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


    現在拿給小女帝看,說什麽她也不會同意穿上。


    “一直到周皇出事前,都得瞞著,不能讓她知道什麽是黑絲。”


    想到這,方修看著麵前那張白皙的臉龐,漫不經心道:


    “臣放在府上了,等下次有機會,再拿來給陛下看。”


    武明空上下打量了方修一眼,麵露狐疑道:


    “你說的黑絲,該不會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方修道:“當然不是,所謂黑絲其實就是用絲綢製成的衣物,呈現出墨色,與陛下高貴的氣質相得益彰。”


    “真的嗎?”


    小女帝見方修吹捧自己,表情更加狐疑。


    方修點了點頭,正色道:“陛下放心,臣是正經人,絕不會讓陛下穿一些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衣物。”


    眼見小女帝還要在這件事上糾纏。


    方修行了一禮,道:“臣還有事,就不打擾陛下了。”


    “臣告退!”


    說完,轉身離開。


    小女帝看著方修的背影,幾乎可以肯定。


    黑絲......絕不是什麽正經的衣物!


    “難道是黑色的絲綢肚兜?”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


    武明空的腦海裏就不由浮現出,自己穿著黑色絲綢肚兜,露出勝雪的香肩,在方修麵前轉圈的畫麵。


    “這個色胚,成天隻會想一些不正經的東西。”


    武明空啐了一口,不再糾結這件事,而是把目光望向身後的林宛兒。


    冷冰冰的道:“剛才笑得很開心啊?”


    林宛兒渾身打了一個寒顫,擠出一抹笑容,道:


    “陛下聽錯了吧,奴婢沒笑啊......”


    武明空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再說一遍,你沒笑!”


    林宛兒可憐巴巴的低下了頭,委屈道:“奴婢也不想笑的,可是實在忍不住嘛。”


    武明空沒好氣道:“你還委屈上了?”


    林宛兒低著頭,不敢說話。


    “從今天開始,每天把養心殿打掃十遍!”


    武明空說完,心裏忽然暢快了很多。


    “哼!朕拿方修那奸賊沒辦法,還能拿你沒辦法嘛!”


    林宛兒聽了,則是更加委屈。


    “陛下窩裏橫,被方相欺負了,隻會拿自己的貼身侍女撒氣。”


    “嗚嗚嗚......”


    ............


    大周,晉陽府。


    江月閣。


    剛從詔獄裏出來的吳逸和孫姓書生,結伴同行,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


    “小二,上酒!”


    吳逸從懷裏取出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頗為大氣的道。


    一旁,立刻有小廝上前招呼,陪著笑臉,問道:“客官,您要什麽酒?”


    吳逸道:“一壺醉花釀,一碟花生米,再來一盤拌著吃的涼菜。”


    “好嘞!您稍候,酒菜馬上就到!”


    小廝應了一聲,拿起碎銀,打酒去了。


    吳逸看著小廝的背影,臉上露出悵然之色,感歎道:


    “誰能想到,半個月前連一壺酒都買不起的我,今日竟能點兩碟小菜。”


    孫姓書生笑了笑:


    “當時我便說,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終有一日吳兄會出人頭地,如今應驗了吧。”


    吳逸擺擺手道:


    “離出人頭地還差得遠,隻能說勉強能活得像個人。”


    “要是話本的人物塑造得再生動一些,說不準能被陛下看重,多拿九百兩銀子,那才是真正得出人頭地。”


    孫姓書生道:“能拿到一百兩,已經很不錯了。”


    吳逸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還沒開口,就聽旁桌有人好奇的問道:


    “你們是寫話本的?”


    吳逸看向那人,點了點頭: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


    謝正業眼眸一亮,搬著椅子坐到了吳逸的旁邊,頗感興趣的追問道:


    “你寫的話本叫什麽名字?可是聶小倩?”


    吳逸搖了搖頭,道:“不是。”


    “那是射雕英雄傳?”


    “也不是。”


    “難道是三國演義?”


    吳逸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怔,眸子裏流露出疑惑。


    “什麽是三國演義?”


    謝正業一連三個問題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興致減弱了許多。


    聽見這個問題,更是詫異,反問道:“你寫話本的,不知道三國演義?”


    “......”


    吳逸一時間無言以對。


    “寫話本為何就要知道三國演義?莫名其妙。”


    他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說出來。


    謝正業見狀,想了想,再次追問:


    “你在哪裏寫的話本?是大乾月刊,還是江月小報?”


    大乾月刊,吳逸倒是知道。


    江月小報又是什麽?


    吳逸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都不是。”


    “那就是走的書坊?”


    吳逸道:“也不是,現在還沒刊印,不出意外,將來有機會刊印的話,是在大周月刊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自豪之色。


    他寫的話本,這一期雖然沒有被選入大周月刊。


    但作為三個得到一百兩銀子獎賞的人之一。


    隻要再努努力,就有機會趕上下一期。


    大周月刊……聽名字就知道,這份報紙在大周擁有怎樣的地位。


    有朝一日,話本登報,他也能跟著聞名天下。


    想一想,就覺得心潮澎湃,難以言表。


    這個時候,一道不屑的聲音忽然響起,將他從這種狀態中拉了回來。


    “大周月刊?誰看那玩意啊!”


    謝正業一臉的不屑,看向旁桌的食客,問道:“你看大周月刊嗎?”


    那名食客搖搖頭道:“不看。”


    謝正業又看向另一名食客,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你看大周月刊嗎?”


    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不看!”


    一名食客道:“愛看話本的,誰看大周月刊啊!”


    另一名食客補充道:“那大周月刊上寫的,叫做話本?”


    兩名食客相視一笑,心領神會,同時舉杯,碰了一下。


    “......”


    吳逸和孫姓書生見到這一幕,全都懵了。


    下一秒,反應過來的他們,眸子裏升起熊熊的怒火,想要罵人。


    還沒開口,就聽見一旁的謝正業道:


    “不是針對你倆,實在是大周月刊太爛!”


    “印著的東西說是話本,其實呢?全都是宣揚朝廷的內容,讀著實在無趣。”


    “就這種垃圾,還要賣十文錢,弘文館的人還說什麽,十文錢是成本,低於十文錢,就得賠錢......”


    “簡直是笑話!”


    “人家大乾月刊和江月小報,紙張的質量更好,話本的內容更精彩,也不過隻賣一文錢。”


    “說到底,還不是想要多掙一些銀子?”


    說到這。歎了口氣,繼續道:


    “朝廷也真是,人家大乾月刊和江月小報,現成的好例子,放著不抄,非要自己排版,增加一些莫名其妙的內容......


    刊登的話本,無趣也就罷了,還要對新皇歌功頌德,這種東西,怎麽跟人家大乾的報紙比?”


    “我估計,到最後,朝廷還是會仗勢欺人,禁了大乾月刊和江月小報,然後偷摸把人家的內容換成自己的,再改個名字,就完事了。”


    聽見這話。


    吳逸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原來他們上百名書生,廢寢忘***心刻畫出的話本,在大周百姓的眼裏,隻是垃圾嗎?


    仔細想想,倒也正常。


    不是他們寫的差。


    實在是《聶小倩》和《射雕英雄傳》寫的太好了。


    對愛看話本的百姓而言,一上來就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再給他們喂一些粗茶淡飯,自然是吃不慣的。


    那句話怎麽說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一樣的道理。


    “哎......”


    吳逸歎了口氣,緩緩低下了頭,整個人失落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小廝的聲音。


    “客官,您的酒菜好了!”


    小廝把酒菜放到吳逸麵前的桌上。


    緊接著,從懷裏取出了一摞報紙,走到酒樓中間的位置,大聲道:


    “最新一期的江月小報,一文錢一份!有要買的嗎?”


    話音剛落。


    整個江月閣就掀起了一陣熱烈的聲浪。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


    小廝見狀,拿著報紙,一桌一桌的分發。


    吳逸見狀,沒有猶豫,同樣大聲道:


    “給我也來一份!”


    “好嘞,客官,這是您的!”


    小廝將一份報紙放在吳逸的桌上。


    吳逸伸手拿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八個大字——方田均稅,攤丁入畝。


    “方田均稅,攤丁入畝?”


    吳逸微微一怔,瞳孔縮小,下意識的覺得要出大事。


    原先打算看的話本被拋到腦後,自上而下瀏覽起了下麵一行行小字。


    “清丈田畝,核定賦額,均平稅負,地丁合一......”


    看著看著。


    吳逸瞪大了雙眼,臉色漲紅,拿著報紙的雙手,因為激動顫抖不止。


    “這些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陛下英明啊!”


    片刻後。


    看完所有的內容。


    他忍不住大聲喝彩道:


    “好!太好了!”


    而在他的旁邊。


    剛才高談闊論的食客謝正業,看著手裏的報紙,臉色卻是陰沉到了極致。


    作為內閣大學士謝千的兒子。


    他很清楚。


    無論是陛下,還是內閣,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推行這樣激進的舉措!


    “這報紙莫名其妙印出這些東西,豈不是逼著士紳和勳貴造反?”


    “不行!得快點將此事告訴父親!”


    謝正業想到這,不再有絲毫的猶豫,站起身,步履匆匆的離開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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