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皮兜住的古戰場遺物,除了一塊銀幣、一隻灰藍色蟲膠裹住的聖甲蟲,尤裏感受不到任何靈性波紋,有些拿不定主意以外,其它的都給出“合適”的價格和簡短的鑒定結果。


    其中最值錢的自然是那麵殘破的戰旗,隻要找對識貨的買家,絕對能掙到一大筆錢,沒準還能撈到一個沒有封地的勳爵頭銜,在毗鄰神聖大陸的異國他鄉混進貴族的序列裏。


    作為這一堆價值钜萬的鑒定師,【超自然事件調查和防範局】的初級調查員看中了自己無法識別的銀幣和聖甲蟲,可是尤裏也知道自己不能過於露骨地表示出自己的真實意願,就把目光轉向一塊灰蒙蒙的銀片上,疑是一麵圓形銀鏡的其中一部分。


    “這玩意有些特殊,與我所知的任何體係的金屬鏡都截然不同。事實上,自從玻璃製品的秘密被南港小領主擴散後,鏡子的價格有如高台跳水般的直線下降。這片用白銀磨製拋光的銀鏡,似乎在熔鑄的最初就下了什麽手腳,擁有對月光極高的親和力……”


    尤裏故意沉吟了片刻,似乎有點拿不定主意,事實上當他親手拿起鏡片時,《太陰煉形術》在腦海裏凝聚的四四方方、八角垂芒的符文真種竟然莫名一動,顯然並不是尋常的鏡子。


    “……歸我了!就從我應得的那一成收益裏扣除!至於多餘的數額,我再拿幾件小玩意頂賬。”


    黃毛小子裏奧格斯也是個人才,對於包裹裏幾十件古戰場發掘出的“古董”的價格,有著清晰的記憶,每次初級調查員拿走一件,他就大聲地報數,尤裏所得利益的餘額,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看似很大的一筆錢,在鑒定師拿走一個常春藤銀杯、一把斷刃戰刀、一柄缺少釘頭的釘頭錘後,就沒剩下多少了。


    初級調查員暗恨自己當初不該估價太高,以致於自己隨便拿走幾件有意思的小玩意,就幾乎掏空了賬麵上的餘款。


    “這塊銀幣應該是軍餉的一部分,至少價值一便士。歸我了!”


    “這隻被自己的蟲膠封住的聖甲蟲,裏麵隻有幹枯的屍體,估計沒什麽大的作用,頂多用在某些召蟲儀式上,也就是灰藍色的外殼像未經雕琢的寶石原石,頗有趣的樣子,價值一個半便士。也歸我了!”


    尤裏將自己真正想要的收攏到囊腫,貪婪的目光落在那一包鐵鏽上,伸手向黃毛小子裏奧格斯伸手:“給一點!我還想用這玩意,為藏在手杖裏的細劍,增添一點古代英雄的光彩!”


    不知道這包鐵鏽的價值倒也罷了,現如今黃毛小子裏奧格斯知道這是未來一把傳奇武器,甚至操作地好,可以升華為史詩武器,自然是雙手緊緊地握住,一絲一毫都不想給。


    初級調查員試了幾次索要都無果後,忍不住歎了口氣:“真小氣!剩下的那點鑒定費,你們給現錢罷。真是的,舍不得小錢,就賺不到大錢!你們呐,隻能夠在泥土裏刨食,永遠上不了台麵!”


    尤裏一頓嘴炮數落地裏奧格斯頭都抬不起來,白嫖他們幾件值錢的古董不說,還順手拿走了三磅多的現錢,相當於自己的一個半星期的周薪,實在是高興極了。


    初級調查員數著幾十枚銀幣,放進小鹿皮錢袋裏,使勁收緊袋口的係繩,揣進背心內側的暗袋裏,剛好在外套內側口袋裝著《聖光法典》的下麵。


    最後分別的時候到了,尤裏揮手道別時,一不小心把那麵殘破的戰旗帶了一下,撕開了一道新的口子,這一幕落在黃毛小子裏奧格斯的眼裏,看地他一陣肉疼,忍不住就破口大罵。


    初級調查員一臉無辜的樣子,被自己的發小死黨罵了幾句都沒有還嘴,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住,兩人就開始對噴。


    場麵就像兩條毒蛇互相朝對方噴射毒液,都是彼此的陳年往事,將幾歲尿床這類不能對外人說的事情都拿出來,視作炮彈向對手發起攻擊。


    尤裏的糗事實在是太多,很快就敗下陣來,臉上露出滿臉羞紅的忿怒,卻還是嘴硬,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


    原本有所懷疑的吉卜西女士李梅被兩人的精彩對罵分散了注意力,始終覺得超自然事件調查員尤裏擺了他們一道,卻沒有任何證據,不得不作罷。


    “你們兩人的感情真好!”


    黃毛小子裏奧格斯被合夥人戳中了心事,笑罵地回應了一句:“好個屁!那個臀部靈魂,你可別小看了,外表看似忠厚淳樸老實人,實質上內心狡猾奸詐不是人。”


    吉卜西女士李梅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能在【超自然事件調查和防範局】第一總局培訓班裏脫穎而出,以實際上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還擁有如此廣博的見聞和知識麵,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值得深入結交的天才兒……明白了!我知道他的詭計在我身上施展過,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拿走了他真正想要的寶物。”


    黃毛小子並不笨,被自己的合夥人稍微提點,立即反應過來:“尤裏這家夥,最看重的是銀幣,其次是聖甲蟲,最後是銀鏡碎片,其它都是捎帶……”


    吉卜西女士李梅的嘴裏泛起淡淡的苦澀:“你猜的不錯!這位超自然事件調查員非常清醒,哪怕在與你吵架鬥嘴的時候,還是全身心地投入,在試圖迷惑我的想法,引導我的思考方向。就這份臨場發揮的演技,沒有在培訓班喝了幾桶【表演藥劑】,我是萬萬不能相信的。”


    裏奧格斯趕緊深吸一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以往的自己向來是勝利的一方,這一回尤裏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還讓自己拙劣地像是一個小醜,實在是讓人很生氣。


    不過,黃毛小子很快想起超自然事件調查員的話:“女士,我的朋友尤裏曾經提過一嘴,血精靈法師即將駕臨此地,我們大肆挖掘橘子郡的古戰場,是不是有點不妥?”


    吉卜西女士李梅也想起了這事,歎了口氣:“走吧!出了公共墓園那檔子的事,涉及到惡魔的智慧,蘊含著將普通人轉化為高等吸血鬼的秘密魔典,我最擔心隨時都會駕臨的血精靈法師會趁機發起擴大化的清除行動,像我們這樣掌握古代秘密的流浪者,正是被打擊的範圍以內。”


    裏奧格斯聽到這裏,趕緊上前收拾包裹,就像售賣沒有征過稅的走私品小販,十息之內打包走人,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合夥人。


    吉卜西女士李梅伸手彈出一點香料,流浪帳篷就像是活過來似的,迅速折疊成一把雨傘,被不知道何處伸出來的一支白皙的手拿住,轉眼間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原來,這位吉卜西女士不僅是精通本民族傳統幻術的大師,還是製作香料、使用香料的香氛魔女,甚至擅長天外惡魔散播在大地萬國萬邦,居家旅行必備的生活係魔法。


    魔法對於懂行的人來說,尤其是那些施法者,則意味著:魔法豈是如此不便?魔法化不可能為可能!諸神並非萬能,魔法則無所不能!


    隨著兩人的先後離去,三三兩兩的吉卜西人從暗處走出來,麵無表情地將他們曾經挖掘過的古戰場遺址,盡量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當然了,也有人趴在出土過殘破戰旗和名劍鐵鏽等值錢貨的洞口,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泥土都打包帶走,顯然是深得凡土出寶物、此地即寶土的精神,刮地是天高三尺,這就有點狠了。


    再說離開荒僻的所在後,初級調查員尤裏迫不及待地回到橘子郡暗警廳屬於【超自然事件調查和防範局】的大辦公室,先拿出那塊灰蒙蒙的銀鏡碎片出來研究,以便於給同事們一個印象,自己手頭上的玩意並不是來路不明。


    不出尤裏預料,同是初級調查員的德米特裏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偷偷摸摸地靠近過來,顯然他也是嗅覺敏銳,聞到一些剛剛出土沒多久的“古董”,那晦澀難聞的獨特土腥味。


    “這是什麽?銀鏡!真是見亡靈了!你剛才是去刨梅恩勳爵的家族墓穴嗎?”


    尤裏試想過最壞的局麵,沒想到同期畢業的德米特裏先生,差點擊穿預設的底線,對於他故意亮出大嗓門的吵吵嚷嚷,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隻有越發令人心冷的漠然。


    昨晚在暗警廳公共食堂的忠告似乎沒有什麽作用,兩人在這條路上似乎越走越遠了。


    尤裏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德米特裏的眼睛,他的眼神先是躲閃,隨後是惱怒,最後則是看戲的戲謔,反過來瞪視著同期畢業的同事。


    兩人對視超過十息,尤裏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發起反擊:“德米特裏,我的德米特裏,你能睜大眼睛說出這種毫無專業性的話,不愧是第一總局培訓班黃金的第七十七期排名倒數第十的吊車尾。你的專業性和智商,無疑拉低了整個橘子郡分局的平均值。”


    罵人最狠不帶一個髒字,砍人最重用的是鈍刀!


    資深調查員歐若耶純粹是看戲,伸手攔住了多年好友蘭斯特,其他人也就沒有興趣上前勸和,就看著德米特裏被人踩在腳底下,尤其是在專業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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