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趙有為臉色古怪,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王樂。


    王樂顯然也聽出是劉闖的聲音,臉色像吃了翔一樣難看。


    下一秒。


    劉闖走進了屋子,環視一周,立刻將目光鎖定在了王樂身上。


    “妹,妹夫......”


    王樂看著自己的連襟,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容:


    “有誤會。”


    話音剛落。


    就聽見一聲怒喝!


    “誰是你妹夫!”


    “有個屁的誤會!”


    “你個無君無父,不忠不義的狗賊!”


    “閉上你的狗嘴!”


    一連串輸出,讓王樂氣得說不出話。


    “你,你......”


    “你什麽伱!”


    劉闖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提高聲調,怒道:“你身為青州刺史,三品的封疆大吏,本該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卻喪心病狂,貪墨錢糧,欺壓百姓!


    上對不起陛下與丞相,中對不起列祖列宗,下對不起黎明百姓!


    說你是無君無父,不忠不義都便宜你了!


    你簡直就是十惡不赦!


    是畜生!禽獸!豬狗!”


    王樂聽見這話,氣得腦袋發暈,伸出手指著劉闖,顫聲道:“你,你......”


    你了半天,還沒說出話來,就聽見劉闖道:


    “來人!將此賊拿下!交給海大人!”


    “是!”


    幾名府兵上前,摁住了王樂,將他往外麵拽。


    這個時候。


    王樂終於恢複了語言能力,怒道:“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以為這樣,海瑞就能饒你一命!做夢去吧!


    你就是把老子罵的豬狗不如,那海瑞該殺,還一樣殺你!


    沒有骨氣的東西!兩麵三刀,背後下手!


    本官當初就不該將小宛嫁給你!”


    劉闖不屑道:“要論兩麵三刀,背後下手,誰能比得上你個狗賊!本將軍就算不死在海大人的手裏,也一定會死在你的手裏!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手一博!”


    “......”


    王樂聽見這話,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一旁。


    趙有為聽見兩人的對話,嘴巴微張,頗為震撼。


    這一對連襟還真是......


    高山流水,情同手足啊。


    就在倆人鬥嘴的時候。


    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馬蹄的噠噠聲。


    緊接著。


    就有一群重甲侍衛衝了進來,控製住了局麵!


    劉闖看著那些重甲侍衛,立刻意識到,海瑞到了!


    他轉過頭,快步上前,摁住連襟的肩膀,對著他的膝蓋,上去就是一腳。


    “跪下!”


    王樂吃痛,哀嚎一聲,撲通跪在了地上。


    劉闖摁著他,看向門口一襲破爛長衫的中年男人,大聲道:


    “海大人!罪犯已被末將擒拿!請問如何處置!”


    海瑞冷冷的看著他,大手一揮,道:


    “拿下!”


    “是!”


    幾名重甲侍衛提刀上前,架在了劉闖三人的脖子上。


    劉闖見狀,還想要垂死掙紮,大聲道:“大人,謀害您的事,都是王樂那狗賊一手謀劃,末將冤枉啊!”


    海瑞壓根不聽,又是揮手。


    “帶走!”


    “是!大人!”


    ............


    一個時辰後。


    衙門大堂。


    海瑞坐在桌案後,一拍驚堂,冷冷道:


    “王樂,趙有為,劉闖,你們可知罪!”


    話音剛落。


    劉闖就鬼哭狼嚎起來。


    “末將冤枉啊!”


    清河知縣趙有為知道自己位卑言輕,又犯下這等大罪,爭辯也沒意義,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青州刺史王樂倒是抬頭,看向海瑞,一臉不服氣,大聲道:


    “下官無罪!”


    海瑞銳利的眸子,凝視他,冷冷道:


    “先不說你謀害賑災專使,就說你為官五年,貪墨白銀一萬五千兩!糧食一萬一千石!按照大乾律法,足夠砍頭三次,你如何敢說自己無罪!”


    王樂直著身子,看著海瑞,不服氣道:


    “若是不貪銀子,下官為何要買這個官!”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


    乍一聽,倒還有幾分道理。


    瞬間。


    整個衙門陷入了寂靜。


    好一會。


    海瑞才回過神,拍下驚堂,怒道:


    “賣官鬻爵,你還有理了!”


    橫豎都是一個死。


    不如辯個痛快!


    王樂也是想通了,昂著脖子,理直氣壯道:


    “下官又沒做錯,為何沒理!”


    “......”


    海瑞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不要臉的人,一時間也是語塞。


    這個時候。


    王樂繼續道:


    “既然海大人說下官有罪,那下官還真得好好說道說道!”


    說到這,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吏員,大聲道:“去!給本官找個算盤!”


    “這......”


    那吏員下意識的看向了海瑞,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海瑞點頭,方才去找了個算盤,遞給原先的頂頭上司王樂。


    王樂伸手接過算盤,劈裏啪啦的算了起來。


    “下官原先經營祖上的鋪子,一年能掙到三千兩,後來科考中了個進士,安排到俸祿幾乎可以不計的清水衙門,一幹就是六年。


    之後到了戶部做主事,勉強有了一些收入,一年是兩千多兩,做了五年。


    後來花了三萬兩銀子,買了個戶部郎中,正五品,零零總總,一年能弄到五千兩!


    在這郎中的位置上又做了五年,花了五萬兩,方才被安排到了青州做這封疆大吏......”


    說到這。


    他自嘲一笑,搖搖頭道:“下官到了青州,方才知道,青州一百一十萬百姓,身上的油水早已被榨幹!


    下官拚了命的搜刮民脂民膏,這五年也才掙了一萬五千兩,算上你剛才說的貪墨的糧食,也才不到四萬兩,連買官的本都沒回!”


    算到這。


    王樂放下了算盤,臉上露出悵然之色,歎息道:


    “算來算去,下官苦讀十年,起起伏伏,提心吊膽,走到今天已是第二十一個年頭,掙到的銀子,竟還不如一直經營祖上的商鋪。


    早知如此,不如一直留在家鄉,趁著這幾年災禍頻發,多買些地,掙到的銀子也比做官多......”


    話音落下。


    整個衙門陷入一片死寂。


    這個時候。


    王樂又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一旁的連襟劉闖,歎息道:


    “還有這劉闖,原先隻是個小小的校尉,下官為了折衝將軍的位置,裏裏外外投了幾萬兩進去,本沒收回來也就罷了,還養出這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劉闖聽見這話,頓時怒了,罵道:


    “狗東西,你說你的!扯本將軍做什麽!


    一個折衝將軍的位置,最多一萬兩!


    還幾萬兩銀子,怎麽不說幾百萬兩?”


    “沒心沒肺的東西!老子是你姐夫!”


    “姐個屁夫!”


    “呸!”


    “呸!”


    整個衙門一片死寂。


    隻有倆人吵架拌嘴的聲音在衙門裏回蕩,久久不散。


    海瑞坐在桌案後,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以大乾的現狀來說,出現賣官鬻爵的情況,並不奇怪。


    讓海瑞意外的是。


    這些人竟能將賣官鬻爵看得如此理所應當。


    就連掙多少銀子,都算的一清二楚。


    卻不知。


    一句“拚了命的搜刮民脂民膏”,害得青州多少百姓妻離子散!賣兒鬻女!


    終於。


    海瑞再也無法忍受。


    眸子冰冷,看向一旁的高順。


    高順立刻會意,開始屏退眾人。


    片刻後。


    衙門大堂隻剩下海瑞,高順,玄甲騎兵,以及王樂三人。


    海瑞緩緩起身,走到王樂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冷的問道:


    “官是跟誰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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