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的聲音有些顫抖。


    “阿經雖有過寵物,但我已解開禁製,我們還將其一並送回來。另外,各位妖兄缺失的數百年自由,我願意拿出極品靈石作為賠償,請……請您不要傷害他。”


    極品靈石?


    不止武智靈猿睜大眼睛,妖獸們也紛紛眼睛滾圓。


    極品靈石對妖族修煉無用,但妖族中不乏熱愛學習人族陣法的妖獸。


    隻要用極品靈石布下補靈陣,定能培育出不少天材地寶。


    在一旁趴著的混沌青牛緩緩站起來。


    “武智將軍,恩人救過我們性命,還待我們不薄。我們對他隻有感激之情,過往一切不願再追究。


    “請您放他們離開吧。除恩人極品靈石外,我還願意說服父親給妖王貢獻一枚混沌石,功勞算在您身上。”


    它抬起頭,堅定不移看向武智靈猿。


    竟然是混沌青牛族失蹤已久的族長親子。


    武智靈猿認出他,卻不願意給他麵子,冷冷“哼”一聲。


    他看向小易,露出嗜血微笑,冷笑道:“你這樣偏袒你恩人,但你可知道妖族一共有多少妖獸喪生在他之手?”


    小易呼吸一滯,睜大眼睛。


    武智靈猿語氣極為悲痛,“當初在一個山脈中,他帶他們一隊三十個修士,每人殺死將近五億隻妖獸。而這一切,僅僅花費十年時間。”


    在涅仿山脈和諸位兄弟一起用弩車和陣型圍殺妖獸的日子,一直小易是心中的一份美好回憶。


    如今再回憶,他才發現盡是鋪天蓋地的血腥。


    阿經和諸位妖獸紛紛張大嘴巴,不可置信看向小易。


    前者眼中盡敬佩,後者們眼中不時閃過恐懼。


    “殺我族胞無數,害我妖族傳承差點斷絕,對我妖族釜底抽薪。如此大仇,你如今來我妖族,焉能不報?”


    “報”字剛落下,武智靈猿手指迅速催動,一道銀光從鐵鏈首端滑到末尾,整條鐵鏈氣勢大漲。


    小易渾身靈力飛速運轉,一劈、一砍、一挑擊向鐵鏈,心裏還存幾分求和心思。


    “當初我們在涅仿山脈參加金兵試煉,被派發殺妖任務,不然不準我們離開。”


    “嗬嗬,為你們自由,便要屠戮我們妖族性命嗎?”


    小易噎住,人妖兩族位置不同,思考角度自然不同。


    他無話可說,隻能拚命揮砍大刀。


    “而且,後來呢?他們放你們離開了嗎?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破圍山禁製大陣才逃出山脈嗎?你們為何不早早逃離,偏要我族枉死如此多?”


    武智靈猿一聲聲質問直擊小易心底。


    小易抿緊嘴唇,並不辯駁。


    “況且,你殺我妖族數十億,僅僅用時十年。無數族群根本來不及繁衍便被你們滅族,甚至你們還帶他們屍體逃出去給人族吃,讓我族一度口糧緊缺。如此大仇,怎能不報?”


    小易想起自己將許多儲物袋交給大山時的開心,臉上表情愈發尷尬。


    心神紊亂之下,鐵鏈幾度纏向他脖子。


    阿經看得揪心,不由得朝武智靈猿大喊:“對不起,我們賠償可以嗎?你們要什麽?靈果?靈植?靈石?我們通通給你。”


    “嗬嗬。”


    武智靈猿瞥眼旁邊數十隻妖獸一眼,“他們自由你用極品靈石賠付,數十億妖獸性命你用什麽賠呢?”


    他又冷笑幾聲,渾身氣勢猛然大漲,身高從四米多暴漲到六米,對小易大吼:“拿命來吧。”


    看到武智靈猿朝小易撲去,阿經嚇得跌坐在上,大叫一聲:“小易。”


    “破空斬。”


    小易飛出鐵鏈包圍,對武智靈猿身軀砍一記破空斬。


    武智靈猿被巨大劍影擊中,生生後退數十米,上青草草根翻出,出現一條長長印子。


    小易一邊拿刀揮向再次飛來鐵鏈,一邊對阿經大吼,“阿經快跑,帶上帽子離開妖獸大陸,直接回家。”


    “一個都別想走。”


    被劍影擊中武智靈猿沒想到自己被打退,氣得正大拍胸脯,聽到此話立刻張大嘴巴吹一口氣。


    又一陣狂風吹來,剛站起身的阿經被狂風吹到天上,吹到河麵上空時風驟停,阿經整個人落在水裏。


    小易心中一緊,卻看到武智靈猿揮巨大拳頭已經靠近,他想也不想,幹脆左手為拳迎上去。


    武智靈猿巨大拳頭呈破空之勢襲來,卻沒像預料中一樣將小易錘成肉泥,反而被對方小小拳頭以巨力擋住。


    小易一路上行,研究劍法刀法符法陣法,卻甚少人知道,他力氣隨修為提升已經漲到恐怖等級。


    “怎麽可能?你不是魔更不是妖,怎麽會如此大力氣?”


    武智靈猿看著他的小小拳頭,仿佛碩大蘋果切麵上沾一粒蘋果籽,如何也想不通原因。


    小易惡狠狠盯著武智靈猿,“我說了,別傷害他。”


    他扛巨大力量,右手大刀迅疾一閃,將飛來鐵鏈挑開,對近在咫尺武智靈猿又發一記破空斬。


    武智靈猿再次被擊退,身上出現一道血痕,沾濕胸口黑毛。


    小易趕緊往河邊看,看到阿經坐在岸邊的身影,心中大鬆一口氣。


    剛才,阿經掉進河裏,好不容易浮到水麵,遠處河麵一隻蛇尾鱷魚朝他遊去。


    正惶恐至極,他背後衣領被什麽抓住,整個人被托著急速後退。他扭頭一看,心中安定幾分。


    是自己曾經的寵物——六角犀牛。


    阿經被六角犀牛拱到岸上,渾身濕透坐在岸邊,看到慢慢爬上來六角犀牛,忍不住摸摸它,“謝謝你。”


    六角犀牛輕輕用角蹭他。


    “廢物!奴性!沒種!沒良心!丟臉!一日為人家寵物,你日日把自己看得低賤?”


    智商極高的武智靈猿完全無法理解六角犀牛做法,破口大罵一番後,伸出劍指繞一下,“殺。”


    圍在小易身邊鐵鏈迅速轉方向,朝河邊阿經飛去。


    “阿經。”


    小易如遭雷擊。


    他一直沒帶阿經瞬移離開,就是怕這滑不溜秋的鐵鏈靠近阿經。誰知武智靈猿竟然遷怒,對阿經起殺心。


    鐵鏈仿若一支利劍,尾巴上拖著長長的靈光,急速朝阿經飛去,幾息功夫飛到阿經跟前。


    小易立刻瞬移出現在阿經跟前,左手剛扯住阿經肩膀,準備再次瞬移離開,一陣劇痛襲來。


    “噗——”


    大量血液噴湧而出,落在地麵形成蜿蜒溪流匯入河中,血絲迅速暈染開。


    鐵鏈從後向前擊穿小易胸膛,前端穿出小易身體手掌長度,還要再向前時被小易左手生生按住。


    阿經全身濕漉漉坐在地上,滿臉都是鮮紅的血液。


    他眼睜睜看鐵鏈捅穿小易肚子,上麵還掛著數塊紅色內髒碎肉。


    在他臉前咫尺距離。


    睫毛被血液沾濕,眼前世界幾乎全部變成紅色。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見到如此血腥場景,受傷的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一時間,驚懼和恐慌襲滿他內心,他張大嘴巴,喉間劇痛,呼吸凝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無聲地“啊,啊”直叫。


    武智靈猿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看向小易,口中極為艱難蹦出兩個字:“瞬移?”


    妖獸們看小易恐怖傷勢,一個個嚇呆。


    龍尾飛象極為小心呼喚一聲:“恩人?”


    這一聲叫喊,讓小易的理智從劇痛中醒來。


    他右手大刀往後一扔,劍指一動,大刀爆發出無窮靈光,用力朝他後背鐵鏈劈下。


    “哢——”


    鐵鏈被砍斷,大刀也斷成兩截。


    小易左手用力將剩下的鐵鏈從胸口抽出,隨手扔在旁邊河中,一把抱起阿經瞬移離開,一口氣瞬移很遠距離後才放出靈舟急速前行。


    “竟然真的是瞬移?人族竟然出現這樣天才?”


    武智靈猿對人族甚為了解,一百多年前在涅仿山脈見到他時未曾將其放在眼裏,沒想到他竟然在短時間內有如此修為,甚至瞬移這種極難法術都領悟如此爐火純青。


    “他族之天才,我族之危害啊。”


    武智靈猿握緊雙拳,眼睛裏泛起必殺決心,兩手一揮,兩截鐵鏈慢慢騰空,重新化為一根,飛到他手裏。


    龍尾飛象眼淚婆娑看他,“將軍,請您放恩人離開吧。”


    六角犀牛頭顱拱麵求饒,“請將軍別追了。”


    混沌青牛看眼飛遠靈舟,也悶聲說:“混沌青牛族願與將軍貴族永結情誼,請您放他們一馬。”


    “你們……”


    武智靈猿氣得大拍胸脯,“虧你們都來自有頭有臉的族群,竟然如此不識大體?兩個修士給你們灌什麽迷魂藥?”


    妖獸們麵麵相覷。


    迷魂藥?


    什麽迷魂藥?


    若恩人真給自己下了什麽,應該是尊重。眾妖獸在心中想。


    靈舟上,小易盤腿坐好,右手捂住胸前傷口,後背破爛衣服被血液沾濕透,長劍被他放在身側。


    他艱難吸一口涼氣,看向阿經,“阿經,你聽我說。靈舟目標太大,他定會再追上來。”


    他用力喘幾口氣,繼續說:“若有萬一,你立刻戴上帽子頭也不回地跑,除了武智靈猿,別的妖獸和人都發現不了你。我會攔住他,你一定要用最快速度離開這裏。”


    阿經呆呆跪坐在他對麵,眼睛一眨不眨看血液止不住從小易指縫間流出,眼淚成行流下,滿臉血液被淚水衝刷得七七八八。


    現在,他終於理解“生死之交”四個字真正含義。


    生死之交——真可能會為對方付出生死。


    可他阿經,有什麽資格讓小易為自己付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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