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在地上翻滾成了一個圓,落魄的院子,破舊的柵欄散發出一股黴氣。風契推開門欄往屋裏走去,屋子內,橫七豎八的桌子和物件,顯得雜亂無章。唯一幸存的椅子上有一位婦女坐著,看起來是等了有一陣子。


    “青娘,來對劇本啊?”風契熟練地打招呼道。


    這位婦女,也就是劇本裏少女的母親。本名也叫青娘,由於時常需要對劇本,所以兩人也算熟悉。


    青娘笑著說道:“是啊,這不年紀大了,忘性也大,總是搞忘東西。不過這次呢,主要還是為了管家交代的事兒。”


    這處院子,正是之前所說宴請鄉裏的地方。她們提前到這兒,也正是為了布置場景。按劇本上所說,少女在結婚前一天,在溪口處被人找到,然後又被青娘帶到了這兒。


    簡單打過招呼後,風契拿出一塊藍色破布,裏麵包裹著一隻破碎的珠釵,還有幾顆透白的珠子。她將東西丟到地上,珠子散落一地,然後又圍繞著屋子裏走了幾圈。為了更加體現出爭吵的既視感,青娘將該扳倒地東西,推了個遍。兩人才算布置好了場景。


    風契算著時間,估摸著村口那邊的鬧事要結束了,與青娘告了別,直奔溪口處走去。npc


    可不能離原位太久啊,這不臨時任務發布完還得趕回去。沒過一會兒,一群人就來到了院子裏,無論是得了消息後猜測到的人,還是單純跟著人多來看熱鬧的人。


    有位少年奇怪地說道:“這地方大擺酒席?這不是在哄騙鬼嗎?”


    東西也沒布置,人也沒有。一派荒涼寂靜,哪有要結婚的喜慶,怕不是那少年在自導自演。這般想著,有人頓時就不樂意了,感情是被人誆騙過來了!怪不得屋子裏沒有人,怪不得少年沒接到新娘卻連一點兒惱羞成怒的跡象,隻是灰溜溜地走了!


    好家夥,原來被人當傻子耍了一上午。


    有些跟著熱鬧,本以為能找到線索的選手,也不由得生了火氣。任誰平白無故得了個假消息還能無動於衷,更何況這還是在比賽中,他們本就以為這村莊裏會有提示,讓他們得分。結果兩日時間就在這裏白耗了,不禁有人想到,沒來這裏的人會不會在外麵打獵到多少獵物,而他們又被拉開了多少積分差距。懊悔、憤怒,一一在他們臉上浮現。


    不知是誰先開頭說了句:“不玩了,我特麽還花時間搞這個?”


    一人帶頭走了出去,隨後一些搖擺不定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跟著走出了院子。一群人氣勢磅礴的來,卻隻留下了少得可憐的人。關尹看向那位領頭羊,心道,又是一位生麵孔。


    奎咒推開門,髒亂的內室忽入眼簾。關尹不知該何處下腳,站在門前舉棋不定。而奎咒麵色自然地走了進去,一摸灰塵,滿手都是。環顧四周,木椅桌子還有擺件,都像是被人力摧毀。可誰會打架隻推東西的啊,而且房間裏也無靈力以及武力的波動。但如果是論兩人吵架推倒,便能說的過去。


    突然他神色一變,蹲下身往地上撿起一小塊泥石,“剛剛有人來過。”


    能比他們還要早到這裏的人,還有誰?排除他們這些人,還有娶妻的大少爺,等等。他眼瞳猛然睜大,桌腳處一隻珠釵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出手將珠釵拿起,這珠釵的樣式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泥土新鮮潮濕,腳印偏瘦小。奎咒順著腳印轉了兩圈,又說道:“每步距離不過三寸,衣擺處沾有泥土,隨著走動劃在了地上。”


    關尹問:“然後?”


    “桌子下有一大片空白的區域,沒有灰塵,這裏應該不久前發生過一場吵鬧,具體原因不明。”奎咒說道:“但我還撿到了一隻珠釵,總感覺有些眼熟。或許我得先去一個地方才能驗證。”


    “合作嗎?”他又問向了關尹。


    “當然。”


    ——


    熟悉的楊柳樹,少女姿態曼妙,撐傘與雲煙青山細水之中,亭亭玉立。人不見貌,卻聽聲來。


    “夜半無人鬼語來。”


    風吹扶楊柳,少女端的一手柔美神態。


    風契突然打了個噴嚏,“阿切。”哪個小東西在想我。她揉了揉鼻子,這大清早就站在溪邊吹冷風,怕不是老了要得中上風。


    說來這衣服真顯瘦啊,往身上這麽一套,大型白蓮花飆戲現場就有了。還都不用往臉上磨粉,風一吹就把臉蛋吹的晶瑩剔透,眼角沾點水,這不梨花帶雨的感覺就起來了。


    好在身後尋來的兩人並不知道風契跳躍的心理活動,不然也就不會認為,風契低頭捂嘴是在獨自憂傷。


    她一人站在那裏,仿若尋夢中的窈窕淑女。


    奎咒心裏莫名覺得有些奇怪,當初他所看到的少女,活潑好動,甚至有些古靈精怪。可兩日過去,更增添了幾分愁悶。他又想起走時少女忽然轉變的態度,隻覺這好像並不足以為奇。


    “姑娘,我們又遇見了。”奎咒說道。


    風契緩緩轉身,微風撥撩起額邊碎發。朱唇白齒,長眉黑眸。


    傘麵轉了過去,風契既是說道:“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這“又”一字,恰巧讓落後一步的關尹聽到,不免皺了皺眉。隨即眉目又鬆開,既然約好合作,那麽必定要給予夥伴同等的信任。


    “沒想與姑娘既如此有緣,卻還未知姑娘姓名,實屬不該。”奎咒說道。


    這繞來繞去,還是想打探消息罷。隻不過這句話一出,風契還沒如何,奎咒的白臉卻爬上了緋紅的顏色。


    風契自是瞧見了,捂嘴笑道:


    “哈哈,公子,想問女兒家的姓名怎麽能不先報自己的名字呢?”


    好在風契本就不是在意這些繁事之人,他們既然找到了這兒,該給的消息當然就給了罷。隻是沒想到都兩日過去了,蘇目的那條支線到現在都還沒人來找她,多半又是跑哪兒練武去了。


    “我姓青,單名一個風,你們可喚我青兒姑娘便是。”


    奎咒接話道:“青風姑娘,這次尋你其實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此話說來確實不怎麽地道,但如若一來就開門見山地問姑娘家的家事,頗有些難為言齒。


    “姑娘的母親,可是村裏的青娘?”


    風契回:“這事村子裏的人都知道。”


    奎咒又問:“是不是除了我兩其他人都看不見姑娘?”


    “當然不是,你所看見的不一定是別人能看見的。就比如我在這裏,你在我眼中在那裏。”


    “那麽你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


    風契愣了會兒,笑著說道:“今天,那自然是好日子。”


    看似沒有什麽關聯的三句問話,奎咒聽到回複後埋頭深思。基本上已經確認了,青風便是村裏的村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新娘會穿著清素一身打扮待在溪口,但今早的她肯定離開過這裏。


    衣擺,泥土,濕潤。還有頭頂上沒有的珠釵。


    這些都是青風去過小院的證據。


    可是為什麽?她平白無故的去攪亂了屋子裏的物品。或者說到底是誰在跟她吵架?具體吵的什麽,能讓一位少女氣憤到將珠釵扯掉。不,不對。如果少女跟少年在今日結婚的話,婚房怎麽可能是一副年久積灰的狀況。


    “相逢既是有緣,各位可願聽小女我唱一曲兒?”


    “夜半無人鬼語來,風吹來,月光來。卻不見郎君。”


    黑風雨霧,大老爺們拖回了搖椅,垂頭喪氣地走回了稻草屋裏。感歎道,山裏的天氣總是這般無常。本就不大幹的床鋪,又得發黴嘍。


    男人扛著個大黑布袋,從村門口走了進來。雙眼無神,目中呆滯,也沒理跟他打招呼的大老爺們,直直走到自家屋子裏麵。


    “嘭”的一聲,大黑布袋被他隨手丟在地上。


    接著又是一道碰撞聲,男人麵目頹廢的坐在地上。粗糙的雙手附上男人的臉,淚水被按在手指縫隙裏,男人好似說不出話來。就這麽在那裏呆著,愣著,直到他笑了出來。


    奎咒回來時,恰好碰到男人從廚房裏出來。他端著一盤肉菜,招呼奎咒過來。


    “來,小夥子,這麽些天住著還習慣嗎?”


    奎咒禮貌地回道:“習慣習慣,還得多謝大哥的收留。這裏有兩枚金幣,算是這幾天的生活費。”說著,奎咒從包裏掏出兩枚金幣就要遞給他。


    “誒,咱粗人不將就這些。”男人將手推開,夾了塊肉放在奎咒碗裏,才說道:“叔這裏,不求別的,你住這兒陪陪我就滿足了。”


    奎咒:“那就太感謝哥了,對了哥,昨天過後,那娶妻的大少爺去了哪兒?“


    男人筷子不可覺地頓了下,然後才說道:“啊哈哈,那家女兒不是沒找到嗎,大少爺跟他兩行侍從灰溜溜地回去了唄。哎,不說這個了,吃肉吃肉。“


    男人催著奎咒動筷子,看他速度慢,還一個勁不停的往他碗裏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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