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邀月想要開口詢問,又覺得不太合適,沉默了幾息,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不冷不淡道:“我知道了。”


    接著便轉身離開。


    方修看了一眼她風姿綽約的背影,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白虎的腦袋,隨口道:“老子不在家的時候,要好好看家護院,知不知道?”


    白虎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懶洋洋的抬眸,瞥了方修一眼,便自顧自的跑到一旁,曬起了太陽。


    “.”


    方修見狀,一陣無語。


    這玩意小的時候還能賣賣萌,長大了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沒用也就罷了,吃的還多。


    它一頭虎的開銷,幾乎抵得上八九個人了。


    八九個人吃的肉,也不一定能抵得上它一個!


    哎.


    早知道它是個沒用的吉祥物,一得到它的時候,還不如直接送到森林裏去。


    給它自由,也給方府的下人們少添點麻煩。


    隻可惜都已經喂到這麽大了,再給它送到林子裏,隻怕沒幾天就得餓死。


    再加上已經喂了有兩年多,就算是個沒用的廢物,也有了感情,不忍心將它一腳踹開。


    “罷了罷了,府上也不缺這點吃的,既然養了,就給你養到老吧。”


    方修這麽想著,繼續瀏覽周國送來的奏章。


    這些奏章都是從晉南府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


    絕大部分都已經有了謝千的批注。


    方修要做的隻是批紅。


    所謂批紅,就是拿占了朱紅的毛筆,在奏章上打個鉤。


    工作雖然簡單,卻十分重要。


    若是沒有這個鉤,任謝千批注的再如何完美,也不具有效應。


    隻有批了紅的奏章,才能夠送到六部九卿和各州府的衙門,讓他們執行。


    換句話說,方修擁有最終的決策權。


    內閣權力雖大,但本質上隻是方修這個攝政王的秘書。


    如今。


    方修創立了大乾與大周議政大臣會議,等於是說,連內閣這個秘書處都不想要了。


    從今往後,所有的決策都是由議政大臣會議做出。


    內閣回歸到最開始的職能,處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當然,想要實現這個計劃,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穩住大周帝國的內部。


    而方修這一次前往晉南,做的打算就是親自上陣,考察大周百官,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該整治,哪些人該直接革職。


    除此之外,就是看一看白起和新軍的實力能否應對在周國發生的突發狀況。


    這些事情其實派個欽差也能做,但方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親自去一趟更加穩妥。


    必定大周是否安穩,牽扯到朝廷後續的發展,萬分重要,任何人,方修都不能完全信任。


    穩住大周帝國的內部,之後就是一步一步將晉南府變成陪都一樣的存在,仍舊保留六部九卿,但限製他們的權力。


    等到了那個時候,方修就相當於用最小的代價,將周國並入了大乾。


    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


    方修這麽想著,拿起毛筆,在謝千的批注上麵畫了一個鉤。


    時間流逝。


    轉眼間就是五天後。


    相國府的大門前。


    五輛看著平平無奇,實則十分豪華的馬車停在這裏。


    府內,某處院子裏。


    一襲墨色長裙的李邀月站在原地,好看的鳳眸望著眼前的清秀的小丫鬟桃兒,開口問道:“你想好了嗎?”


    桃兒輕輕的點了點頭,應道:“奴婢想好了,留在相國府。”


    李邀月聽見這話,陷入沉默。


    桃兒想了想,道:“不過奴婢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去晉南看夫人的,到時候夫人可不能把奴婢拒之門外。”


    李邀月本想說,自己隻是去晉南問一問皇兄,信上的內容是否屬實,之後還會回到晉南,轉念一想,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到了晉南,說不定她就能留在家鄉。


    因而,仍舊沉默。


    桃兒見李邀月一直不說話,還以為她是生了自己的氣,忙不迭的道:“奴婢不跟夫人去晉南,不是因為奴婢不想跟著夫人,更不是因為夫人不夠好,隻是因為奴婢的父母還在相國府。


    奴婢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卻也知道聖人曾經說過,父母在,不遠遊.”


    說到這,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在牽強附會。


    於是撓了撓頭,紅著臉道:“其實就是奴婢離不開父母,而且奴婢從小就在相國府長大,相國府就是奴婢的家,讓奴婢離開家一兩天,倒是沒什麽,反而會覺得新奇,但是離家久了,總會想家的。”


    李邀月聽見“父母”、“家”字,眸子裏露出一抹恍惚之色。


    對她而言,隻是睡了一覺,就沒了父母,也沒了家。


    即便是回到了晉南,那裏對她而言,也隻是從小生活的地方,僅此而已。


    一念至此。


    她的心底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半晌看向桃兒,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說完,轉身打算離開。


    走到一半,又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桃兒。


    桃兒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李邀月,眸子裏好似有淚光閃爍。


    對桃兒而言,李邀月在相國府的這兩年,給她平平無奇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波瀾。


    她也清楚夫人的冷若寒霜隻是針對外人,對自己人,夫人還是從很溫柔的。


    說句實話,她是打心底的不舍夫人的離開。


    對李邀月而言,桃兒則是她在長安這兩年體會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即便有些事情,她也一直瞞著自己,但身為下人,總歸是身不由己。


    “我在晉南等你。”


    李邀月沉默了幾秒,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分別總是傷感的。


    尤其是對未經曆過分別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小丫鬟桃兒看著李邀月的背影,意識到馬上就要很長時間的見不到夫人,內心的傷感如泉水一般湧了上來,終於忍不住落下淚。


    另一邊。


    李邀月的情緒要好很多,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更何況之前經曆過如此大的變故,隻是短暫的傷感了幾秒,便恢複了情緒,走出相國府,來到馬車跟前。


    看著麵前五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她的眸子裏露出一抹恍惚之色,一時間不清楚自己該上哪一輛。


    這個時候。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伱坐中間那輛。”


    李邀月下意識地轉頭望去,就看見身穿錦衣華服,披著大氅的方修站在不遠處,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樣。


    你坐中間那輛這種語氣給李邀月一種感覺,就是方修也要坐這批馬車。


    她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看見方修邁步走上了第二輛馬車,動作自然,好似早就做好了走上馬車的準備。


    “你”


    李邀月怔怔的看著他,有點兒懵。


    方修與她對視,淡淡道:“本相也要去一趟晉南,為了節約護衛,你與本相同行。”


    話音落下。


    李邀月怔住了。


    她壓根沒想到,方修竟然會選擇在剛過完年的時候,啟程前往晉南。


    雖說,若是一切順利,用不了幾天,車隊就能抵達晉南。


    但是,他這個時候離開長安,就不怕長安內部出現動亂?


    就算他在長安根深蒂固,黨羽遍布,他去晉南又有什麽意義?


    難道是為了大乾與大周議政大臣會議一事?


    這一瞬間,李邀月的腦子裏冒出很多念頭,一時間有點亂。


    不管方修去晉南的目的是什麽。


    有一點現在就可以確定,那就是她想要脫離方修的掌控,絕不是一件易事!


    片刻後。


    李邀月終於接受了與方修同行的現實,按照他的吩咐,走向中間那輛馬車。


    就在這個時候。


    身後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相爺,奴家也要去!”


    在相國府待了兩年,李邀月對這個聲音一點也不陌生。


    是方修養在府上的寵妾準確的說,目前隻是貼身小丫鬟——楊玉環。


    “不是說了,你一介女子,跟著不方便。”


    方修看向楊玉環,道:“本相回來,給你帶當地的特產,帶你去逛京城的首飾店,你看中什麽便買什麽。”


    李邀月聽見這話,心中冷哼一聲,對方修哄小妾的手段很是鄙夷。


    “不要!”


    另一邊,楊玉環難得拒絕了方修一次。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第二輛馬車前,輕聲道:“奴家雖然是女兒身,但也很能幹的,能給相爺端茶遞水,還能給相爺捶背捏腿,相爺出門在外,總歸要有人照顧的,那些侍衛太粗心,照顧不好相爺,有些事情,還是得奴家來。”


    很能幹這一點,方修倒是承認。


    而且,如她所說,有個侍女在身邊照顧,總好過都是一些不通人情的侍衛。


    但是,這一路舟車勞頓,方修很擔心她的舊疾複發,荒郊野嶺,尋不到郎中就麻煩了。


    方修沉默了幾秒,還是說出內心的想法。


    “本相是領兵打過仗的人,不是那些細皮嫩肉,吃不得苦的公子哥,身邊不需要有人照顧,這一路舟車勞頓,又是顛簸,你的舊疾若是犯了,無法可醫,本相會因此愧疚一生。


    你就當是為了本相,乖乖的留在相國府,聽話”


    楊玉環沒想到相爺是擔心自己舊疾複發才讓自己留下,微微一怔。


    心中湧上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動,眸子變得水光盈盈,顫聲道:“相爺。”


    一旁。


    李邀月看向方修,眸子裏露出一抹詫異,心道:沒想到這個楊玉環在他的心裏竟然這般重要,讓他如此上心.又或許隻是哄騙寵妾的手段。


    “奴婢的舊疾已經很久沒複發了,奴婢想應當就跟那本書有關,相爺就讓奴婢留在身邊,伺候相爺嘛。”


    楊玉環水汪汪的眸子,看著方修,用撒嬌的語氣道。


    不得不說,貼身小侍女這招確實管用。


    就算是鋼鐵心腸,麵對這樣嬌美可愛的少女,也會不由的酥了骨頭。


    好在經過了那麽多絕色美人的洗禮,方修的意誌力還算堅定,剛準備開口答應,就克製住了內心的悸動,仍舊沉默。


    楊玉環見方修還不答應,隻好放出最後的大招,嘟著嘴道:“實話告訴相爺,不僅是奴婢想要跟著伺候相爺,陛下的意思也是要讓奴婢跟著,相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宮裏問一問陛下。”


    “?”


    方修一臉的茫然,心道,這跟小女帝有什麽關係。


    “相爺是不是想不明白,陛下為何要讓奴婢跟著?”


    楊玉環眉頭一挑,問出了方修心中的疑惑。


    方修沒有說話。


    緊接著就聽見楊玉環解釋道:“陛下說是讓奴婢照顧相爺,實際上是讓奴婢在相爺的身邊做眼線,要是有哪個狐狸精敢勾引相爺,就稟告陛下,等陛下回來秋後算賬!”


    方修聽見這話,立刻會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邀月。


    李邀月很快就讀懂了楊玉環的言外之意,先是一怔,隨即眉頭微微皺起。


    若是放在以前,她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去接近方修。


    但是,如今她已經能夠回到晉南,就算拿著刀逼她,她也絕不願意靠近方修一步!


    此刻。


    看著斜睨自己的楊玉環,她很想說:“你和你的皇帝陛下多慮了,我看不上你家相爺”,可是又總覺得這麽說,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因而隻是裝作滿不在乎,轉身進了馬車。


    “相爺,您就讓奴家跟著嘛,要是奴家真的舊疾複發,那些庸醫也治不了什麽,到時候還是得要讓相爺救奴家。”


    楊玉環趁著方修愣神的功夫,環住他的雙臂,輕輕的搖晃。


    感受到手臂傳來的觸感。


    方修不由的在心裏感歎一句,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越變越大。


    思索了幾秒。


    方修最終決定答應她的要求。


    倒不是因為小女帝想讓她跟著。


    隻是方修覺得,她要真是舊疾複發,說不準還真得靠自己係統商城裏麵的靈丹妙藥。


    “路上說不準會遭遇各種變故,無論發生何事,跟在本相的身邊,不準亂跑,也不準亂動。”


    楊玉環見方修答應,精致的臉蛋露出喜悅之色,伸出四根手指,大聲保證道:“奴家一定緊緊跟著相爺,絕不亂跑!”


    方修掀開馬車的簾子,轉頭看向她,頗為無奈道:“進來吧。”


    “相爺最好了!”


    楊玉環說著,興高采烈的鑽進了馬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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