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


    林宛兒望向女帝,眼眸中充滿了詫異。


    這麽多年,就算是麵對先帝,陛下都是冷冰冰的。


    今天這是怎麽了?


    武明空站在原地,傾城的臉龐,漲得通紅。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用這種語氣說話。


    此刻,隻覺得無比的羞恥,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愛說不說,朕還不願意聽呢!”


    武明空想要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給自己找補。


    方修眉頭一挑,道:“陛下都這麽求臣了,臣怎麽再忍心讓陛下失望。”


    武明空聽見這話,耳朵羞得通紅,瞪著方修,好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隻可惜,這舉動落在方修的眼裏,非但沒有絲毫威懾力,還有一些可愛。


    方修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解釋道:“其實臣用的並非普通石頭,而是硝石,硝石遇水,就會吸熱,水失去熱量,凝結成冰,乃是常理,不足為奇。”


    硝石?


    吸熱?


    武明空張了張嘴,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這硝石有這樣的作用?”


    方修道:“臣可是陛下的相父,大乾的輔國大臣,小小的硝石製冰,算得了什麽!”


    武明空聽見這話,白了他一眼,撅了噘嘴道:“真不要臉!”


    方修隻當作沒聽見,繼續道:“這硝石的作用,可不僅僅是凝結冰塊,更厲害的,臣還沒展示出來!”


    說到這,戛然而止。


    武明空傾城的臉龐,浮現好奇之色,問道:“什麽作用?”


    方修看著武明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沒有回答。


    武明空見到這一幕,立刻明白他的想法,無非就是讓自己喊他相父。


    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愛說不說!無論如何,朕都不會滿足你!”


    方修隻是笑笑,不說話。


    一旁。


    林宛兒看了看武明空,又看了看方修,在心裏歎了口氣。


    心道:


    完了!


    陛下這是被方相拿捏了啊!


    武明空看見方修的表情,心裏更加惱怒,恨不得拿鞭子抽他!


    隻是。


    她也知道。


    沒有實力的支撐,自己的威脅,在他的眼裏,就是笑話。


    於是,冷哼一聲,安慰自己道:朕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時,方修道:


    “過段時間,等臣將那樣東西造出來,陛下就知道,它如何厲害了!”


    武明空聽了,雖然心中好奇,但也沒再問。


    這時。


    方修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口道:


    “對了,臣還沒問,陛下今日親至相國府,所為何事?”


    說到這,頓了頓。


    眉頭一挑,調笑道:


    “莫非是幾日不見,陛下想臣了?”


    武明空聽見這話,瞪向方修,心裏大喊:朕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她強壓下心中的惱怒,看向一旁的林宛兒,吩咐道:“將奏章拿給他。”


    “是,陛下!”


    林宛兒從懷裏取出一份奏章,雙手呈給方修。


    方修伸手接過來,打開後自上而下瀏覽起來。


    看完奏章後,抬眸看向武明空,問道:“陛下讓臣看這奏章,有何用意?”


    武明空道:“你以為,那蜀州刺史是否養寇自重?”


    方修抬眸看了武明空一眼,淡淡道:“陛下想多了,就算他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實力。”


    武明空疑惑道:“若是如此,隻是幾十個吃不上飯的農戶,為何遲遲剿滅不了?”


    在她看來。


    那些農戶連飯都吃不飽,必定是瘦弱不堪。


    至於武器,甲胄,就更不用說了。


    能有個釘耙就算不錯了。


    這樣的戰鬥力,就算造反,又能有多大的威脅?


    別說有兩個折衝府駐紮在蜀州。


    就算是臨時招募一批民兵,也能輕而易舉將他們剿滅吧!


    但是!


    那蜀州刺史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非但沒有剿滅反賊。


    反賊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


    這不是養寇自重,又是什麽?


    方修聽見這話,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小女帝看著心思深沉,實際上眼光終究局限在朝堂上的一畝三分地。


    “陛下,在你眼裏,折衝府的士卒,一定比吃不上飯的農戶強?”


    方修看著武明空,如此問道。


    武明空很想說:難道不是嗎?


    但看見方修的眼神,她的眸子裏露出猶豫之色。


    思索了片刻,道:“就算不強,也不該太弱。”


    方修看著武明空,問道:“陛下到各地的折衝府看過嗎?”


    武明空沉默了一秒,搖了搖頭。


    不要說各地的折衝府。


    就是駐紮在長安府的左右驍衛,她都沒有看過。


    登基後的這半年,她一直在跟方修鬥智鬥勇,哪有時間去管其他的事。


    當然。


    所謂的鬥智鬥勇,隻有她自己這麽想。


    在旁人的眼裏。


    她一直被方修壓著!


    “陛下要是到折衝府,或是左右驍衛看一看,便不會有這個問題了。”


    方修在心裏歎了口氣,如此說道。


    大乾帝國施行的兵製,有點像是府兵製和衛所製的結合。


    軍戶永遠是軍戶,無法脫籍。


    平日裏的時候,屯田種地,偶爾集中在一起,由折衝都尉進行訓練。


    隻有在打仗的時候,才會變成真正的士卒,上陣殺敵。


    而且。


    他們的甲胄和武器,朝廷並不提供,得自己籌備!


    絕大部分的軍戶,所用的甲胄和武器,都是祖上傳下來的。


    一柄長刀,可能是曾曾曾祖父殺敵時用的!


    甲胄就更不必說了。


    漫長的時間裏,能保存下來的寥寥無幾。


    這樣的武器,這樣的甲胄,這樣的訓練,能指望他們爆發出多強的戰力?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


    這十年,先帝那位昏君,配上方修這位奸相,隻知道聲色犬馬,縱情享樂,對各地的士紳也是極為放縱。


    哪一個世家大族,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拚了命的搜刮民脂民膏。


    到了現在,土地兼並的情況已經極為嚴重!


    許多軍戶,原先起碼還有屬於自己的田地。


    就算平日裏受到上峰的欺淩,看著自家的田地,也能忍受。


    打仗的時候,想著是在保護自己的田地,倒也奮勇,有一股子不怕死的精神!


    但是,這十年,這些軍戶的田地被士紳以各種手段強取豪奪。


    連安心種田都已是奢望,還指望他們為朝廷賣命?


    簡直可笑!


    因此。


    在方修的眼裏。


    這些士卒,還真不一定比得上連飯都吃不上的農戶!


    畢竟。


    人家雖然弱,但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武明空對這些一無所知,此刻聽見方修的話,心裏不免產生懷疑。


    眉頭微微皺起,道:“方相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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