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兒子又進球了。聽見沒,這叫帽子戲法,就是在一場比賽裏連進三個球。”


    “老陳,你說咱兒子怎麽總是往這個方向跑,手上還比著這個手勢。是不是有情況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不怎麽看球,兒子的球賽我可是一場不落。這是進球之後的慶祝動作,這個愛心是獻給球迷的,意思是這粒進球是獻給球迷的。”


    “是這樣麽?”


    “那肯定的。”


    “我總覺得有點不對,給球迷獻愛心也不能總向著一個方向去跑,剛還把主教練給晾那了。唉,這情商,真不像我,傳你的代。”


    “什麽傳我的代,我怎麽了我。你這就是睡不著怪床歪。”


    “我就覺著不太對。這幾天視頻也是的,沒聊幾句就掛了,還不讓我們去現場看球。”


    “哪來這麽多事。兒子不是怕我們累到麽,最近行情又好,公司事又多。”


    “往邊去去,你擠到我了。”


    距離柏林8000公裏外的吳都,陳大山和趙小玉兩口子正窩在家中別墅的家庭影院裏,躺在沙發上在熬夜看球。


    是的,就是熬夜。


    因為時差的關係,帝都時間比柏林時間快了6個小時。


    這場德國杯是晚上8點開始的,國內已經是淩晨2點了。


    兩口子白天為了公司的事勞心勞力,為了看兒子,晚上硬是定了個鬧鍾,半夜爬起來看球。


    自從一個月前,經曆了兒子陳青在德國杯對陣拜仁的比賽上,獨中三元,一球成名,兩口子被烏泱泱的記者堵在家門口的事情之後,兩口子這段時間也惡補了不少足球知識。


    雖然還是有很多不太明白的,但對足球的了解,段位好歹是從青銅階段的球盲,進階到了白銀階段的小白。


    德國杯,還是決賽。


    這可能是兒子職業生涯的第一個冠軍,可謂是意義重大。


    兩口子本來想去現場支持兒子的,隻是被兒子一套又一套的說辭給勸的打消了念頭。


    不過,不去現場看比賽,但比賽的現場直播總歸還是要看的。


    這場德國杯的決賽,央視當然沒有錯過。


    兩口子年紀也都不小了,精力也都沒有年輕時候的旺盛,一邊看球,一邊嘮嗑,生怕各自都睡著了。


    直播開始之後,央視的評論員就說了“自古決賽無名局”,這大概率會是一場過程沉悶的比賽。


    不過,比賽開始之後,倒是沒有像評論員說的那樣。


    上半場的第五分鍾,陳青就進球了。


    趙小玉看到兒子那一下摔的,是真的心疼,不過看兒子很快就爬起來了,後麵踢球也很正常,也就慢慢放下心來了。


    就是評論員解說的時候,一串接一串的外國人名,聽的趙小玉有點繞不過來。


    上半場的第二十八分鍾,陳青又進球了。


    趙小玉已經在屏幕裏已經半晌沒看到兒子了,結果進球的時候,兒子又冒了出來,央視的鏡頭也是很給力,全程跟拍。讓隻想看兒子的趙阿姨心花怒放。


    四分鍾之後,上半場的第三十二分鍾,陳青又一次出現在鏡頭中央。


    央視評論員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裏了,這讓趙阿姨覺得有點聒噪。


    趙小玉把音量調到了最小,看著屏幕裏兒子又一次擺出愛心的手勢,向著此前已經奔跑過兩次的方向再出發,直覺上,總感覺有點不對。


    家庭影院的聲音可以調小,可身邊的聲音卻是不行的。


    老公陳大山興致勃勃向趙小玉科普了什麽叫做帽子戲法。


    這引發了開篇的一通對話。


    陳大山一直說手勢比心是常規操作,話裏話外有帶著一股嫌自己事精的味道,這讓趙小玉有些不爽,她挪了挪身子,把老公擠到了沙發的最角落。將信將疑的繼續看球。


    上半場接下來的比賽,倒是有點類似央視評論員之前說的那樣,過程有點沉悶。


    陳大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但趙小玉打了好幾個哈欠,頭有點昏昏沉沉的,畢竟是年紀大了。


    “小玉,快看快看,咱兒子又進球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小玉被老公搖醒了。


    “這是在開玩笑嗎?這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已經是第四個進球了。如果當真會有上帝降臨,那麽今天淩晨,他一定披著38號球衣。正在看球的球迷朋友們可以給自己的朋友打電話發短信了,把大家都叫醒來看看今天淩晨上帝是什麽模樣……”


    音響裏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調高了,解說員的聲音有點高亢,一定是老公乘自己睡著之後調的。


    不過聽到解說員對著陳青一通花式吹捧,這讓趙阿姨突然感覺這個聲音也沒有那麽聒噪了,摸了摸手邊的遙控器,還是沒有再把聲音關掉。


    半麵幕牆大的屏幕裏,正在重播陳青剛剛的進球。


    趙小玉看見馬塞利尼奧,在中場位置送出了一記長傳球。


    是的,連趙小玉都已經認識兒子這個穿32號的球衣,總是喜歡換發型的巴西隊友了。


    趙小玉跟隨著鏡頭,看見兒子出現在大禁區的右前方,顯然是準確判斷出了足球的落點。在沒等足球落地,陳青就一腳淩空,打在足球上。


    多特蒙德那個穿著灰色球衣的20號守門員隻是跳了起來,卻根本沒碰到足球。


    足球飛入球門,撞在球網左上角的夾角位置。


    趙小玉記得陳大山和自己說過,這個地方叫死角,是守門員最不容易撲到的地方。


    畫麵一轉,屏幕又轉回了現場直播。


    [沃爾夫斯堡4:1多特蒙德88:53]


    趙小玉看到屏幕的右上角,藍色的方框裏麵的比分標示,和兀自在跳動的數顯時間表,才知道自己睡了將近半場比賽。


    也不知道多特蒙德什麽時候進了一球,不過這無礙大局。


    兒子馬上要拿到職業生涯的第一座冠軍獎杯了。


    趙小玉看見兒子又向著那個有擋風棚的方向跑了過去,隻是這次沒有手比愛心,卻是邊跑邊脫球衣。


    趙小玉心裏嘀咕著,還是覺得有些不對。


    “老陳,快看!老陳,快看!老陳,你看到沒有!我就說不對勁,我就說!!!”趙小玉的聲音突然激動的起來,困意頓消。一隻手指著屏幕,另一隻手拽著陳大山的睡衣,用力的搖了起來。


    屏幕裏,陳青已經脫掉了球衣,裏麵還有一件白色的t恤,上麵有一行手寫的英文字母。


    雖然趙小玉不認識,但她明顯意識到了什麽。


    直播還在繼續,兒子越過透明的擋風棚,跳過低矮的廣告牌,橫穿過藍白色的塑膠跑道和紅色的混紡地毯,跑到了的看台邊上。


    看台上有個褐色頭發的高挑姑娘捂了下臉,她有些臉紅,卻還是落落大方的跑了下來。


    鏡頭有點遠,但依稀可以看見,是個蠻漂亮的白人姑娘,套著38號球衣。


    盡管隔著屏幕,趙小玉都能聽到周圍善意的起哄聲。


    屏幕中央兩人相擁在了一起,似乎還親吻了……


    不過直播好像斷了,信號切回了直播間,三個負責主持、解說和評論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屏幕上。


    你倒是接著直播啊!


    你倒是讓我看看那姑娘長啥樣啊!


    趙阿姨急的都想把手邊的遙控器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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