低級大陸的嗎?你真的是跟小易偶遇的嗎?我們從沒見你用過劍,但你那柄極品靈劍是怎麽回事?”


    “還有,你再說說,你怎麽受了一次傷,反而修為暴漲跟小易都持平了呢?或者,你直接跟我們說說你是誰?你一路跟著小易,有什麽目的啊?”


    洞府內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所有人都發現了周眥的異常,但他不說,大家就都不問,凡事都像以前一樣相處。


    可如今,解春秋親手捅破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周眥心髒“咚咚”直跳,臉色越來越蒼白,手上力氣消失,漸漸鬆開了解春秋的前襟。


    他看看兩旁勸架的小藍和冷雙易直直地盯著自己,無力地張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解春秋看了旁邊的冷雙易一眼,慢慢流下眼淚,心道:“小易,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讓你活得更明白,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冷雙易雙拳緊握,指甲狠狠地插進肉裏,手心漸漸濕潤。


    他不可能這麽失敗吧?


    一路以來自己最親密的兩個朋友,都是帶著各自的意圖跟自己並行的嗎?


    若是這樣,他們跟那群利用自己的公子哥有什麽區別?


    周眥看著冷雙易仿佛刀子一樣的眼神,轉頭把氣灑在解春秋身上,“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大家的事。解春秋,虧我把你當朋友,你騙我們就算了,還想離間我和小易?”


    解春秋彎唇冷哼了一下,“我離間你,明明是你在離間和小易。”


    剛才,明明小易都說了原諒自己了,是周眥一直舊事重提抓著不放的。


    他這樣想著,又流著眼淚笑了幾聲,“周眥,我把小易當朋友,可從並沒把你當做朋友過。你在我這兒,頂多算個幫我照看寵物的人而已。”


    周眥目眥欲裂,心裏的憤怒潮水一般飛入大腦,暴怒道:“我也從沒把你當做朋友!之前要不是你帶著小藍掉下懸崖,我才不會去救你!”


    “誰稀罕你救!我寧願直接死了,一了百了!”解春秋眼睛通紅地看著他,表情越來越扭曲。


    周眥渾身顫抖,看著解春秋的眼神恨不得殺了他。


    小藍一手扶著周眥,一手扶著解春秋,在中間不停地解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周眥,主人對你很好的,不管有什麽都會想起你的。主人,周眥也對你很好的,當初我把唯一逃命的機會給了你,周眥用身體托著你往上爬……”


    “沒有!”


    周眥大怒,打斷小藍的講話,“沒有過!我周眥,從來沒有把解春秋當做朋友。他這種處處欺瞞朋友的人,我一輩子都不屑於跟他做朋友。”


    “對,我這種人,人品不行。你人品好,小易把你當朋友,你把你的秘密,給他講一講啊。”解春秋咬牙看著他。


    周眥滿頭大汗,嗓子發幹,脖子僵硬地轉向冷雙易,“小易,我……”


    他大口呼吸了幾下,才接著說道:“我……的確不是從低級大陸來的。”


    冷雙易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地看著他。


    看著冷雙易的樣子,他實在沒辦法將自己的秘密全部說出來,他握緊拳頭,扭頭看向解春秋,“好你個冷雙易,你又裏間我們?你忘了小易不能情緒過於激動嗎?”


    明明把事情鬧大的是他,將自己逼進絕境,沒辦法徐徐給小易解釋的也是他,現在他竟然怪起自己了?


    解春秋氣得又哭又笑,眼淚滾滾而下,“我忘了?我看是你忘了吧。一直這麽咄咄逼人的,不是你嗎?”


    周眥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明明,自己白天已經在外麵衡量了很久,決定讓解春秋自己跟小易解釋,溫和地把話說明白,才把解春行帶進了洞府啊。


    他淚眼迷蒙地看著他們四個人圍成一圈,一個比一個難過,身體僵直地像雕像一般。


    冷雙易拿手背擦擦眼淚,哽咽地說:“不管怎麽樣……我們是朋友。”


    他鼻子塞著,鼻音很重,“其實,我也沒資格讓你們對我特別坦誠,因為我身上也有很多秘密。”


    白天,他在夢卿經那裏,因為坦誠而收獲了一個朋友,現在,他決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訴大家。


    “我,冷雙易,是冷水大陸冷水家族族長長子的兒子。歡喜城淩悲悲,也就是淩幸,是我母親。”


    他把那麵綠色藤質麵具拿了出來,“當初,家族蒙難,湖伯帶著被封在蛋裏的我逃到罪孽大陸,我在那裏出生,長大,直到二十歲找機會逃了出來。五重天雲默大陸的出身,是假的。”


    “小易,你不用說的。”周眥心疼地看著冷雙易。


    冷雙易擦擦眼淚,搖搖頭,“你們不知道罪孽大陸吧?那裏是一處煉獄,不跟外界相通。那麽廣袤的一片大陸,人族隻生活在一個小小的堡壘裏,其他地方,都是魔族。”


    “太陽永遠不熱,空氣從沒清新過,沒有雨,沒有雪,沒有花開,妖獸很少,空氣裏大多是魔氣,靈氣極為稀薄,靈米都種不好,隻有過年,才能吃上一碗靈米飯。”


    “因為在魔氣的環境中出生,長大,即使我出來了,身上也會帶著難聞的魔氣,隨時有可能被人當做魔族殺死。”


    “我想盡辦法除去身上的魔氣,可過幾年,魔氣還是會從我身上出現,我隻能一次又一次地想辦法除去它們。這就是我隱疾的真相,我的秘密。”


    周眥和解春秋已經愣在原地,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世界可真神奇,他們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來自低級大陸。


    把所有秘密分享給最親密的人,實在舒爽。


    冷雙易摸著胸口,隻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笑著看向他們,“不過,今天我遇到了一件好事,本來準備吃飯的時候跟你們說呢。”


    將今天遇到夢卿經的事情大致講了一下,他拍手說道:“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雖然我沒成為隨從金兵,不能回家。幸運的是阿經竟然被派去前往罪孽大陸,他會幫我給家裏帶些東西,幫我看看家裏,真是幫了我大忙。”


    他臉上洋溢著幸福而甜蜜的微笑,周眥和解春秋臉上的神色漸漸緩和,嘴角也隱隱帶了笑意,兩人對視了一眼,已經不再是針尖對麥芒了。


    冷雙易伸手攬上兩人的肩膀,“春秋,老周,我們三人是朋友,我們永遠做朋友,有困難一起麵對,不生嫌隙好不好?”


    解春秋和周眥兩人看著推心置腹的冷雙易,心裏的隔閡徹底消除了。


    “好。”


    “好。”


    冷雙易激動極了,“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早上我們可得去找阿經。”


    “你們不知道,今天我在他麵前暴露了罪孽大陸的身份,以為他要叫人把我抓走呢?嚇得我以為小命沒了,當場逃走。”


    “沒想到,他說要跟我做朋友,不僅願意幫我隱瞞,還主動說可以幫我的忙,包括找天地之靈和妹妹的事。”


    “阿經真好,以後,我們四個做朋友,好不好?”


    周眥跟解春秋對視一眼,眼睛裏帶了笑意,好像事情也沒有那麽糟,沒必要生那麽大的氣。


    “好。”


    “好。”


    小藍看著三人親密的模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身走向桌子準備給他們倒茶,“這才好嘛,明明在心裏一個比一個關心對方,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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