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帝一怔,俏臉微紅,伸出柔嫩的小手,拍了一下方修的胳膊。


    等方修收手,方才好奇的問道:「何為福來閣?」


    方修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道:「總而言之,陛下想說什麽,不要說就是了。」


    「......」


    小女帝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還是乖乖聽話,閉上了嘴。


    好像說話真會影響方修一樣。


    方修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心裏湧過一道暖流,伸手捏了捏她精致的小臉,叮囑道:「臣離開的這段時間,陛下要照臣說的,穩住朝堂,乖乖等臣回來。」


    放在以前。


    武明空被方修捏住小臉,立刻就會反擊。


    這一次,她卻是安靜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應道:「朕記得。」


    方修見狀,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叮囑了幾句,就要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


    小女帝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修......」


    方修停住腳步,轉頭看向小女帝。


    小女帝好看的桃花眸蒙上一層水霧,顫聲道:「朕會乖乖等你回來。」


    離別之際。


    她終究是忍不住表達自己的不舍。


    方修聽了,眉目間露出笑意,沒有回話,翻身上馬,朝官道的方向奔馳而去。


    上百名籠罩在黑袍之中的影衛,騎著黑馬,緊隨其後。


    武明空佇立在原地,望著方修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內。


    不知過了多久。


    身後傳來林宛兒的聲音。


    「陛下,方相已經走遠,宮裏還要您來把持,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女帝打斷。


    「朕知道了。」


    武明空收回目光,桃花眸子裏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之色,在心裏暗暗發誓:方修,這一次,朕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


    轉眼間,又是七日。


    由方修親自統領的先鋒部隊,已經駐紮進雍州最繁華的城市——臥川府。


    臥川府,地處平原,又是三國的交界之處,商貿發達。


    無論是在乾國的治下,還是周國的治下,皆是一等一的大城。


    即便是經曆了數次戰爭,這座城池仍舊屹立不倒,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各國商賈仍舊往來其中。


    六月初,夏至未至。


    一場小雨,給燥熱的大地帶來了一絲清涼。


    臥川府衙門裏。


    一襲錦衣的方修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麵前的臥川知府和幾名副將,命令道:「三日之內,雍州幾座城池的百姓必須全部撤離!」


    臥川知府聽見這話,臉上露出驚詫之色,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方相,所有的百姓,全都撤離?」


    方修沒有說話,隻是神色莊重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答桉,臥川知府滄桑的臉龐,露出為難之色,道:「方相,臥川府雖然比不上長安府,但也有十幾萬的百姓,還有不少商賈和貨物,三天時間,實在是撤不走啊。」


    方修看著他,澹澹道:「百姓和商賈必須離開,貨物若是帶不走,一律充公。」


    「......」


    臥川知府聽見這話,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早在方相到來之前,他就想過。


    朝廷想要阻擋燕國的腳步,必然會堅壁清野。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方相的堅壁清野,竟然是將雍州所有的百姓,全部撤到章州。


    雍州的幾座城池,全部駐紮士卒,一個百姓不留。


    他實在想不通,方相為何要這麽做。


    這些百姓留在城裏,又不會礙事,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幫助新軍,修築工事。


    一念至此,臥川知府臉上露出鄭重之色,想要開口勸說:


    「方相,下官以為......」


    剛剛開口,就聽見方修冰冷的聲音響起。


    「本相如何吩咐,你便如何做!」


    臥川知府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向方修。


    注意到他不滿的神色,瞬間不敢再說,忙不迭的躬身行禮。


    「下官明白了。」


    「去辦吧。」


    「是,方相!」


    臥川知府不敢再多做停留,再次行禮,轉身離開。


    方修坐在太師椅上,看向身旁的副將——興安伯徐汝孝,吩咐道:「明日,青州的水泥就能運抵臥川府,你帶人將城裏的屋子拆了,用拆來的材料,在城外再修建一麵城牆,爭取在燕軍抵達之前,修建完工。」


    這一次出征,方修將戚繼光留在長安,將興安伯徐汝孝帶在了身邊,用作副將。


    原因很簡單。


    他需要一個完全信任的人,留在後方。


    除此之外.


    興安伯徐汝孝此人,非但身經百戰,而且世代效忠皇室,算是武勳中難得的可用之才。


    讓他作大軍的副將,並無不可。


    「是!方相!」


    相較於臥川知府,徐汝孝就要果斷許多,聽見方修的命令,沒有絲毫猶豫,便躬身行禮,離開了衙門。


    他離開後。


    衙門正堂就隻剩下方修一人。


    他坐在太師椅上,看著眼前的輿圖,眸子裏迸發出一道銳利的精光,喃喃自語道:「這一次,本相倒要看一看,燕國騎兵是否真如傳聞一般,悍不畏死!」


    ............


    距離雍州隻有一步之遙的平原上。


    駐紮著成千上萬的營帳。


    此時此刻。


    主營帳內。


    燕軍統領班鴻飛,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桉台上的輿圖。


    這個時候。


    一名親衛走了進來,先是行禮,然後道:「將軍,陛下的加急信件,要您親啟。」


    聽見是燕皇的信件。


    班鴻飛抬眸看向親衛,吩咐道:「拿來。」


    「是!」


    親衛將信件雙手呈上。


    班鴻飛打開以後,自上而下瀏覽起來。


    僅僅片刻,他就露出凝重之色。


    「計劃有變,大軍的目標由兵臨長安,改為斬殺乾國丞相......」


    班鴻飛看著「斬殺乾國丞相」這六個字,陷入沉默。


    片刻後。


    他放下信件,看向一旁的副將張誌東,問道:「可知道乾國丞相如今身在何處?」


    偏將回道:「不出意外,應當和他的先鋒營,駐紮在臥川府。」


    臥川府是燕國進入雍州繞不開的一座城池。


    同時也是距離燕國最近的一座城池。


    乾國丞相敢親自把守臥川府,可見是做了十足的準備,有足夠的信心,能夠守下城池。


    一念至此。


    班鴻飛眸子裏精光閃爍,望向副將,澹澹道:「乾國丞相一到雍州,就命令各府堅壁清野,將所有的百姓撤回至章州,此事可派人核實了?」


    副將拱手道:「回將軍的話,已經核實數次,確實如此。」


    頓了頓,又道:「除此之外,根據最新的情報,這幾日,大批的物資運抵臥川府,成千上百輛馬車晝夜不停的進出城門。」


    「末將推斷,乾國丞相打算放棄雍州其餘的城池,死守臥川府。」


    方修手下的兵力不多,戰力又弱,一旦分散,必定會被逐個擊破。


    所以。


    對他而言,集中所有的兵力和資源,死守臥川府,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隻要守住臥川府,拖到白起那邊喘過氣,騰出手,就能對燕軍形成合圍之勢,擊退來犯之敵。


    班鴻飛聽見副將的分析,神色輕鬆了一些,悠悠道:


    「從乾國丞相這幾日的動作來看,他倒是讀過一些兵書。


    排兵布陣,中規中矩,指揮一些較小的戰役,說不定還能遊刃有餘。


    隻可惜......


    指揮這場事關國運的戰爭,他還差得遠!」


    副將張誌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用略顯不屑的語氣道:


    「這個乾國丞相,之前從未領兵打過仗,北伐周國,也是派出手下的將領,也不知道,這一次抽的什麽風,竟讓想著親自領兵。


    他難道以為沙場和朝堂一般,隻是讀過幾本書,心思深沉一些,就能勝利?嗬!實在可笑!」


    班鴻飛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他的出師表,本將軍看了,確實才華橫溢,他初次領兵,行軍布陣,中規中就,是人之常情,咱們萬萬不可輕敵!」


    副將張誌東聽見這話,拱了拱手,道:「末將明白。」


    班鴻飛收回目光,望向輿圖,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後。


    他做出決定,命令道:「本將軍交給你十萬人,圍住臥川城,記住,圍而不攻!


    提前在外部設下陷阱,若是乾國丞相出城反擊,你就帶人撤退,引敵入甕......」


    班鴻飛看著副將,一臉莊重的交代任務。


    簡而言之就是讓他帶領十萬人,羊裝圍攻臥川府,拖住乾軍的主力。


    副將聽了,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據末將所知,乾國丞相將主力全都布置在了臥川府。


    若是讓他們發現,末將這十萬人馬,隻是羊攻,他們全力反撲,又該如何?」


    班鴻飛神色澹然,輕描澹寫道:「乾軍真正的主力,全都在白起的麾下,東拚西湊的三十萬人,能有什麽戰力?」


    「也就是一兩萬的火槍兵,在守城的時候能發揮一些作用,離開了臥川府高聳的城牆,他們所謂的主力,也隻是不堪一擊!」


    「你們提前設下陷阱,應付三十萬人,綽綽有餘!」


    副將聽見這話,思索了片刻,臉上露出認同之色,重重的點了點頭,應道:「末將明白了。」


    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將軍派末將拖住乾國丞相,是要親自率兵,攻入大乾?」


    班鴻飛對此沒有隱瞞,十分坦蕩的道:「自然!陛下將三十萬大軍交給本將軍,怎能隻盯著一個小小的雍州!」


    「乾國的主力皆在周國,若是一切順利,最多三個月,本將軍就能拿下長安!」


    說到這。


    班鴻飛臉上露出激動之色,眸子裏迸發出強烈的渴望,一字一頓道:「建功立業,指日可待!」


    雖然陛下給他下達了旨意。


    讓他將重心放在斬殺乾國丞相上。


    但在他的眼裏,隻要能拿下長安,覆滅乾國。


    就算乾國丞相再如何厲害,又能如何?


    至於抗旨不尊......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是人之常情。


    率領主力,直搗黃龍,這是他分析戰況後,得出的最佳選擇。


    就算拿不下長安,回到燕國,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為自己辯解。


    一念至此。


    班鴻飛再也無法克製內心的季動,看向副將,吩咐道:「傳本將軍的命令,明日清晨,拔營出發!」


    副將端正站好,恭敬行禮:


    「是!將軍!」


    ............


    又是三日。


    燕國副將張誌東率領十萬士卒,攜帶各種攻城的器具,出現在了臥川府外。


    看著高聳的城牆,以及上麵巡邏的士卒。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臥川府。


    經過加固後的城牆,比想象中的還要高聳,還要厚重。


    還有上方巡邏的士卒,看上去也遠比想象中的更有紀律。


    雖然他們擁有的火器不多。


    但僅僅憑借人數的優勢,還有充沛的資源,就能把守相當長的時間。


    張誌東粗略估計。


    若是班將軍選擇硬攻臥川府,半年時間都未必能攻的下來。


    「怪不得班將軍選擇兵分兩路,將主力放在進攻長安之上,原來是對此早有預料。」


    「如此看來,班將軍對大局的把控,遠非我等所能相比。」


    副將想到這,不由發出由衷的感歎。


    與此同時。


    他發出命令,讓手下的十萬士卒,靠近城牆!


    雖然不攻城,但要在乾人的麵前亮相,掩護主力繞開臥川府。


    十萬士卒,排列整齊,氣勢磅礴。


    一出現在臥川府外,就引起了守城士卒的注意。


    鍾聲響起。


    大量的乾國士卒,出現在了城牆之上,一個個神色莊重。


    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張誌東站在人群中,看著城牆上的乾人,不由得搖了搖頭。


    心道:這些可憐的家夥,還真以為班將軍會用盡全力圍攻他們。


    實際上。


    在班將軍的眼裏,即便是攻下臥川府,全殲這批烏合之眾,也沒有絲毫意義。


    過段時間後。


    等他們回過神的時候,班將軍說不定已經率領大軍,攻下了長安。


    「可悲,可歎......」


    想到這。


    某一瞬間,張誌東竟是覺得乾國丞相和他手下的士卒有些可憐。


    然而。


    這樣的情緒維持了不到一息。


    四周士卒傳來的議論聲,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們看!城牆上那是什麽玩意!」


    「怎麽看著像是老道士在做法?」


    「乾人這是要幹嗎?打仗之前,請道士做法,祈求神仙保護他們?」


    「哈哈哈哈哈哈!簡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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