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圍攻支倉冬夜,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宛如鴉群一般的“以津真天”盤旋在空中,它們在空中呼嘯著飛過,像是旋轉的烏雲,又像是漆黑色的龍卷風。


    伴隨著怪異的猛禽叫聲,人麵鳥縮短著彼此的間距,旋即,無數的翅膀張開,遮蔽了天空。


    接著在聚攏陣型之後,群鳥就從空中向著地麵展開了俯衝。


    支倉冬夜麵色再無表情,他收攏黑赫之翼,任由身形向下墜落。隻是身處空中的他,自身的軀體若隱若現,那是他在動用自己能力,在“深靈界”與現實世界反複切換,這使得他的身形在物質世界變得不穩定。


    另一方麵,隻要保持在這個【黑迦閻魔】的咒相狀態,他就能夠在受到來自現實層麵的攻擊之時,再度遁入“深靈界”,這使他在戰鬥中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人麵鳥呼嘯而來,天空都仿佛被這群凶禽化成“洪流”撕裂開來,而支倉冬夜反而張開雙手,主動迎向這股恐怖的“洪流”。


    轟!


    密密麻麻的凶禽就這麽俯衝而來,刹那間,就將支倉冬夜的身體洞穿過去,那道身影一瞬間就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然而那並非是實體,那隻是一道殘影。


    “沒有任何意義的攻擊。”


    支倉冬夜遇到攻擊的瞬間,就切換到了“深靈界”,他在半秒過後,身形一個閃爍,就從群鳥中撕裂開一道口子。


    漫天黑色的羽毛飛散,大量黑紅色的血霧噴灑出來,人麵鳥們猝不及防,遭受慘痛的攻擊。


    支倉冬夜繼續滑行般下降,從肩胛骨上伸展出來的雙翼用力一振,刀刃一樣的翅翼斬向虛空,切碎數道黑影。


    頓時,一道道黑焰氣息湧入了他的體內,充實了他心髒位置的氣流旋渦。


    “我的身體,好像在燃燒……”


    冬夜能夠感覺到,自己吸收的黑焰氣息越多,心髒位置的氣流漩渦轉速也就越來越快,心髒的部位也在暗中生成隱秘的變化,隱約間,他甚至能夠聽到心髒之中,多了另一種輕微的心跳之中。


    “‘黑迦閻魔之心’……這麽說來,最後一個惡墮器官也要形成了。”


    ……


    呼啦!仿佛有一陣狂風過境,樹林中的樹木梢梢劇烈搖晃,伴隨轟鳴聲、爆炸聲以及非人類發出異樣咆吼接連響起——


    那裏在發生一場惡戰,


    “怎麽樣呢?”


    極淡的霧氣之中,穿著很時尚,一身皮衣皮褲的禍鬼“牙雷”站在地麵向樹頂上的同伴問了一句。


    “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這種程度的戰鬥就算是我也插不上手……”


    身材魁梧高大、穿著僧服的“迅火”的視線正在眺望遠處,這隻禍鬼的目光很凝重。


    (沒想到我還是對這個男人的力量有所誤判,這個常葉弘明或許現在及不上幾位始祖,不過繼續這麽成長下去,也總有一天會接近那個地步……)


    他這想的同一時間,爆炸聲再度響起。


    “來了嗎?”


    “迅火”耳朵一動,瞪大雙眼朝著新開辟的“戰場”看去。


    ……


    林間被蠻力製造出的廣場中,不知道多少樹木從根部被折斷,倒在地上。大樹斷裂的纖維破碎不堪,顯示出樹幹曾被人用力量硬生生折斷,泥土與低矮的樹木一同被掘出,地麵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沙坑。


    就在這時候,沉重的巨響聲傳來,然後是崩塌、爆裂的聲音。從低矮的灌木叢之上,一道灰影飛身躍起。


    他前腳向前突進、衝刺,下一秒,身後的灌木叢就被巨大的力量碾碎。


    “靠近了嗎?”


    身披灰色鬥篷的人影飛速狂奔,從後方的霧氣之中,無數像是蛇一般扭動之物形成了浪潮——那都是些是前端長有裂開的花瓣狀口器的觸手。


    霎時間,這數百隻觸手仿佛像是打算將灰鬥篷人撕裂般高速逼近。


    “——哈!”


    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容,灰色鬥篷一角掀開。


    從他的肩膀一側長出了扭曲畸變的灰色肢體,那是接近螳螂葉狀前肢的巨大骨刃。


    接著,隻聽到“嗡”的一聲輕振,這隻巨大的骨刃以極致的速度揮動,瞬間就將視野淹沒的觸手斬成了碎屑。


    連一瞬間都沒有停下腳步。


    灰鬥篷男保持著這個勢頭朝著巨大的石柱跳了上去。


    三、四米的高度,雙腳用力一蹬就上去了。


    就在眨眼間,他身後的石柱被巨大的力量從中間扯碎,斷裂。


    “嘭!”


    石粉在空中碎散開來,粉塵化成遮擋視線的煙霧。


    常葉弘明腳下沒有停頓,他“咻”的一聲鑽出煙霧,鬥篷的一角切開風,起身向並列的石柱上繼續跳躍。


    然後落在石柱上的他,緩緩轉過身去,看向身後隱於霧氣中的巨大存在——


    那是宛如古老海魔的巨物,霧氣之中那東西若隱若現,周身浮動著怪異的觸手。


    “嗬嗬,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碰到幾乎已經滅絕的‘幽幻種’,看來這個國度是‘廢神’的舊墳墓的說法也有可能是真的……”


    常葉弘明笑了起來,他繼而冷漠地開口:“你們這些舊世代的沉腐之物,早就該塵歸塵、土歸土,機會難得,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他伸出一隻右手來,從這隻手掌的掌心中浮現出人麵瘡的怪臉,陡然,無數人麵如同腫瘤般狂速增殖,迅速生成了宛如大型犬獸,長有肉質雙顎的異形。


    “三分鍾……三分鍾後就能結束這一切!!”


    常葉弘明充滿自信的開口。


    ###


    “須藤先生,你能夠過來一下嗎?”


    “鬼無裏村”巫女阿夏用字正腔圓的日語喚了一聲正在木屋前的柴剁上劈柴的須藤。


    “朽繩大人說,她有一件事情要找商量一下……”


    啪嚓!木柴應聲被斧頭劈成了兩半。


    “好的。”


    須藤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放下手中的斧子。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不過,阿夏,你知道朽繩大人找我有什麽事嗎?!”


    阿夏揺了揺頭。


    “須藤先生,你要是親自去見朽繩大人一麵,她找你的話,應該是有事親要跟你說明吧?”


    “倒也是。”


    須藤也沒起疑心,披上外套就轉身跟巫女阿夏一起離開了。


    ……


    也就在兩人走開後沒多久,一道人影就偷偷摸摸的溜進了須藤的屋子裏。


    進入屋子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瀧澤。


    這一次其實是“調虎離山”之策,黑貓朽繩喊走須藤,並不打算多談些什麽,這也不過是方便瀧澤找機會,偷偷進入須藤的房間裏進行調查。


    (須藤與阪野這兩個人都很可疑,要說原因的話也很簡單,‘鬼無裏’的村落裏的村民,多數都是阿伊努人,他們世代都受‘五院五鞘’的庇護才生存到了現在,想來也不可能出賣村落……)


    然而在村子裏,除了朽繩以外,還有須藤和阪野這樣的外人,最近這幾天,阪野正好有事外出,他既然不在,那麽剩下值得懷疑的人也隻有須藤一個人了。


    “說來也怪,阪野怎麽會這麽巧,在這種時候外出,根據朽繩大人的說法,是須藤前天說阪野要外出采購一些物品,開著車子離開了,不過,這也太過於巧合了。”


    瀧澤心中懷疑須藤這個人很可疑,這個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出賣“鬼無裏村”的內鬼。


    “也許,在一周目之中,須藤就是出賣村落消息給屠櫻會的那個叛徒,隻是在我上一輪的記憶之中,野阪並沒有離開村子,也就是說,在這個新的時間線裏,野阪可能被須藤殺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須藤不是叛徒,真正的叛徒是離開村子的阪野,不過對於自己而言,阪野都不在村子裏了,最重要的事情當然是調查這個須藤的身份。


    村子裏的建築物都是那種改造後的古民風建築,使用的是檜木和其他的木材製成的,屋頂是加固了的茅草,內部裝飾也透著年代感,這些都是古老的建築物,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年的風霜。


    須藤住的這棟房間是獨立的,他與阪野都在這裏待了長達十多年的時間。


    房間裏沒有什麽現代化的產物,也沒有什麽電視機或是電器設施,客廳裏很寬闊,風格有點近乎和室,鋪著榻榻米的房間正中間有一個圍爐,燒的炭火已經熄滅了。


    房間的一角有一張黑色的矮桌,上麵擺著煤油燈。這個民居的布局也很簡單,隔著隔扇地幾個房間,被當成是臥室、浴室或是儲物室。


    瀧澤很快就找到了須藤平常入住的臥室,須藤平時起居的臥室也很簡潔,一個書桌,一個椅子,一個內嵌式的衣櫃,還有一張木頭小床。


    這就是這裏全部的東西。


    “須藤這個男人,房間裏的個人用品也太少了,不過也難怪,這個村落建在這種地方,想必他也沒機會給自己添置多少個人用品……”


    瀧澤目光警惕在這個臥室檢查了一遍,並沒有太大的發現,他還不死心,打開了須藤臥室裏的那張書桌的抽屜。


    “這是……”


    他在抽屜裏有一個錄音機。除此以外,抽屜裏還擺放著密密麻麻的信件。


    “這些信是怎麽一回事?數量這麽多,而且貌似很多都沒有拆過……”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抽屜裏的信封大半都沒有被拆開過,是保存完好的。也就是說,信的主人盡管拿到了信,也沒有拆過信看過一眼。


    瀧澤壓抑不了好奇心拆開了其中一封信。他一邊拿起信,一邊看著信封,發現這封信是一個名叫“森山佐夜子”的少女寫給自己父親的信。至少在他抽出來的這份信裏,對方應當還是在上中學的年紀。


    “這到底寫了多少的信,”瀧澤翻了一遍這個抽屜,發現裏麵的信密密麻麻疊在一起,他查看了一下郵戳和信上的日期,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些信的主人最早是從距今十二年前開始寄信,不過信到了五年前就不再寄,寄信的時間大抵上是從2009年至2016年期間……


    “有意思?這個森山佐夜子會是誰了?”


    瀧澤並不清楚這個“森山佐夜子”到底是誰,隻是出於某種感覺,他認為這個“森山佐夜子”應當是個對須藤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


    之後,瀧澤並沒有急著拆信看下去,要知道這裏的信多達數百件,要一個接一個的拆開看一遍,那實在是太困難了。


    “這個錄音機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打開了錄音機,裏麵的磁帶快速轉動,傳出了須藤本人的聲音。


    “我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情。”


    須藤用一種低沉嘶啞的聲音緩聲開口:“我殺了一個人,這個人是我多年的友人,那就是阪野。”


    糟了!


    瀧澤一聽到這句話,就知道村子裏的“內鬼”就是須藤。


    “果然跟我猜測的一樣,真正的‘內鬼’就是須藤,這件事情必須告訴朽繩大人。”


    他忍不住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那可不行,真要是讓你說出去了,那就會壞我的事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瀧澤的身後響了起來。


    哢嚓。


    錄音機按下了暫停鍵。


    他微微一頓,脖子相當僵硬的扭了過來,向身後看去。


    須藤就站在門外,他的大半個臉頰位於陰影裏,盡管隱約還能看到笑容,但是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令人感到頭皮發麻的笑意。


    “你都看到了嗎…?”


    他語氣很冷酷的問了一句。


    “不……我什麽也不知道。”


    瀧澤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驀然間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險感緩緩湧上心頭,他喉頭微動,思路飛速轉動著。


    (不對啊!朽繩已經說了,她會把人叫到村子外麵去,既然須藤與阿夏一起走了,為什麽半路又轉回來了……)


    此時,他有點弄不明白,為什麽須藤這麽快就回來了,按道理來說,須藤不是應該去了黑貓朽繩那裏嗎?從這裏到朽繩那裏至少有十分鍾左右的路程,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折返。而且,朽繩是村落裏的長老,地位極高,她的命令,須藤又怎麽可能會不遵循?


    “瀧澤,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不過很可惜,你現在就必須死在這裏……”


    須藤充滿邪意的一笑。


    “至於你心底的疑惑,還是去地獄裏弄清楚好了。”


    他的雙手緩緩向前伸出,手臂上皮膚上也浮現出黑色的角質層,變成利爪尖銳的兩隻爪子頂端,隱隱散發著冰冷的寒氣。


    “受死吧!”


    “錯了,要死的是你才對。”


    一聲輕叱,從須藤的身後刀光驟然而亮,斬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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