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微微一怔,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看著李邀月,眼睛裏露出一抹茫然。


    李邀月注意到方修的眼神,心跳不由的加速了一瞬,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乾國丞相的那一刻,她還以為方修會是不修邊幅的糟老頭子,再不然就是油光滿麵的大叔。


    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是俊朗的青年。


    「原來我的夫君那麽好看......」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李邀月的腦海,又很快被心裏的彷徨與委屈壓了下來。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夫君,怎麽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這麽長時間。」


    她抬眸看向方修,鼓起勇氣,確認似的輕聲問道:「你真的是我的夫君嗎?」


    方修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知想到什麽,眸光閃爍,沒有回答。


    李邀月與他對視,鳳眸裏一抹委屈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倔強。


    她輕聲道:「這幾年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夫君,還請見諒。」


    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思考,這個男人看著如此年輕,又如此俊朗,應該不是自己的夫君,但是侍女們又對他十分的恭敬,莫非是夫君的後輩?


    一念至此,她再次看向方修,鳳眸輕輕的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想問「你是我夫君的兒子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這是......失憶了?」


    「怎麽有點像女頻虐文的套路?」


    「該不會是故意偽裝,想要借此逃離相國府?」


    方修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李邀月,腦子有些混亂,好一會才恢複冷靜,不冷不澹的道:「好好休息。」


    說完,沒有絲毫的停留,轉身離開了屋子,隻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


    李邀月怔怔的望著方修的背影,一雙鳳眸流露出茫然與不解,恍忽間覺得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她是做錯了什麽嘛,為何這個人對她那麽冷漠。


    還是說,他確實不是自己的夫君?


    李邀月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消化失去這幾年記憶的事實,她沒有落淚,更沒有哭,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麵。


    從記事起,她隻會在至親之人的麵前,展示內心柔弱的一部分,此刻也是一樣。


    從蘇醒到現在,她一直在等待唯一的親人回來,雖然她的腦海裏沒有他的記憶,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不知道同他一起經曆了什麽,不知道婚禮的那一日發生了什麽。


    但她心裏仍舊期待,期待他輕輕的摟住自己,在耳邊溫柔的安撫:沒關係的,有夫君在。


    可是。


    煎熬的等待,換來的隻是冰冷的問候,陌生的好像路人。


    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嗎?


    這一刻,李邀月感覺一顆心抽搐般的疼痛,酸楚的感覺夾雜著悲傷洶湧而來。


    清月懸在空中,涼風徘回在窗靈,少了幾抹醉人的銀色,多了幾絲泛著哀傷的黃,澹澹的印在夜幕。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彷徨而又無助。


    一旁,桃兒看著伺候了大半年的夫人,清秀的臉龐露出一抹心疼之色,鼓起勇氣,走上前,輕聲安撫道:「夫人,老爺隻是回去更衣,等會還會來陪您的。」


    隻是回去更衣嗎?


    李邀月微微發愣,忽然想到那個清冷的男人,身上確實穿著繡著金邊的緋紅官袍。


    所以,其實他一下值就來見自己,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窗外,皓月當空,幾點疏星相伴,潺潺微風順著縫隙而來,輕撫李邀月殘缺的


    心。


    這一刻,她仍舊彷徨,卻沒有那麽無助。


    與此同時。


    悄無聲息中,桃兒緩步離開了屋子,小碎步來到方修的麵前,二話不說,跪了下去。


    「老爺!」


    方修轉過頭,望向跪在地上的清秀小丫鬟,眉頭微蹙,問道:「何事?」


    桃兒鼓起平生從未有過的勇氣,昂起小臉,望向方修,眼眶中含著熱淚,用發顫的聲音道:「奴婢求老爺,陪陪夫人。」


    方修眉頭皺的更緊,望著桃兒,眸子裏流露出一抹寒意,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這麽做,有何後果?」


    桃兒顫聲道:「奴婢知道。」


    方修冷聲道:「為何還要如此。」


    話音落下,上位者的氣勢迸發出來,散發出陣陣的寒意。


    桃兒身子微微顫抖,帶著哭腔道:「因為夫人真的很可憐。」


    說到這,她的眼眶中有淚水打轉,淚眼婆娑的看著方修,顫聲道:「老爺,夫人蘇醒的時候,奴婢一直跟在身邊,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夫人確實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奴婢雖然隻是個不入流的小丫鬟,但跟著相爺這麽多年,也學會了察言觀色,一個人的眼神不會騙人,奴婢沒有看錯。」


    方修仍是用冰冷的眸子看著她,全身上下散發出殺意。


    自從來到相國府就一直循規蹈矩,謹小慎微的桃兒,從未經曆過這樣的陣仗,身子已經抖若篩糠。


    她用盡最後一點勇氣,繼續道:「夫人雖然不說,但奴婢知道,她一直在等老爺,因為老爺是她唯一的親人......」


    話音落下。


    氣氛逐漸凝固。


    桃兒跪在地上,腦袋貼著地,身子不斷的發顫,已經說不出話。


    方修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麽。


    時間流逝,片刻後,清冷的聲音在庭院裏響起。


    「再有下次,縱然你是相國府的老人,本相也不會輕饒。」


    說完,一揮衣袖,轉身離開了這裏。


    桃兒跪在地上,一顆心因為恐懼劇烈的跳動,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好一會才意識到,老爺放過了她。


    長出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一盞茶後。


    換上一襲青衫的方修邁步走進了李邀月的屋子。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清輝灑下,落在李邀月的肩膀,映襯她精致的瓜子臉分外的出塵,宛若仙女。


    燭光搖曳間。


    方修清晰的看到,那雙原先冰冷如霜的鳳眸裏流露出一抹欣喜與依賴。


    他沉默了一息,輕輕擺了擺手。


    屋裏的丫鬟們立刻會意,悄無聲息的行禮,離開。


    轉眼間,偌大的屋子隻剩下方修和李邀月兩人。


    氣氛如同窗外的景色,清冷中透出寂寥。


    幾息後,還是李邀月打破了沉默。


    「你......應該不是我的夫君吧?」


    方修抬眸望向李邀月,眸光一沉。


    眸子裏迸發的寒光,讓李邀月並不算堅強的心微微發顫。


    她麵露猶豫,不再說話,心裏卻有點委屈。


    世上哪有夫君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娘子,冰冷的好像雪山上的萬年寒冰,沒有絲毫的暖意。


    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怎麽會選這樣一個人做夫君。


    方修注意到李邀月的眼神,有少女的爛漫,夾雜著一抹委屈。


    如果這樣的眼神都能偽裝,這位長公主殿下未免太厲害。


    沉默了片刻


    ,方修緩步走到床榻邊,坐了下來。


    對此時的李邀月而言,她還是沒有及笄的少女,未到婚嫁的年齡,應當跟陌生的男子保持距離。


    見方修坐在她的身邊,相隔隻有幾拳,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白皙的玉手,攥緊被子,往上提了一些。


    下一秒。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鬆開了緊緊攥著的玉手,隻是身子還緊繃著。


    「我忘了你是我的夫君......你不要生氣......」


    李邀月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精致的瓜子臉流露出一抹彷徨,聲音顯得有些柔弱。


    這樣的周國長公主,方修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麽,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用溫和的聲音道:「睡吧,我陪著你。」


    聽見與之前完全不同的語氣,李邀月微微發愣,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無助的情緒又一次得到了緩解。


    「嗯。」


    她輕輕的應了一聲,縮了縮身子,將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絕美的容顏略顯糾結,幾息後還是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做無聲的邀請。


    方修微微一怔,恍忽間忽然意識到,她以為自己要進被窩陪著她。


    倒也是,夫妻之間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沉默了一息。


    方修伸手摁住了被子的一角,語氣溫和的安撫了兩句。


    「所以......不一起睡嗎?」


    李邀月意識到這一點後,原先提著的一顆心漸漸的回落,因為緊張繃緊的身軀,也漸漸的放鬆。


    是擔心現在的我一時無法接受,所以才不睡在一起嗎?


    這麽看。


    這個夫君好像也不是很差。


    李邀月這麽想著,好看的眸子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坐在床沿的方修。


    燭光映照出一張有棱有角的俊朗臉龐,清澈明亮的童孔,彎彎的柳眉。


    長得好看,還是一國的丞相,雖然冷了一些,但內心還算溫柔。


    這麽看,她這位夫君好像還算不錯?


    跟她之前想象中的有許多相似。


    要是能表現得再溫柔一點,就更好了。


    李邀月這麽想著,眼睛如星光點點,亮晶晶的,精致的瓜子臉不由浮現澹澹的紅暈。


    方修轉頭就看見李邀月正用微微發亮的眸子盯著他,被發現以後,又很快合上,隻是睫毛還在微微顫動。


    不得不承認,少女時的李邀月性格跟後來的她有很大的不同,倔強中多了一些可愛。


    方修看著她,沉默了幾息,伸手將她額頭上淩亂的發梢理順,難得用溫柔的聲音,輕聲哄道:「睡吧。」


    李邀月聽著耳畔傳來的溫柔的聲音,心底升起酥酥麻麻的感覺,難以用語言形容,一顆彷徨的心莫名的安穩了許多。


    這一刻,被悲傷、彷徨、無助、茫然填滿的心,擠進了一些安寧。


    她緩緩的睜開雙眼,望著坐在床沿的方修,紅唇輕啟,用方修從未聽過的溫柔聲音道:「晚安,夫君。」


    然後,再次閉上雙眼,不過,精致的臉蛋浮現明豔的緋紅。


    方修看著她,有些恍忽,離開的動作進行了一半,又停了下來。


    他坐在床沿,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隻是將床頭的燭燈吹滅,靜靜的坐著。


    似水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映襯他像是一座凋塑,一動不動。


    ............


    翌日。


    和煦的陽光穿透窗戶,灑在床頭。


    李邀月長長的睫毛微微


    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短暫的恍忽後,下意識的尋找方修的身影,隻是一無所獲。


    偌大的屋子空空如也,留她一人躺在床上。


    莫名的,李邀月覺得有點委屈,她遭遇了那麽大的變故,方修作為她的夫君,竟然隻陪了她一個晚上。


    可是,轉念一想,他是日理萬機的一國丞相,平日裏不知道要處理多少奏章,就好像昨晚,一直到夜裏才穿著官袍回到府上。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自己的身邊陪了一夜,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還沒有躺在床上,隻是這麽坐著。


    一晚上都坐在床沿,會很累吧......


    一念至此。


    李邀月心底忽然湧上感動。


    其實,夫君對她已經很好了。


    這麽想著,她緩緩的起身,望向窗外,輕聲喚道:「桃兒?」


    「奴婢在。」


    屋外傳來桃兒的聲音,緊接著門被人推開。


    清秀的小丫鬟站在跟前,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


    李邀月看了她一會,精致的柳眉微微豎起,問道:「誰欺負你了?」


    桃兒微微一怔,忙不迭的搖搖頭:「奴婢是夫人的貼身丫鬟,誰敢欺負奴婢。」


    「要是沒人欺負你,你的眼睛怎麽腫了。」


    李邀月的聲音夾雜著一抹惱怒:「不要害怕,我給你撐腰,說!是誰欺負你了!」


    一股暖流湧上桃兒的心頭。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昨晚的付出無比的值得。


    她眼眶微紅,卻滿臉笑意,輕聲道:「真的沒人欺負奴婢,奴婢隻是看夫人醒了,心裏高興,才把眼睛哭腫了。」


    隻是高興就哭腫了眼睛,這才要強的李邀月心裏,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畢竟,昨晚得知父皇和母妃已經離開人世,極度悲傷的她,也隻是落了一炷香的淚。


    但是,她也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


    就好像她原先的貼身丫鬟晴兒,和桃兒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想到這,她的眸子裏流露出一抹恍忽之色,看向桃兒,問道:


    「我嫁過來的時候,身邊沒有陪嫁的侍女嗎?」


    桃兒一怔,仔細的回憶那個侍女的名字,回道:


    「有啊,晴兒姐姐就是。」


    聽到晴兒兩個字,李邀月心裏一緊,用略微發顫的聲音問道:「她也......」


    後麵的話沒有出口,桃兒卻明白什麽意思,搖搖頭,道:


    「晴兒姐姐有事要做,不在府上,奴婢才來伺候夫人的。」


    還活著就好。


    已經失去兩位至親的李邀月,聽見桃兒的話,終於鬆了口氣。


    猶豫了片刻,輕聲道:


    「能跟我講講,我嫁過來後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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