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揭幕開始的獵兔大賽,率先出場的都是羅斯公國首府富商大戶的家中子弟,他們的左手牽著饑腸轆轆的獵犬,套著護臂的右手佇立著雄雋的獵鷹。


    他們互相之間還能保持適當的和氣和彼此之間的尊重,可是在麵對其他人時,睥睨的目光足以將人前丟了麵子,感覺被比下去的其他競爭者羞憤地差點當場退賽。


    這根本就是一場家族實力的展示和比拚,僅僅是訓練有素的獵犬和獵鷹,就是一筆不菲的金錢,即刻在參賽者當中撕開一道名為社會階層,又名階級壁壘,猶如天塹般的鴻溝。


    更別說,獵兔大賽參與者必定配備的坐騎,隻會將彼此之間的差距進一步拉開,且越拉越大。


    尤裏的太陰分身“羅德裏格斯”沒有攜鷹犬進場,胯下的坐騎隻是一頭普通的矮腳馬,唯一的長處,大概就是勝在耐力綿長。


    目光所及盡是高矮胖瘦的平民子弟,他們自發地排在後麵,將前方優勢位置拱手讓給裝備齊全的富商大戶家裏的同齡人。


    靈感敏銳的“羅德裏格斯”察覺到有幾個氣息深不可測的老東西藏在平民團體裏,估計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的貴族、騎士,或是懷有某種惡趣味的資深傭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


    圍欄外麵觀看的市井平民成千上萬,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把大半個獵兔場擠地水泄不通。


    賣煙賣酒賣零食的半大小子很是不少,就像老鼠似的在人群裏鑽出鑽進,一手招呼吆喝,一手收錢找零,肩扛背挑的各種小商品出貨出地飛快。


    還有一些外圍下注押寶賭勝負的掮客,肆無忌憚地收下所有賭資,同時用能把稻草說成金條的如簧巧舌,鼓動更多人下碼投注。


    當然了,這些外圍賭盤的大熱門都是牽犬擎蒼的富家子,沒有幾個平民能進入資深掮客的視野。


    獵兔大賽的氣氛逐漸炒熱起來,別說參賽者受到影響,臉紅脖子粗地提前進入亢奮期,就連他們胯下坐騎都開始變得焦躁不安,鼻子噴出濃白粗氣,前蹄時不時刨開地麵上的草皮,借此緩解過熱的情緒。


    隨著大賽組織者,新任執政官尤裏閣下一聲令下,獵兔場腹心地帶炸出一聲炮響,昨晚才放生進去的野兔們,突然受驚後,頓時炸跳出來,從簡易的臨時巢穴竄到地麵,聞到獵犬的臭味,慌不擇路地撒腿狂奔。


    為首的第一集團參賽者興奮地大呼小叫,振臂送出獵鷹,策馬跟上猶如離弦之箭衝出去的獵犬,第一時間進入狩獵遊戲裏。


    普通家庭出身的首府居民緊隨其後跟上,其中還有幾隻隱藏真實身份的老家夥,最後才是市井平民子弟。


    “羅德裏格斯”不緊不慢地跟上,轉眼過後,就被甩在大集團後麵,他對此也渾不在意,炯炯有神的眼睛分辨著地麵草皮的痕跡。


    這番舉動引起圍觀群眾的嘲笑,自認為對獵兔有所認識的老人更是譏笑連連,從“羅德裏格斯”的鬥篷披風,到他胯下那匹矮腳馬,嘲笑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羅德裏格斯”怎麽會被這些閑言碎語影響到,專注的眼神發現蛛絲馬跡夠,沒過多久就出手了。


    一隻藏地很深的野兔,竟然就待在獵兔場入口附近不遠處,可以說把“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理念運用地接近完美。


    當“羅德裏格斯”一拳轟爆地麵,炸裂大片草皮,空手探進“憑空”出現的兔子洞裏,抓住兩隻尖長的兔耳朵,不顧它極力掙紮地提拉出來,附近的圍觀群眾頓時發出整齊劃一的驚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皮底下發生的這一幕。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在短短六十息以內拔得頭籌,根據簡單的觀察,他還是一個普通人,仰仗的也不是訓練有素的獵鷹獵犬,而是豐富的經驗和善於發現的眼睛。


    凡是砸錢下注獵得第一隻兔子的賭客,心裏後悔地連腸子都青了,唯一高興的隻有大賽發起人和組織者。


    首席執政官尤裏高踞在觀景台上,心裏暗暗得意,對於太陰分身“羅德裏格斯”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穩穩當當地拿到一血,滿意地就連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事實上,我才是獵兔大賽最大的賭盤外圍莊家。根據概率統計,押注很分散的現狀,贏家很難拿走所有賭金,了不起就是五成……不不不,四成都很不得了。更別說,我還有暗手埋伏在裏麵,根本就是有賺不賠!”


    事實上,在消費欲望較低的羅斯公國,哪怕黑市上大量出貨附魔道具,能有多少利潤回報?遠遠不如搞一場聲勢浩大的半官方半民間的大賽,通過操縱賠率,來大規模收割韭菜。


    很快,圍觀群眾就發現,今年份的野兔太狡猾了,哪怕在獵鷹、獵犬的時刻威脅下,它們極速跑動的小短腿,還是發揮出超水平的求生實力。


    就眾人看見的野兔求生之路上,那些驚世駭俗的技巧就像瘟疫似的,迅速普及到所有兔子身上。


    什麽瞬間停頓折返跑,小弧線拉動牽伸,飛腿踹鷹蹬等招式,絕不是各自為戰的獵犬能夠對付得了,哪怕沒有見過血的獵鷹,都被愚弄地夠嗆,當場翎折羽毛亂!


    反倒是聯起手來的市井平民,有條不紊地分散開來,將一部分野兔往預設的陷阱帶趕過去,前前後後坑了十幾頭不夠聰明的野兔,平分下來後,每個人都有斬獲,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三集團的群體作戰模式太顯眼了,哪怕是高台上的首席執政官尤裏閣下也是連連點頭。


    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裏,自然是解讀出百八十個意思,畢竟很多人都知道,首席執政官尤裏閣下準備拓荒開墾新的領地。


    隨之而來的就是新的蛋糕,大量有價值、有潛力的職位,盡管大頭掌握在執政官尤裏閣下手裏,可是他一個人吃不下的,必然會拿出來收買人心,爭取一部分老人的支持。


    沒過多久,在殘酷的現實麵前,第二集團的首府居民也開始放下彼此之間的隔閡,聯手對付狡猾的野兔,總算是有了一點收獲。


    就這樣,大部分野兔被驅趕到獵兔場深處的疏林裏,頭頂有多隻獵鷹盤旋,周邊有許多獵犬虎視眈眈。


    為了以防萬一,富家子弟們還禁止其他人靠近過來,惹得兩手空空的參賽者怒目而視,卻敢怒不敢言。


    腰際別著野兔的“羅德裏格斯”沒有縱容、慣著這些熊孩子的打算,騎著瘦弱不堪的矮腳馬,逐漸走向疏林裏。


    一頭黑背焦耳獵犬朝他狂吠亂叫,矮腳馬被嚇住了,當場停了下來。


    “羅德裏格斯”注意到獵犬咧嘴一笑的壞心思,看了一眼身後沒有獵到野兔的參賽者,不慌不忙地喊了一嗓子。


    “一頭獵犬再利害,能嚇住幾匹馬,卻遏製不住所有人!跟上我……”


    人群裏,早就有驕狂的家夥按捺不住了,看到有人帶頭衝進去,非常默契地配合著衝過去。


    這幾個人一動,以點帶線,以線帶麵,竟然轉眼過後帶動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參賽者衝進疏林裏。


    獵犬的咆哮再大聲,也嚇不住成群結隊的瘦馬,獵鷹的爪牙再鋒利,也不敢冒險麵對幾十把彎弓上弦的箭矢。


    鷹犬都不敢呲牙咧嘴,它們的主人再憤怒又能如何?隻能提前發動,衝進疏林裏,搶在普通參賽者前麵,盡快抓到獵物,越多越好。


    可是,在狼多肉少的現實麵前,哪怕疏林裏有幾百隻野兔,也不夠所有人分的。


    當富家子弟發現從獵得野兔的參賽者手裏搶走戰利品更簡單實用後,一場內部的爭鬥避無可避地出現了。


    武器裝備占盡優勢的第一集團,非常輕易地搶到了足夠多的野兔,迫使兩手空空的參賽者不得不去搶別人。


    流血事件隨即頻頻發生,在獵兔場的每一個角落,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唯有緊密抱團的集體才能保住辛辛苦苦打到的獵物,這就導致一個個小團隊飛快成形,然後聯起手去欺壓落單的參賽者。


    不過,再大的團隊也不敢招惹“羅德裏格斯”,那件平平無奇的鬥篷散發出的綠色氣息,稍微聞到一點,不管是人還是坐騎,都會在瞬息間倒地不起。


    “羅德裏格斯”趁機收集了十七八條野兔,總成績哪怕落後其他人,保守估計也在前十了。


    可惜,有人早就知道獎勵的具體內容,根本不想看見這位落魄邋遢的外鄉人、自由傭兵占據好位置。


    於是,幾個團隊經過一番彼此試探後,決定聯手排除競爭者,擁有超凡裝備的“羅德裏格斯”就是嘴顯眼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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