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歐羅人名叫戴維斯,是商隊的一員。


    因為精通當地的語言,絕大多數時間都留在薊州,與商賈交流,打點官吏與士紳。


    「都在船艙躺著。」


    水手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好,不耐煩的回答道。


    戴維斯聽見這話,臉上露出惱怒之色,沒好氣道:「燕國人一共就給我們半天的時間裝載貨物,船都停穩了,他們還在船艙躺著?」


    水手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去船艙看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戴維斯微微一怔,立刻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太對勁,忙不迭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水手道:「他們全都得了一種怪病,全身發熱,臉上,身上都變成了紅色,凱恩和洛裏斯都因為這種病死了,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裏去......」


    戴維斯聽見這話,心裏一沉。


    沉默了片刻,道:「你照顧好他們,我去找燕國的醫生。」


    水手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來的路上已經找醫生看過,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病,也不知道該怎麽治,隻給我們開了一些草藥就離開了,那些草藥也沒什麽用。」


    戴維斯聽見這話,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後道:「先找人看看,治不好再說。」


    說完,不再猶豫,轉身離開了甲板。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半個時辰後。


    戴維斯帶著一名郎中回到了甲板。


    郎中名為趙升,在當地算是小有名氣,治好過不好怪病。


    自然,請他的價格也是不菲。


    戴維斯花了五十兩銀子,才將他從城裏請到這裏。


    趙升挎著藥箱,踩在甲板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問道:「病患在何處?」


    戴維斯看向水手,道:「這是薊州城有名的趙郎中,帶他去給大家看看。」


    水手上下打量了一眼趙升,不知想到了什麽,麵露猶豫之色。


    片刻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帶著趙升朝船艙走去。


    戴維斯充當翻譯,跟了上去。


    三人一進入船艙。


    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就撲麵而來。


    饒是經曆過一些風雨的趙升,都無法忍受,立刻退了出去。


    戴維斯更是被這刺鼻的氣味,刺激的臉色漲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船上的水手,一半以上都得了這種怪病。


    這幾天沒人照顧,被扔在船艙裏自生自滅。


    因而,這裏的味道可想而知。


    「先把他們搬出來,住在這種地方,就算沒病也撐不了幾天。」


    趙升眉頭緊皺,看向戴維斯,吩咐道。


    戴維斯同樣皺著眉頭,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水手,將趙升的話翻譯了一遍。


    那水手聽了以後,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片刻後道:「戴維斯,要我說就別管他們了,得了這種病,十個人裏也未必能有一個人活下來,別浪費時間。」


    戴維斯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知道能讓水手說出這種話,說明這種怪病比想象中還要可怕。


    這一刻。


    他也開始猶豫起來。


    萬一這種病是瘟疫,把這些人從船艙裏挪出來,豈不是更加麻煩,損失更加慘重?


    拋棄這些人,用船上的銀子雇傭一批人搬運貨物,剩下的水手,應該也能將船開回歐羅。


    他並不是冷血之人,但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他知道,什麽時候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毫無疑問,這個時候,拋棄這些病重的水手,對整個船隊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愣著幹嘛?讓人把他們抬出來啊!」


    一旁,趙升見戴維斯站在原地不動,催促了一句。


    戴維斯轉頭看向他,一臉的沉重,道:「趙郎中,我想了一下,還是麻煩你給他們開一些藥吧。」


    不看到病人,怎麽知道開什麽藥?


    趙升本想這麽說,但注意到戴維斯和四周幾名水手的表情,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麽,陷入沉默。


    「病人有什麽症狀?」


    趙升沉默半響,看向那名水手問道。


    戴維斯將他的話翻譯了一遍。


    水手回答道:「身體發熱,身上有紅色的疹子......」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


    戴維斯一一翻譯。


    趙升聽著聽著,神色逐漸發生了變化。


    按照這個水手的說法。


    他們生活在同樣的環境中,有的人患病,有的人卻沒患病。


    而且,患病的人,周邊的人也極大概率患病。


    他雖然沒有見過這種疾病,但是從這些家夥的描述上,怎麽覺得有點像是某種新的瘟疫?


    此刻。


    趙升聽完水手的描述,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與後悔。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隻是來看個病,竟然能遇上這樣的麻煩。


    一旁。


    戴維斯注意到趙升神色的變化,問道:「趙郎中,你怎麽了?」


    趙升從恍惚中驚醒,轉頭看向戴維斯,一臉苦色道:「戴維斯,你把我害慘了!」


    戴維斯一臉的疑惑,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自己隻是請他來看病,怎麽就把他害慘了?


    五十兩銀子,自己又不是不給他!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


    趙升再次開口:「你不覺得這種病像是瘟疫嗎?」


    戴維斯聽見這話,心裏一沉。


    剛才水手跟他提起這種病的時候,他其實就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目前來說,似乎還沒有哪一種瘟疫,身上會有紅色的疹子。


    所以他才把這個想法埋在了心裏。


    「趙郎中......」


    戴維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還沒開口就被趙升打斷。


    「這種病,我治不了,藥,我也開不了,我勸你們離那間船艙遠一點,等做完生意,把這艘船燒了。」


    說完,趙升不再猶豫,轉身就走。


    戴維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這一刻,他在考慮,要不要殺了趙升。


    畢竟。


    要是趙升回去以後,大肆宣揚商船可能有瘟疫的事情。


    他和整個商隊都會陷入巨大的麻煩。


    糾結了片刻。


    他還是沒有下手。


    並不是因為他心存善念。


    而是因為城裏有不少人都看見了趙郎中跟他走在一起。


    趙郎中要是失蹤,官府一定第一個懷疑他。


    到時候隻怕是更加麻煩。


    如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趙升走後,麵對一團亂麻的船隊,戴維斯再也克製不住心中的惱怒,猛地一踹甲板,咬牙罵道:「該死的!」


    冷靜下來後,看向身旁的水手,叮囑道:「從今天開始,不要讓任何人接近船艙!」


    水手聽見這話,猶豫道:「羅斯每


    天要去船艙送水和食物。」


    「讓他不要送了!那些人救不活了!」


    戴維斯一臉堅定的道。


    水手聽見這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話到了嗓子眼,終究是沒說出口,隻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戴維斯站在原地,一臉的沉重,陷入沉思。


    如今船上可能存在瘟疫的消息已經泄露出去。


    想要隱瞞,除非殺人滅口,否則希望不大。


    他現在有三個選擇,一是追上趙郎中,殺了他,這個風險太大,直接否決。


    二是給趙郎中一筆銀子,讓他不要聲張此事。


    但是,以他對趙郎中的了解,讓他不要聲張此事,難度極大。


    最後一條就是清除船上可能存在瘟疫的痕跡。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船艙裏的病人全都解決了。


    站在原地,思索許久,戴維斯還是做不出決定。


    不知過了多久。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的水手,問道:「船上還有多少人沒病的?」


    水手想了想,回答道:「不到一半。」


    戴維斯一臉鄭重道:「去找一些幹淨的布,蒙上臉和鼻子,帶著刀,跟我去船艙!」


    水手聽見這話,立刻明白了戴維斯要做什麽,心裏一沉。


    「這個病不是染上了就一定會死,羅斯也得了怪病,但是活了下來,就是身上多了麻子。」


    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同伴,水手不忍心朝自己人下手,開口勸說。


    下定決心的戴維斯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瞪了水手一眼,咬牙道:「照我說得去辦!」


    「戴維斯......」


    水手還想再勸。


    戴維斯麵露怒容,直接打斷了他:「你知不知道,要是船上有瘟疫的消息,被燕國人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別說貨物,就連命,我們都得留在這裏!」


    水手聽見這話,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神色凝重。


    戴維斯深吸一口氣,道:「告訴其他人,要是不想死的話,就照我說的辦,把船艙裏的人全都解決,然後運到岸上,全都燒掉!」


    水手不再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明白!」


    他轉身離開,很快就將剩下的船員全都聚集在一起,把戴維斯的話轉述了一遍。


    一開始,還有船員反對。


    後來聽到可能離不開燕國,除了少數的幾人,就沒人再說話了。


    少數的幾人之所以堅持,還是因為船艙裏有他們的親兄弟,或是至交好友。


    「你們要想燒了凱恩,就從我的屍體上過去!」


    一名金發青年義憤填膺的大聲喊道。


    凱恩是他的親哥哥,兩人在船上幹了三年,算是老船員了。


    戴維斯聽見這話,轉頭看向他。


    思索了幾秒,邁步走到他的跟前,道:「凱恩染了怪病,本來就要死,你這麽做,隻會拉著我們一起死。」


    金發青年死死的盯著他,堅定道:「羅斯也得了病,他就沒死,凱恩現在還活著,你讓我進去把他背出來,我會帶著他離開這裏。」


    戴維斯思索了幾秒,點了點頭,道:「好......記得走遠點,別被人發現。」


    金發青年聽見這話,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進船艙。


    這個時候。


    戴維斯忽然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刺入他的後背。


    金發青年顯然沒想到戴維斯會突然這麽做,一直到死都瞪大雙眼,死不瞑目。


    其他船


    員見到這一幕,全都一驚,隨即麵露憤怒。


    「戴維斯,你在做什麽!」


    戴維斯轉頭看向他們,一字一頓道:「救你們的命!」


    「你們以為燕國人是傻子?他們離開這艘船,早晚會被人發現,到時候船上有瘟疫的消息,不可能瞞得住!」


    眾人聽見這話,臉上仍舊帶著憤怒,但是全都沉默下來。


    這個時候。


    戴維斯大聲道:「都別愣著了,跟我一起把船艙的人清理了!」


    說著,邁步走入船艙。


    其餘人見狀,麵麵相覷,也都跟了上去。


    ............


    另一邊。


    趙升回到薊州府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心裏清楚。


    那些歐羅人為了做生意,肯定會隱瞞船上可能有瘟疫的事實。


    這樣的話,他這個外人,極有可能會被殺人滅口。


    所以,一路上他都是心驚膽戰,生怕那些歐羅人追了上來。


    好在,直到最後回到府城,那些家夥也沒有動手。


    他這也算是逃過一劫。


    回到醫館。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水手對怪病的描述。


    越想越覺得那就是某一種瘟疫。


    「瘟疫又如何,他們都在船上,也不會下船,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趙升暗暗的告誡自己。


    然後,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情,隨手拿起一本醫術,打開以後看了起來。


    手裏捧著醫書。


    今日發生的一切,卻是不斷地在他的腦海裏回蕩,讓他的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


    趙升再也無法忽視自己在甲板上看到的一切,把醫書往桌子上一拍,大步流星,離開了醫館。


    半個時辰後。


    他來到薊州府城的衙門。


    看向站在門口的捕快,道:「幾位大人,勞煩通報一聲,小的有要事要找知府大人!」


    捕快本想嗬斥:知府大人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看見趙升的臉龐,微微一怔,問道:「是趙郎中啊,你找知府大人有何事?」


    趙升在薊州府城還算是有一些名氣。


    當年知府大人的女兒病重,就是趙升救回來的。


    因而,即便是捕快,對他都是抱有尊重。


    「有十萬火急的要事,不便詳說,還請大人通報一聲。」


    趙升一臉的急切,道。


    捕快聽見這話,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片刻後點了點頭,道:「趙郎中稍候。」


    說完,轉身進了衙門。


    一炷香後。


    他又回到了門前,看向趙升,道:「知府大人有請。」


    趙升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走入衙門。


    快步來到正堂,見到薊州府城的知府。


    他先是行禮,然後一臉焦急的道:「知府大人,出大事了!」


    知府本以為他是有事求自己,聽見這話,微微一怔,心想,你一個郎中,能知道什麽大事。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這麽說,還是較為客氣的道:「趙郎中不要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這天一時半會也塌不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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