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白幾人遁入地府間隙後,陰沉如墨的天空變得更加嚇人,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雷聲貫穿其中。


    德雲社的眾人依靠著建造戲樓時銘刻下的法陣打算就地防守,但無麵妖魔的實力豈是輕易便能抵抗的。


    無數傀儡民眾自發走到街道上,他們淋著傾盆大雨,同時張嘴抬頭看向天空。


    但最詭異的還遠不止如此。


    民眾見到親眷發瘋似的呆立在雨中,都試圖上前阻止,但還沒等他們靠近,意外便發生了。


    從傀儡民眾的眼耳口鼻五官中,黑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並且逐漸朝著天空中漂浮而去。


    而隨著黑紅色的液體大量滲出,這些人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萎縮,很快就變得皮包骨頭,竟然有了妖魔化的征兆。


    天空上深邃的黑暗愈發濃鬱,並且其中多出了一點猩紅。


    如果遠遠的看去,隻感覺是隻巨眼,異常的駭人。


    皇宮裏嚴陣以待,士兵排成長列維持秩序。


    但他們的表情大多已經崩潰,如果局勢再次惡化,恐怕沒有多少人能有戰力。


    大臣與皇帝隻得躲在擁擠的宮殿中。


    趙佶毫無畏懼的朝天空看去,身旁的太監不斷勸著他遠離,但根本不為所動。


    京師道錄院的道士臉上都帶著壓製不住的哀愁,因為他們深知已經來不及離開了。


    妖魔的氣息從天空中的眼睛裏四溢而出,血紅的雷霆夾在其中,將人們對於末日來臨前的恐懼變得更加強烈。


    感受到妖魔氣息後,覆蓋了皇城的法陣被自主激活了,淡淡的白光隨即包裹住宮殿。


    轟!!!


    一道紅黑色雷霆重重的打在法陣上,頓時光芒一斂,士兵們忍不住收到驚嚇。


    皇城司的近衛見此忍不住上前問詢道:“皇上,皇宮之下有條密道可前去城外,不如……”


    蔡首輔表情出現了微微變化,得知有生路後便生出了不少心思。


    趙佶卻搖頭拒絕,他清楚通道雖有,但隻能容納幾人,而且其中機關使得短時間內無法開啟多次。


    他的目光看向長生道人幾位道士,似乎在詢問著可有方法。


    “我等願為大宋赴死。”


    長生道人連忙開口表態,但話語也暴露了心中的無力,不過他們也不是束手就擒,打算圍繞著法陣做出反應。


    眾人都明白趙佶心中的顧慮。


    皇帝畢竟上位才四年,如果連京城都保不住,那麽大宋受到重創後,趙佶在曆史中絕對背負罵名,所以輕易不可能遠走。


    隨即京師道錄院開始忙碌起來,他們不斷加固著陣法,用以對抗天空中劈下的血雷。


    而那些幸存的民眾見此,本能的朝皇宮而來,聚集到城門之外呼喊著想要進來。


    一開始士兵還是有所阻攔的,但在趙佶的要求下大門敞開。


    任憑數以萬計的民眾競相湧入皇城,使得裏麵魚龍混雜。


    花滿樓站在皇城頂端,他見到這場麵頓時生出了擔憂,最怕的便是妖魔混入其中。


    要知道以無麵妖魔的手段,就連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都無法察覺,更別說他們這些修為遠遠不足的人了。


    而陸小鳳則混在人群之中,位置隱隱靠近趙佶,為得便是保護對方。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法陣依靠著國庫的資源竟然支撐了下來,血雷一連擊打十數波都沒有破壞。


    但花滿樓卻絲毫沒有感覺慶幸,因為直到現在秦白還未回來,說明源頭上根本治標不治本。


    想到這裏他摸了下懷中血紅色的丹藥。


    如果事態緊急,花滿樓便隻能按照秦白所說吃下,也不知會出什麽情況。


    狂風呼嘯,並且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烏雲開始呈現旋渦狀,緊接著巨大手臂從中伸出,皮膚上可見大量的傷疤。


    在民眾驚恐的喊叫聲中,另一隻手臂伸了出來。


    妖魔的雙手支撐著旋渦,用力逐漸撐開,腦袋探進了陽間。


    妖魔的麵孔極為駭人,皮膚上滿是大小不一的刀疤,五官更是扭曲到了極點。


    趙佶麵色變得複雜起來,他轉頭看向身旁的蔡首輔問道:“可記得包拯生前的最後一案?”


    “回殿下,那是孿生案……”


    “沒錯,孿生案,朕依稀記得此案涉及妖魔,還記得如何處理的?”趙佶忍不住仔細回憶,腦海裏不斷閃現一些片段。


    那時他年紀尚小,不過蔡首輔卻已經身居高位,鬧得滿城風雨他自然有所了解。


    “京城一共三千五百四十二人出現相同孿生之人,乃是妖魔所化。”


    “一開始並未找到分辨之法,直到用皮鞭沾染黑狗血用以鞭刑,其餘妖魔才顯出原型。”


    當時的情況遠比話語中的更複雜,不少人趁亂為了利己而鏟除後患,最後冠以妖魔之名,可謂是死了不少無辜人。


    妖魔的模樣讓趙佶想起了孿生案時被活活打死的妖魔,難不成是因果報應。


    又是天崩地裂,這次無麵妖魔上本身已經鑽到了陽間,它極力掙紮著,似乎迫切想要進入。


    趙佶忍不住慌張,他連忙問道:“長生道人,可有術法降伏此妖魔?”


    長生道人不知該說些什麽了,我這小胳膊小腿怎麽可能打得過如此妖魔。


    趙佶不由得生出了失望,他一直對於道門報以厚望,就是不想妖魔再次肆意擾亂大宋,沒想到竟然毫無作用。


    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哪怕他再怎麽不甘心也隻能選擇撤離京城,否則大宋恐怕危也。


    不過那些在街道上站立不動的傀儡突然間有所變化,它們身上的血肉消融,隻剩下一具骸骨朝皇城的方向而來。


    長生道人將血紅色的化生丹藥拿了出來,他心底依舊在猶豫是否要食用。


    逍遙道長私底下偷偷詢問,得知丹藥能夠破局,但可能會就此身死後卻一把奪過。


    “長生師兄啊長生師兄,你可願我們成道門千古的罪人,別忘了皇上可是預示大興之世。”


    長生道人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跌坐在地上不再說話。


    旋渦中的妖魔眼看就要脫困而出,陸小鳳也嚐試著阻止,奔走的同時吃下化生菜肴。


    他的皮膚開始泛青紫,肌肉也隨之萎縮,逐漸變為半人半屍的模樣。


    秦白告之過他藥效,陸小鳳心裏做了些許準備,但勁氣的暴漲依舊讓他有些不習慣。


    靈犀一指本就是對精確要求極高的武學,現在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過陸小鳳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用自身輕功盡可能的接近無麵妖魔,想要趁著對方不備展開反擊。


    無麵妖魔卻早已察覺,抬手便將如實質的妖氣打了過去,陸小鳳一時反應不及重重的受了這擊。


    他本以為自己必定凶多吉少,但攻擊結實的打在身上後,勁氣不由自主的運行護主,竟然出乎意料的擋了下來。


    陸小鳳摸了摸身體各處,頓時喜出望外,沒想到秦白留下的丹藥效果確實不俗。


    他指尖微動,唯一擅長的靈犀一指施展開來。


    靈光破開空氣瞬間被打了出去,無麵妖魔胸腹部多了個血坑,鮮血落在建築上能夠輕易腐蝕。


    陸小鳳左右開弓,靈犀一指頻率越來越高,靈光如同雨點般飛射出去。


    無麵妖魔忍不住仰天長嘯,含恨之下身體又脫出了部分。


    陸小鳳便趁著妖魔卡在陰陽兩界之間,圍繞對方遊鬥起來,不斷有靈光飛射而去。


    隻是雖然攻擊能夠傷到無麵妖魔,但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皇宮內的趙佶看到了些許希望,腳步顯得很是遲疑。


    京師道錄院的眾道士哪裏有臉一同前去,便隻派了修為最低的紫薯道人護駕,其餘人打算與京城共存亡。


    逍遙道長咬牙閉眼將化生丹藥吞下,緊接著氣息不受控的暴漲起來,很快就接觸到不可思議的境界了。


    趙佶轉頭看向他,接著伸手將幾位皇城司攔了下來。


    “道長可是有與妖魔一戰之力?”


    “有了。”


    逍遙道長睜開眼睛,靈光形成薄霧圍繞身體,不過屍化的樣貌也嚇了其餘人一跳。


    “道門千古不知多少人成仙問道,我逍遙自然算不得人物,但今日願成路上一墊腳頑石。”


    他伸手向上一抓,全城各處的樹木同時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似乎要就此倒下。


    長生道人不由得生出羨慕,不管這丹藥有什麽後果,能死得這麽轟轟烈烈就值得了。


    無數棵樹木化為兩半,從中生出一把把木劍,猶如乳燕歸巢般向著天空而去。


    逍遙道長也腳踩兩把木劍懸浮了起來。


    緊接著其餘的木劍朝他匯聚而去,很快就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條龐大的木龍。


    花滿樓見此忍不住想要掏出丹藥狀的化生菜肴吃下,猶豫了片刻後卻未如此。


    除非局勢能夠一錘定音,不然貿然把底牌盡出太過風險了。


    “皇上……”


    皇城司的近衛忍不住提醒趙佶,後者卻擺了擺手暫且不打算離開京城。


    蔡首輔心中略感無奈,但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得留在一旁。


    其餘的大臣自然不敢多言,他們把期望都放在了突然站出來的兩人身上。


    木龍咆哮著與妖魔交戰到了一起,聲勢極為浩大,但花滿樓卻忍不住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丹藥雖然能夠加持實力,卻是無根之水,所以像陸小鳳這樣運用是最為合理的。


    而逍遙道長看似手段駭人,但沒法精準控製,很快就會把藥力消耗殆盡,最後難免敗下陣來。


    果不其然,哪怕木劍在無麵妖魔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傷痕,可根本傷不到根基,反而阻礙了陸小鳳出手。


    大量傀儡屍骸也已經突破了士兵的阻礙,甚至民眾裏也藏有妖魔傀儡,它們向皇宮中趙佶所處的位置而去。


    軍隊敢上前阻攔的不多,使得潰敗之勢已經極為明顯。


    逍遙道長眼見情況不受控製,他剛想利用木劍支援,卻不小心被抓住了機會。


    無麵妖魔兩隻手臂扯開木龍,大量的木劍化為殘骸從天而降,在地麵鋪了一層碎片。


    旋渦擴大,妖魔徹底鑽了出來。


    它立在京城之中,龐大的身軀就像是一座小山,帶來極為恐怖的壓迫力。


    隻是深吸氣再呼出去,就使得周圍的房屋倒塌了不少。


    無麵妖魔邁步向人群最為集中的皇宮而去,絕望尖叫的聲音絡繹不絕。


    陸小鳳與逍遙道長試圖出手反擊,但無麵妖魔與青蛇不同,後者被腹中子鬼所牽製,而它卻處於最為巔峰的狀態。


    沒了辦法,花滿樓也吃下化生菜肴加入戰鬥,這才勉強保持局勢的平衡。


    可妖魔傷勢的恢複速度肉眼可見,菜肴效果卻陸續開始出現頹勢,誰都知道如此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趙佶絕望之下隻得撤離,但無麵妖魔未卜先知般重重的一踏,地下密道便就此坍塌。


    它就像戲耍獵物的野獸,享受著獵物逐漸死去所帶來的快感,仿佛來到世間目的便是如此。


    正在這時,響徹天地的一聲歎息傳來。


    “阿彌陀佛,一切都因我而起,可謂是一念成魔啊。”


    逍遙道長幾人也停下了手,菜肴的效果已經達到極限,無麵妖魔打出的餘波使得他們倒飛了出去


    伏虎羅漢從門中走出腳踏虛空,看著無麵妖魔的臉上滿是悲哀,已經該說些什麽。


    佛光形成高塔狀將無麵妖魔暫時的鎮壓了起來。


    “什麽意思?”濟顛忍不住問道,他與秦白隨後走出。


    “因為一絲憐憫,結果釀成禍端。”


    伏虎羅漢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無麵妖魔也掙脫了佛光,揮動手臂朝對方打去。


    “輪回百世而不朽乃是金身。”


    伏虎羅漢周身的佛光朝他匯聚而去,不過片刻便形成了一尊百米伏虎金身佛陀,腳下還俯著頭凶猛的金虎。


    濟顛也是如此,不過形成的佛屯略有不同,身後竟然背著把有龍紋的加特林機槍。


    秦白深感離譜,就連濟顛本人也有些驚訝,自己的金身怎麽會出現如此年華。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兩人的金光相融後打出一拳,無麵妖魔頓時被打飛了出去,撞破濃霧落在了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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