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城乃是靖國的首都,而城中最寬敞的大街有五條,一是東華門的和平街,寬闊的街道延綿數百裏,而大部分的法司衙門就建在此街。二則是南華門的繁榮街,整街格外的寬闊美麗,除高大的房屋建築亭台樓閣外,大街兩側的花壇還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賞心悅目。


    三便是京城最中心處——中華門的禦巡街,而這條街更是寬闊延綿數百裏,也是靖國最重要的權力中心所在——宏偉的皇宮就在此處。


    四則是西華門的天雲街,神聖莊嚴的天壇就是建立在此處,新皇登基,都會率領文武百官祭拜天地。而最後一條大街則是北華門的名食街,這條大街上商鋪居多,而且美食店也格外的多,風景也秀麗怡人,來自於四麵八方的遊客皆喜歡在此遊玩。


    當今皇帝天靖帝雖年僅二十八歲便登基,但卻年少有為,幹練老成,處事也井井有條,他關心民生疾苦,廣開言路,采納忠賢之言。而他深知,富國強民,人才必不可少,故而他登基所做的首件事便為開科取士,而這個決定一出,肩負重擔便落在了當朝大學士甄賢身上。


    甄賢,楚州人士,宏文三九年兩榜進士出身,熟讀詩書,才華出眾,大學士府則座落在和平街東側。妻配有林氏家碧,測卦而得了個下下簽竟決定了她一生的命運,被視作不祥人,而且也不孕不育,夫妻二人結儷多年,卻膝下無所出。但甄賢卻依然視她為至寶,夫妻恩愛比翼雙飛。


    此刻,正是一天中的朝會時間,眾臣工正三三兩兩,前前後後地陸續踏入宮門,步行於金鑾殿上早朝。


    這時,隻見一身形竟快步如飛的前進,他頭戴藍寶石鑲鑽烏紗帽,身穿大紅鑲線仙鶴金絲服,但卻麵呈憂慮之色,眉頭緊皺而唉聲歎氣,手裏拿著一份明黃色絹帛的奏章,挺直身板地快速踏往禦階。


    “甄大學士,你這神色匆匆的,又帶著何地所呈的奏章準備麵聖呢?”此時,甄賢耳邊竟傳來了一輕柔又尖銳之聲。原來是左中丞白天良與威武亭侯柳昭結伴而行,見甄賢行色匆匆,便麵呈驚愕之色而攔住了他。


    “原來是中丞與侯爺,唉!天下真是多事之秋,各地連年災情嚴重,今徐州百姓更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這本奏章乃是徐州萬民的聯名上書,托下官轉呈於聖上。”甄賢每每談到此處時,目光中皆透出了絲絲愁感,而唉聲歎氣地說道。


    “嗬嗬!甄大學士可真是憂國憂民,但你可想過嗎?皇上英明神武,剛登基普天同喜,甄大學士又何必拿這種小事去破壞了皇上的興致呢?不如就先壓下,可好?”聞言,白中丞與柳亭侯相互對視了一眼,而麵露詫異之色道。


    “左中丞,虧你說得出口,民乃國之根本,今民生困苦,王侯之罪大焉,我等朝臣皆是愧領國家俸祿。”甄賢目光中竟升起了滿腔的怒意而痛心道。


    “哈哈,甄大學士真是剛正不阿呀,就像宋朝的包公,包龍頭嗬。其實本官身為左中丞,又怎會不重視民生呢,方才隻是與甄大學士打個趣,開了個玩笑而已,莫要見怪!莫要見怪!咱們快進去吧。”聞言,白天良竟像變色蟲,很快就換了副嘴臉。


    隨後,他們即進入了金鑾殿,天靖帝便正式下了道聖旨,準備開科取士,命大學士甄賢為本次的主考官。


    而正當甄賢接受了皇令後,滿朝金腰玉帶的男兒漢對視片刻後,竟幾乎都在擠眉弄眼,好像打著什麽如意算盤。


    當朝會結束後,誰知上至三公九卿,下至王侯將相,都麵帶大喜之色,雙手抱拳地向他連聲祝賀,和平常真是判若兩人,一時間把甄賢給捧上了天。


    “恭喜恭喜!恭喜甄大學士成為主考官,真是前途無量。”


    “恭喜甄大學士,深得聖上信任,竟委以重任,今後可要多多眷顧眷顧我們這些同僚才是呀。”


    “可喜可賀呀,甄兄,你可真是功在社稷呀,我們不敢說的話,你都敢放聲而說;我們不想做的事,你都放心地做齊全了,難得!真是難得呀!”


    …………


    甄賢便聽到各位的祝賀之詞,這便使得他也非常不解,不過他也是隨意地拱了拱手,回了個禮便回府去了。


    但是甄賢萬萬沒有想到,自他回府之後,事情終於發生了,他竟接二連三地收到各位同僚的禮物,有黃金白銀,也有翡翠珍珠,有珍奇異寶,也有綾羅綢緞,隻要世上存在的奇珍,幾乎都呈現到了他眼前,甚至連他一輩子也不可能看過的寶貝,如今也算看齊全了。


    而這些人送禮的原因則是因為他甄賢是本次會試的主考官,希望他通融,好為自己的親朋好友作弊求職買官。


    看到這些閃閃發光的珍寶,甄賢的內心真是顫顫發抖,若有錢便可以做官,那人家十年寒窗苦讀算什麽,別人的辛苦努力將會化為烏有,天下還要讀書人幹什麽,真是斯文掃地。


    而正在他滿腔憤怒之時,沒想到這最後一個給他送禮的人終於也出現了,竟不是別人,而正是左中丞白天良。


    送禮者乃是中丞的管家,“敬奉中丞大人之令,特送薄禮於大學士,還望笑納。”管家的話音都還未盡時,這一箱箱沉重,由四個大漢一起抬的珍奇異寶早已被抬進了學士府內院。


    隨後,中丞府管家又說道:“甄大學士,我們老爺希望您在會試時可以……”


    誰知還未等管家話落,甄賢眉宇間竟透出無盡的怒意,厲聲大喝道:“我甄賢上對得起天地,中對得起君王,下也無愧於百姓,請管家回轉於中丞大人,下官斷不能徇私枉法,該如何就當如何,恕不遠送了。”很快的便下了逐客令。


    “哼!甄大學士,勸你放聰明點,還是識相得好,這滿朝文武誰不想著巴結我家白大人,若得罪了白大人,你可知道有什麽後果嗎?你還是好好的想想清楚,要不要繼續當你的大學士吧。”話音剛落,管家便隨即怒哼了一聲而拂袖揚長而去。


    但這些話卻若漣波激蕩起了層層濤浪,深深地打進了甄賢的內心,此刻,他心內赤紅的血液正傾流而下。


    甄賢原本出仕為官,懷著造福於民之願,希望發揮自己的才能使百姓能夠過得好一點。可如今他終於明白,若是治世濟國,自己的才能與書中的經典妙論自是能發揮爍古震今的作用。


    可若是治小人鬥陰邪,這書就發揮不了可觀的作用,有書反而無書好,有知也反而無識好,就沒有任何顧忌,也不會被書中的仁義道德所蠱惑了。


    然而朝廷就像張京劇戲台上多變的麵孔,而在這張麵孔中除了利益就是虛偽,除了阿諛就是諂媚。同時它也像個大染缸,黑的人若入缸則會被染的更黑,白的人若入缸也會身不由己的被染黑,這就是官場!這就是人們夢寐以求的官場!


    他也更加清楚了,隻要這染缸的水依舊還是渾濁,他就不能出仕,不能為官,趁今時自己還未被染的渾濁,何不退出這個染缸呢,做個清閑人,又何惜這富貴場中的名利,有嬌妻在旁,共度此生,便無憾!


    故此,他與妻子林家碧商量好後,便決意掛印而歸鄉,回楚州,這官誰愛做便拿去做吧。江山畢竟代有人才出,也隻能默默地願他們別再做第二個甄賢了。


    一日早晨,從東華門的和平街便駛出了一輛馬車,而馬車緩緩地在街道上行駛著,每待行出一步則遠了一步,車內之人卻時不時地掀開車簾,目不轉睛地盯著“甄大學士府”這五個大字,直到完全看不見了為止。而這馬車卻離和平街越來越遠了,甚至離京都也更遠了。原來車內之人正是甄賢與林家碧。他們人雖離開得是那麽的瀟灑,可這心可卻隱藏著千頭萬緒。


    “甄郎,我們進京已多時,如今終於要回鄉了,你就開心點吧。”林家碧見甄賢眉宇間透露出憂愁之色,便溫柔的安慰道。


    “家碧,我知道,現在也挺好的,官場畢竟險惡,無官一身輕嘛,今後天地間便任由你我逍遙,到時你再為我添個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才是真正的幸福。”甄賢強忍心中的不舍,麵帶微笑而說道。


    誰知提到孩子兩字時,林家碧卻顯出滿臉的痛楚,美麗的明眸竟閃著通紅的血絲,道:“甄郎,一直以來我皆被人視作不祥女,又是不會下蛋的母雞,不如你……”


    “家碧,你看你,瞎想什麽呢……今後不準再說這種話,知道嗎?”


    車內依舊響著輕聲細語,愛意情濃的聊天之聲,而車外卻發出了陣陣馬兒的狂奔聲。而正好行過小樹林時,狂風正吹打著樹枝而發出鳴響,瞬間馬兒突然便響起了強大的連續嘶鳴聲。


    片刻間,一把飛刀橫射而來,很快的便射殺了馬夫,隨即從大道中便衝出了一行黑布遮臉,手持大刀的殺手。


    他們將馬車團團圍住,個個皆是手指大刀,虎目緊盯馬車,不敢讓這輛馬車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其中一人邊使大刀指向馬車方位,邊眉宇緊透凶神惡煞之色地大喝道:“車內之人快出來受死吧。”


    “家碧呀,看來隻要是生在這塵世之中,想找塊淨土都難了,罷罷罷!咱們就下車聽天由命吧。”聞言,甄賢竟絲毫不緊張地牽住林家碧的手正欲下車。


    “甄郎,隻要你我能在一起,若憂則一起憂,若淨則一起淨。”林家碧眉目傳情,愛意濃濃地望著甄賢,而後兩人便同下了馬車。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今就送你們歸西吧。”殺手便步步朝甄賢而去,手持大刀正欲落刀之時。


    忽然間,天地間金光熠亮,仿若漫天的繁星照亮了整片天地。


    “善哉善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吧。”此刻,天地間竟響起了聲聲洪亮又慈悲之音,緊隨其後,紫竹林大士竟身坐蓮台而下,左側還跟隨著一童女,名喚紫嬋。


    “這……觀音菩薩……不關……不關我們的事啊,快跑……快跑……”見狀後,這些殺手竟丟盔卸甲,迅速扔下手中的兵器,而後皆快步如飛地逃之夭夭了。


    然而甄賢與林家碧見狀,也目光升起了崇敬之色,即刻雙手合十,參拜於觀音菩薩。


    “我甄賢前世到底是積了多少善緣,今日有難何蒙觀音大士親自顯尊來相救呢?”甄賢道。


    “善哉善哉!前世因,今生緣,廣積德,自平安。”觀音手掐蘭花指立於胸前而道。


    “菩薩,人都說您是送子觀音,民婦嫁於甄郎數年,卻膝下無有所出,實乃愧對於甄家祖先,求菩薩大發慈悲,送民婦一子,民婦定當感激不盡。”林家碧目升真誠之色而懇求地跪拜道。


    “善哉善哉!心存德而即若荷,身有喜而即得子,母女緣而朝夕現,骨肉情而筋骨係,何須憂來何須愁,冥冥自有天安排。”觀音瞬間一灑菩提汁,隨即便幻化成了一顆嫩綠的小草,道:“此乃孕子草,隻需將此草吸鼻而入,即可孕子。”話音剛落,觀音就將此草拋向於林家碧。林家碧便遵觀音之囑而行。


    “多謝大士恩德。”隨即甄賢與林家碧皆連聲而叩拜於觀音菩薩。


    誰知片刻間,觀音麵帶慈祥的微笑而一揮袖。這瞬間,甄賢夫婦倆皆消失不見了。隨即觀音攜童女也隱身而去。


    然而正因為甄賢掛印歸鄉,卻深深地寒透了徐州百姓之心,他們覺得定是左中丞白天良在從中作梗,故此他們皆聯名上書數落白天良之罪,天靖帝為尊重民意,故將白天良貶為楚州知府。


    而他左中丞白天良竟從高高在上的京官,一下卻降成了地方父母官,這口冤氣與怒意他是怎麽也忍不下的,而卻將這滿腔的怒氣全都加在了這辭官歸鄉的甄賢身上。心想:哼!甄賢你是楚州人,而我則為楚州知府,正好是你的頂頭上司,這筆帳咱們剛好可以清算清算。你們一家今後可是沒什麽好日子過了,睜大眼睛等著瞧吧!


    而話說觀音一揮袖,甄賢夫婦倆竟神秘的消失了,那麽他們到底去了哪裏呢?


    原來他們迷迷糊糊地被觀音送到了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非常的熟悉,火紅高懸灑入縷縷清輝,青山蜿蜒起伏數百裏,波濤瀲灩的碧江上魚兒嬉戲,微風輕拂於芳香四溢,映照著這片錦繡如春的天地。


    但這裏卻並不是別處,而正是自己的故鄉楚州魚米之鄉,也稱之為楚州水鄉,他們終於回來了!與楚州一別便是五年時間,如今終於是回來了!他們滿臉升起了親切與喜悅之感,愛意濃濃地互相對視著,手牽手正準備回家去。有情有景有愛相伴,此生乃夫複何求呢?


    誰知恰在此刻,一麵有通天之能的大漁網竟從天而降,牢牢地網住了甄賢夫婦倆,而後隻聽到耳邊傳來了聲聲尖銳又粗糙之音:“哼!你這個不祥人,我們終於逮到你了,快受死吧。”而這就如晴天霹靂的驚雷,瞬間便打破了此刻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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