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訓練室出去,臨行前伸手敲了敲約克城的腦袋,在少女來不及反應前逃走。


    在憤怒的“混蛋”聲和“你們別鬧”的歎息中,約克城沒有追上來,蘇顧的心情總算舒暢了一些。


    訓練室在綜合樓的高層,他準備下樓,在走廊和樓道之間的轉角看到了肯特。少女一頭銀色的長發披散,穿著有層層疊疊的荷葉邊,維多利亞風情的寶藍色長裙。那是最初相遇,在企業所在的縣城購買的衣服。


    肯特很典型的等人中百無聊賴的模樣,雙手放在走廊的欄杆上麵,眺望著遠處的海麵。才踮起腳尖,又後腳跟落下,雙臂也跟著晃,反反複複。作為重巡洋艦,肯特的實力或許不強,比不上歐根親王和威奇塔,然而絕對可愛。弱氣的性格可愛,總是楚楚可憐的表情也很是可愛……讓人想要欺負。


    大概是聽到了腳步聲,少女回頭,嘴唇微微張開,露出笑容。


    “提督。”


    “嗯,你怎麽在這裏?”


    肯特又抿抿嘴唇:“我看到小宅抱著奧斯卡了,她把奧斯卡給俾斯麥了。”


    咖啡廳和訓練室在同一層,肯特看到小宅不奇怪。


    蘇顧點點頭,剛剛才吃虧了,好處沒得到,被約克城騎在身上,奇恥大辱。


    肯特雙手攥緊了自己的裙擺,像是鼓起勇氣。


    蘇赫巴托爾回到鎮守府了,凶猛的大老虎也回來。早早看到了大老虎,也看到了大老虎朝著自己揮爪“哇嗚”“哇嗚”叫,肯定想要回到自己身邊,但是被小蘿莉抱著懷中。


    本來還想要再等幾天,看到小宅抱著奧斯卡還給俾斯麥。又看見俾斯麥抱著奧斯卡,又是撫摸,又是撓下巴。已經等不及了,好想要抱著自己的大老虎。


    張嘴想要出聲,勇氣沒了,她又低著頭,讓劉海遮住自己的雙眼,扭扭捏捏:“提督,那個呀,你以前答應了我的……”


    蘇顧本就站在肯特對麵,少女一低頭,視線一下瞄到少女的胸前。


    由於傲人的身材,肯特的胸前很明顯露出一條縫隙,又露出一抹白色。


    曾經天真純潔,好吧,一開始也談不上天真純潔,隻是不適應作為提督的身份。如今成為提督好長時間,婚艦有了好多,也推倒了好多,變得邪惡好多了。少女沒有抬頭,他也沒有轉開臉,這樣看了幾秒,委實感覺自己有些邪惡了,視線轉向遠處的風景……嗯,還說不自覺被吸引。


    肯特性格弱氣,一直需要人好好照顧。如今倫敦回到鎮守府,倫敦其實也弱氣,但是比起肯特好多了,會多多少少照顧肯特。不比薩拉托加、瑞鶴、南達科他,少女好難得才會主動找人。根本不需要開口,他已經基本猜得出來,找自己有什麽原因。


    然而不知道為何,想要欺負一下對方,蘇顧佯裝錯愕:“我答應你什麽了?”


    一瞬間,肯特抬起頭,表情變得懵了。


    這和計劃不對,俾斯麥都得到了奧斯卡,自己也應該得到大老虎吧。


    她看到蘇顧的臉,表情很疑惑,看不出不對勁。以前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居然會不記得了,太糟糕了。


    換做大黃蜂,已經“糞提督”開口了,肯特哪有這個勇氣,她聲音軟弱:“提督,說好了,說好了的。”


    憋住笑,蘇顧歪歪頭:“說好什麽了?”


    肯特手掌並在一起,朝著蘇顧攤手,擺出一個可愛的討要動作:“那個啊,說好了,等蘇赫巴托爾回來,提督就把大老虎還給我。”


    蘇顧佯裝在回憶:“有說過嗎?”


    “有的,肯定有的。”


    她本來離開蘇顧一定的距離,聽到否認,身體連忙向前彎,伸手拉住蘇顧的手,再抬起頭,一對雙眼已經變得眼淚汪汪。


    差點就要服輸了,蘇顧咬牙堅持,心想有沒有再可愛一些的表情。


    “我沒有看到大老虎呀。”


    肯特輕輕抽泣:“就是,就是蘇赫巴托爾一直抱著的大老虎。”


    “那是橘貓。”


    這樣說著,蘇顧想起那隻像是超大號橘貓的凶猛的大老虎,渾身圓滾滾,實在扯不上“凶猛”這個詞語,可愛極了。一直被蘇赫巴托爾頂在頭上,又被空想頂在頭上,最後小宅也試了試。隻看一眼,那種感覺,像是被迎麵一記直拳,滿血“”。


    肯特不知道蘇顧的心理活動,她難得露出倔強:“就是凶猛的大老虎。”


    “就算是老虎好了,一點也不凶猛,一點也不大。”


    說不出話來,看到蘇顧耍無賴,肯特攥緊了蘇顧的手腕,一下蹲在地上,儼然你不同意就不能走的耍賴模樣:“總之,總之提督不答應,我就不走了,我的大老虎,哇。”


    蘇顧轉開頭:“可是蘇赫巴托爾才回鎮守府,我們就要搶走她的大老虎,很過分吧。既然是你的大老虎,你想要,自己去拿好了。”


    裝備搭載在艦裝上,誰也搶不了,小小寵物還是沒有關係。若是換做薩拉托加,不由分說會搶走。肯特的話,縱然被小女孩凶一下,也會變得軟弱,她咬著嘴唇:“不行,要提督你還給我。”


    某種程度上來說,肯特遠比驅逐艦更需要照顧。當初對方在外,遇到了惡劣的老板,換做別的艦娘,不說直接掄拳上去,起碼悄悄離開也能夠做得到,唯獨她什麽都不敢。


    像是小宅,小蘿莉,以前一個人旅行,一點事情沒有。畢竟是艦娘,真把小蘿莉完完全全當做小蘿莉,誰都要吃大虧。她們隻是愛玩,不是什麽都不懂。


    然而眼看肯特眼淚掉下來了,蘇顧實在受不得眼淚了,他隻能點頭:“好吧、好吧。”


    肯特抹抹眼淚:“我就知道提督最好了,肯定會把大老虎給我。”


    她破涕為笑,繼續說:“她們都說我求你的話,你肯定會要人穿女仆裝,不然穿兔女郎裝,最喜歡惡搞人了。她們還說提督是一個狡猾的人、一個下流的人,喜歡偷看人的胸部了。她們非要我看胸口的扣子解開,說是可以提高成功率……”


    還以為撐開的。


    沉浸在興奮中,肯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最後雙手抱拳放在胸前,露出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反正我知道提督最好了,天氣熱會拿風扇給肯特,會刻意交代萊比錫把水果給肯特,會請肯特喝牛奶和木瓜奶,也不會嘲笑肯特的裝甲薄弱。肯特知道自己很弱氣啦,但是我有提督,能夠成為提督的艦娘,最好了。”


    蘇顧看著肯特滿滿是信任的表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中午天氣還有些冷,下午出了太陽,蘇顧帶著肯特去找蘇赫巴托爾,在小宅的房間沒有看到人,隻看到一堆玩具和大玩偶亂扔。


    一路上倒是遇到很多人,像是歐根親王,像是瑞鶴,像是約克……


    “提督居然和肯特在一起。”


    “提督總算要對肯特下手了嗎?”


    “肯特,為皇家海軍爭光,加油!”


    肯特受不了調戲,她一路低著頭牽著蘇顧的衣袖。


    終於,在走廊遇到舍得從倉庫出來萊比錫。


    “你問蘇赫巴托爾……她們一行人跑到倉庫問我要漁具,說你送給蘇赫巴托爾,然後拿著漁具就跑掉了。大概在碼頭邊,在沙灘也說不定,沙灘再過去有一堆亂石,在那裏也有可能。”


    一張小馬紮放在碼頭邊,蘇赫巴托爾坐在上麵,她得到了全套漁具,早已迫不及待了。身前放著魚竿,魚竿則好好架在支杆架上麵。她眯著眼睛,眼神專注,沒有像是以往那樣老神在在,讓人分不清楚到底在釣魚還是在睡覺。


    小宅、空想、撒切爾、紫石英等等人蹲在旁邊,她們受邀——見識、見識蘇赫巴托爾大人天下第一的釣魚技術吧。


    然而即便是釣魚大師蘇赫巴托爾,也要好久才能釣起一條。一眾小蘿莉等得不耐煩了,她們頻繁拿起小水桶裏麵僅有的石斑魚。


    蘇赫巴托爾不在意,她隻是享受釣魚的過程,奧丁在旁邊老大不樂意了:“你們不要把魚拿出水啦,萬一死了怎麽辦?”


    小宅很實在:“死了就吃了咯,像是以前的兔兔和狗狗一樣,可惜倉鼠埋起來了。”


    空想點頭:“狗肉香、佛跳牆。”


    作為幼女補給艦,奧丁完全不是對手,沒有人能阻止,小宅順利拿起石斑魚:“和提督以前釣的不一樣。”


    “提督隻會撿貝殼。”


    空想想起某人大言不慚,帶著漁具去釣魚。跟著一起無聊坐了好久,一條魚也沒有釣到,最後大家一起在海邊礁石上吹海風。雖然感覺是很棒啦,赤著腳在礁石上麵走過來走過去,最後睡在膝枕上,聽克蘇魯的故事。海浪撞在礁石上麵,海水濺在腳丫上……


    嘰嘰喳喳,小宅又重新蹲在地上,雙手捧著臉:“好久了,還是沒有魚上鉤嗎?”


    蘇赫巴托爾握緊了釣竿:“哪有那麽快。”


    “會不會釣起鯉魚王?”


    “醜醜魚比較好,會進化成美納斯。”


    紫石英不忿:“應該釣迷你龍,快龍最厲害。”


    “明明叫做肥大。”


    “提督說呆河馬的尾巴好吃。”


    小宅跟著蘇顧去過很多動物園,也聽了好多解說,她抗議:“非洲才有河馬。”


    論議紛紛,蘇赫巴托爾卻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她心想,莫名其妙,海裏麵根本沒有這些……還有,急凍光線是什麽意思?破壞死光聽起來好像厲害一些。到底是瑪瑙水母還是馬桶水母,一個人叫一個名字,又好像是一個東西。一費一血一攻的綠毛蟲亡語,獲得十費十二血十二攻的裂空座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還是等我釣起大魚,讓你們見識我的厲害。


    心中一邊想,蘇赫巴托爾一邊哈哈笑了起來,陷入妄想中。


    幾個人聊得開心,小宅站起來:“我們走吧,我突然想玩口袋傳說了……奧丁你要不要一起玩?”


    奧丁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我不會。”


    空想按在奧丁的肩膀上麵:“我們教你,提督最近發明的遊戲,就是玩起來太麻煩了,還要製作卡牌。”


    “蘇赫巴托爾怎麽辦?”


    “不管她,她還要釣魚。”


    良久,蘇赫巴托爾從妄想中醒過來,她驀地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再回頭,她看到眾人已經跑上鎮守府高高的台階了,一時間露出委屈。


    蘇顧找到蘇赫巴托爾,幼女在吸著鼻子,在她旁邊的小水桶裏麵裝了不少魚。


    “你開始不是和小宅在一起,怎麽現在一個人在這裏?”


    “她們走掉了。”


    沒有人在旁邊最好辦,蘇顧回頭麵向肯特,伸出一根手指在唇邊搖了搖,示意少女不要說話。


    他一邊伸手提起睡在蘇赫巴托爾身邊的大老虎,一邊說:“蘇赫巴托爾很厲害嘛,掉了好多魚。”


    大老虎悠悠醒過來,發現是蘇顧。同樣作為超規格的生命,很清楚這是主人的主人,沒有朝著蘇顧吼叫。又發現了肯特,四肢已經開始舞起來了。在肯特輕輕噓了一聲後,立刻沒有動作和聲音了。


    與此同時,蘇赫巴托爾得到了讚揚,她聲音中全部都是驕傲:“我當然厲害了,我怎麽可能輸!我是天下第一!隻要是魚,我都能釣上來哦!提督喜歡什麽魚?”


    蘇顧把大老虎交到肯特,示意少女趕緊走,又開口道:“鯨魚可以嗎?”


    “不好吧。”


    “大白鯊呢?”


    “不行。”


    “不然u156吧。”


    “不行。”


    “u96。”


    “不行。”


    蘇顧大笑:“什麽都釣不了嘛。”


    “我是問什麽魚啦,她們是潛艇。


    “炸魚、撈魚、絕戶網,潛艇就是魚呀。”


    蘇赫巴托爾想起淩波,想起當初許多人坐在入渠室外麵,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就算是潛艇,最厲害的蘇赫巴托爾大人也要把她們撈起來。嗨,收網了,通通別想走!”


    啪嗒——


    摔倒的聲音響起來,蘇顧和蘇赫巴托爾一齊回頭,看到肯特摔在地上。


    “提督,我很小心了……唔,別看我,大老虎是提督給我的。”


    蘇赫巴托爾看了一眼肯特,又看看蘇顧,表情變得更加委屈了。


    “壞提督,欺負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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