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離邊疆愈來愈近了。


    越過一座山頭,再踏過一片樹林,就到達邊疆軍營的所在地。


    顧牧沒有坐在車廂內,而是自己騎著馬透透風。


    他看到,前方有幾個小點,從山頭下慢慢往下。


    當幾個小點離他們近了的時候,顧牧才看清,是幾個衣衫破爛,身上不斷湧著血的人。


    他們有的穿了一身鎧甲,但頭盔不知道被丟到了何處。


    有的手上還拿著一柄長槍,隻是長槍上沒有任何鮮血。


    他們似乎剛剛經曆一場戰爭,臉上灰撲撲的,看起來十分狼狽。


    “殿下,是逃兵。”有位身經百戰的精兵立刻道。


    這裏離邊疆很近,此刻邊疆正處於正麵戰場,那些人卻丟盔棄甲,遠離軍營,不是逃兵是什麽?


    那幾個逃兵,聽到“殿下”兩個字,身軀一震。


    再抬頭一看,有個精兵掏出手中的令牌,表明身份。


    而正中央的人,身穿黑色蟒袍,一身冷漠殺伐的氣質。


    他們知道殿下會帶兵親征。


    但他們沒想過這麽倒黴,剛逃離正麵戰場,就碰上了趕往邊疆的攝政王。


    他們腳一軟,全都跪在地上:“殿下饒命,戰場太殘酷了,我們兩萬人打敵軍十萬人,節節敗退,就連沈辭將軍和孟大將軍,都負了傷,我們掛念著家中的老小,才一時糊塗……”


    “對,殿下饒命啊!”


    “殿下饒命啊!”


    這六名逃兵,全都求饒道。


    他們身上全都傷痕累累,不是沒上戰場,而是上了戰場之後,親曆過如此殘酷的戰爭,嚇破了膽,才逃出來的。


    可見此刻邊疆正麵戰場的殘酷。


    顧牧想起之前送青黴素時,那些舍生取義,不惜生死的那些傷兵,還想起那個誓死衛國的小少年王石強。


    有勇士,自然也存在著逃兵。


    “他們在戰場上殺敵,隨時可能戰死沙場,而你們卻選擇當逃兵,用他們的生死為你們爭取逃跑的時間。”顧牧緩緩開口,語氣裏是說不出的冷漠:“我饒了你們,那敵人們,會饒了那些在戰場殺敵的將士嗎?”


    既然上了戰場,他就絕對容不下逃兵。


    那些人絕望的瞪大眼睛,一道刀光閃過。那些人全都腦袋落地,脖頸處不斷冒著鮮血,缺了一塊的身體轟然倒地。


    隻有這些逃兵死,對那些為國捐軀的薑絲才公平。


    才能正軍營的風氣。


    顧牧橫刀立馬,刀上,還有血珠順著刀尖滑落,掉到地上。


    砸在地麵的冒出尖尖的小草上。


    然後浸染進土地,消失不見。


    他手一旋,刀插回旁邊精兵的刀鞘中。


    幾乎是一眨眼,前方原本的六名逃兵,就隻剩下六具屍體。


    “邊疆的局勢,一定十分嚴峻。”顧牧遙望著前方,山頭之後,是邊疆的兩萬士兵,對抗著敵軍的十萬士兵。


    而且,從京城收到消息,到顧牧趕到邊疆,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駕!”顧牧拉著韁繩,迅速往邊疆敢去。


    哪怕沒有看到戰場上的場景,他也能想象,此刻,一定慘不忍睹。


    顧牧帶領著兩百精兵策馬狂奔,


    連天連夜趕路的疲憊被他們拋之腦後。


    他們知道,邊疆的兄弟需要他們。


    他們知道,這一步不能退。


    一旦退了,淪陷的不隻是邊疆,還有臨靠著邊疆的數個城池。


    以及,永遠的恥辱。


    但好在,不止他們兩百精兵,還有兩萬士兵,也即將趕到。


    顧牧騎著馬踏入軍營。


    不同於之前的熱鬧。


    短短一段時間未見,軍營中一片死氣沉沉。


    空蕩蕩的,看不到什麽人氣。


    數天的戰爭,讓軍營的士兵死傷過半。


    “殿下。”孟大將軍正坐在帳篷外磨刀,看到顧牧,眼睛一亮,立馬站了起來,行了個軍禮。


    “戰況如何?”顧牧神色一凜,這空蕩蕩的軍營,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果然,孟大將軍的神情很快黯淡了起來:“兩萬一千三百二十三名士兵,死亡一萬四千九百五十名,還剩六千三百七十三名。


    死亡了超過三分之二!


    沈辭這時也從軍營外走了出來,他的神情平靜,但是眼底,還是有濃濃的憂愁,他看到顧牧,猛地跪下,雙手抱劍:“殿下,臣未能打贏這場仗,願意領罪!”


    “逃避不是自責的方式。”顧牧淡淡道。


    他知道,沈辭是對死去的那些士兵自責。


    “這些天,在麵對敵人的來勢洶洶,突然襲擊,你能守住不後退半步,算不錯了。”


    以兩萬對十萬,在正麵戰場堅持三天,沒有全軍覆沒,沒有後退半步。


    在顧牧心裏,算得上一位合格的將領。


    “現在是怎麽回事?”按照敵人一次性派出十萬大軍的攻勢,想必是要一鼓作氣,殺進南朝。


    一定是不可能出現將士們在軍營暫時歇息的情況的。


    說到這裏,孟大將軍和沈辭的神情才稍微好一點。


    孟大將軍率先道:“沈將軍設計將敵軍引到西麵的峽穀,所以我們佯裝節節敗退,往峽穀方向撤退,敵人果然乘勝追擊,就在昨夜,我們的士兵在峽穀和敵人展開正麵戰場。”


    “而此時,早就埋伏在峽穀的士兵,等我們一過峽穀,就推下早就準備好的亂石,將峽穀堵死,隻有不到六千敵軍追著我們過了峽穀,被我們全部殲滅。”


    “而其他的敵軍,因為亂石堵住了去了,他們隻能從大山再繞過來,起碼要花費兩天的時間。”


    說到這裏,孟大將軍欽佩的看了沈辭一眼。


    這事說出來容易,真的要將敵軍引過去,一步都不能錯。


    但好在沈辭走一步算三步,這才為他們爭取了一口喘息的時間。


    說實話,孟大將軍從未想過,這個看起來更像書生的年輕將領,不僅有膽有識,而且還有如此計謀。


    “你們殲滅了多少敵人?”顧牧問道。


    孟大將軍慚愧的低下頭:“幾乎恰好打個平手,差不多擊殺敵軍一萬六千餘人,這還是在峽穀之戰中,殲滅六千敵人的情況下。”


    以少對多,是最難打的。


    顧牧在穿過來前,也經常在王者峽穀和敵人廝殺。


    如果一個人對上對麵五個人,除非是大神玩家,否則別說全身而退,能一換一就已經很極限了。


    “做得不錯。”顧牧給予肯定的評價。


    而孟大將軍和沈辭全都驚訝的瞪大眼睛。


    這種時刻,哪怕殿下因為慌亂,想要出氣,哪怕他們確實已經盡力,但在這麽嚴峻的形勢下,罵他們一頓也不為過。


    可是殿下,除了緊縮的眉目,卻絲毫沒有遷怒他們的意思。


    他們知,有兩萬士兵,正在趕往支援的路上。


    可加上軍營剩餘的士兵,也不超過三萬。


    而敵軍,還剩下九萬有餘。


    而峽穀的計謀,敵軍不可能上第二次當。


    所以,哪怕殿下帶兵親征,曆史,也隻不過是重來一次。


    可能他們三萬人換敵軍三萬人,而敵軍剩下的數萬人,依舊可以衝破邊疆,攻占屬於南朝的城池。


    殿下,為什麽如此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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