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果然如您所料,咱們賣出的糧食,都被崔家以四貫每石的價格收了。”


    東宮內,管金生笑眯眯地向李承道匯報。


    “不僅收了糧,估計還暗中聯合其他幾家妄圖回本吧。”


    李承道取過一份最新的報告,邊看邊說:“明後天準備把期糧弄出來吧。”


    管金生眼睛微微一眯,所謂期糧,就是買賣未來的糧,比如買賣雙方約定一個月後一手交糧一手交錢,那麽買家先付10%的訂金,等到期日,再付剩餘90%的錢提貨,交易就算完成。


    期糧相對於現糧,最大的區別有兩個,一個是杠杆,一個是數量不確定。


    所謂杠杆,就是本來你100貫錢隻能買50石糧食(按兩貫每石來算),現在你隻要付10%的訂金,也就是說如果你覺得一個月後糧價會漲,那麽你可以用這100貫作為定金,提前預定500石的糧食,提前鎖定價格。等到期後,如果糧價漲到了4貫每石,你再賣出手中的糧食,收入2000貫,最後還掉本金1000貫,就能獲利1000貫,比原先單純實打實的現貨交易放大了十倍,這就是所謂的杠杆。


    第二個就是交易數量上的不確定。簡單來說,既然是期貨,我可以無限放大數量,反正日子沒到不用交貨。我一口咬定手上有一億石糧食,你隻要給錢,我就賣給你,你買不買,當然你覺得我手中沒有這麽多糧食,你就可以說我全要了,然後付10%的訂金,等到期日提貨就行,如果到期日我拿不出那麽多糧食,就算嚴重違約,一旦違約,就按照簽約時白紙黑字寫好的違約金賠償。


    “崔家不是想買光長安所有的糧食嗎?”李承道微微一笑,“那就把期糧的交貨期定在十五天後,哈哈,長安百姓都是富庶人家,家中十五天口糧還是有的,如果現糧價格一石要幾十貫,期糧隻要四五貫每石,相信他們還是等得起的。”


    “期糧一出,估計崔家要瘋了。”


    管金**詐得一笑。


    “有什麽瘋不瘋的,清河崔氏,天下有數的名門望族,把家中的祖宅,田地,還有其他家族產業抵押一下,湊個幾百萬貫絕對沒問題。”


    “那臣這大唐人民錢莊的大掌櫃,就去給崔家做做抵押貸款了,太子殿下可不會介意吧。”


    說話的是徐厚釗,隻見他劍眉一挑,露出雪白的牙齒。


    “哈哈……”


    三人齊聲大笑。


    對七宗五姓中清河崔家的圍剿,正式開始。


    ……


    “殿下,鄭仁同求見。”


    “讓他進來吧。”


    李承道嘴角微微翹起,鄭仁同,傳與滎陽鄭氏北祖房支,乃是北祖房的大房頂梁柱,也是李承道的親舅舅。


    “臣鄭仁同,參見太子殿下。”


    一個略微發福,挺著圓肚子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哈哈,舅舅,這你可見外了……”李承道迎上前,扶起就欲參拜的鄭仁同,“舅舅可去看過母親了。”


    “剛才去看過了,哎,小妹她也是癡情之人,一直在祠堂誦經,我兩也沒說上句話,匆匆見了一麵就來你這了。”


    兩人說了幾句家常話,鄭仁同終於進了正題。


    “承道,現在你貴為太子,大唐儲君,可別忘了舅舅啊。”


    “哈哈,舅舅哪裏話,還記得承道當年調皮胡鬧,惹得母後和父王不開心,三天兩頭往滎陽跑,還多虧了舅舅收留啊……”


    李承道說起以前的趣事,聽得鄭仁同眉飛色舞,不斷應是。


    “舅舅,當年糟蹋了你那麽多錢財銀兩,承道現在當上太子,想著也要給舅舅你回回血,不知舅舅有沒有興趣和承道一起做局啊?”


    李承道話鋒一轉,笑嘻嘻地看著鄭仁同。


    鄭仁同打了個機靈,回想起李承道五六歲時,在鄭家調皮搗蛋的模樣。他清楚得記得李承道當時叫了幾個瘦了吧唧的半大小子,在柴房蒸餾酒精時,差點把整個鄭氏後院都燒了的模樣。


    不過當時雖然氣得要死,但後來蒸餾酒橫空出世,也讓鄭家賺得盆滿缽滿,所以當時鄭仁同就對這個親外甥寶貝得緊,李承道要什麽給什麽,找不到就派人滿世界得找,也算是李承道前期搞試驗時最主要助力。


    青雲學院前期的班底,就是在鄭仁同的支持下建立起來的。


    “做局,做什麽局?”


    鄭仁同這次來,不僅是為了看看自己這個剛當上太子的親外甥,而且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五月底,大宗貨物暴漲,鄭家自然也參與進了其中,李承道知道鄭家和其餘幾家千絲萬縷的聯係,為了不打草驚蛇,在動手前,並沒有向鄭家透露半點消息,所以當時鄭家覺得風雲變幻,也學著崔家一樣,大肆囤積大宗貨物,像糧食,鐵礦石,焦炭,鹽,茶等等,手上也不少。


    現在,在李承道有意識地操盤下,啟動三千萬貫,兩倍於大唐稅收的超大資金規模做空各大宗貨物,整個大宗貨物盤子已是岌岌可危,危如累卵,隨時有崩盤的跡象。


    而糧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現在滎陽鄭氏掌舵的乃是北祖房的鄭元壽和南祖房的鄭善果兩位老祖宗,兩人在隋末時就官居三品,後來降唐後,立馬被李淵拉攏進入高層,鄭元壽官拜太常卿,正三品,鄭善果遷檢校大理卿兼刑部尚書,乃是不擇不可的實權大臣。


    這下到了關鍵之處,鄭善果的母親出自清河崔家,雖然早已去世,但崔家和鄭善果這一房的關係可是還在,前幾天崔宏找上門來,準備聯合鄭家,一起清場長安的糧食,把糧價挺在三十貫以上,以免損失太大。


    這其實也符合鄭家以及其他幾家的利益。


    鄭善果是知道李承道降糧價的決心的。


    糧賤傷農,人家剛當上太子,就拿出雜交水稻的祥瑞降低糧價,讓那些賤民不得不破產賣田。然後又是廢均田製,又是允許自由買賣,政策都給你鋪好,這已經是給你七宗五姓以及各大家族天大的麵子了。


    現在你崔家不念著新太子的好,反而要在這節骨眼上與新太子作對,來個既要土地兼並,又要糧價不跌,豈不是蹬鼻子上臉,哪裏是把李承道放在眼裏了。。


    損失些錢財有多大關係,人家新太子都把土地兼並這塊大肥肉送到大家口中了,你這還不滿足?


    但說千道萬,崔家和鄭家的關係太深,鄭善果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派和李承道關係最好的鄭仁同過來,準備看看李承道的意思,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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