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房間內,沒有妖豔的花朵,隻有素雅的幽蘭;沒有春宮畫卷,隻有山水鳥獸之圖。


    桌麵上也沒有擺滿胭脂水粉和首飾妝奩,而是鋪開一卷宣紙,上麵寫著一首曲。


    綠葉陰濃,遍地亭水閣,偏趁涼多。


    海榴初定,朵朵簇紅羅。


    老燕攜雛弄語,有高柳鳴蟬相和。


    驟雨過,珍珠亂撒,打遍新荷。


    人生百年有幾,念良辰美景,休放虛過。


    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


    命友邀賓玩賞,對芳樽淺酌低歌。


    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


    字如曲一般灑脫,花魁鳳仙繞過蘇寧,上前將紙卷起來:“昨日客人點的曲子。”


    說著,還隨手推開窗。


    卷著秋日獨有果香的清風,無法吹淡屋中濃鬱的花香。


    這種與屋子格調兒不符的刺鼻馥鬱花香,就像是故意在隱藏什麽味道兒,刻意的有些可疑。


    還有,花魁鳳仙為何非要多此一舉的解釋一下為何會寫下那副字兒?


    那副字兒,看上去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一種莫名的違和感,令蘇寧突然對這位東平郡聞名的花魁產生了濃鬱興趣兒。


    眼見蘇寧一直盯著被卷起的字兒,微微有些沉不住氣的花魁鳳仙,行到古琴前:“蘇天師可有想聽的曲兒?”


    “你寫下的那首便不錯。不過,未曾想到,來這裏的客人,還有如此灑脫之人。”


    “不踏紅塵道,結廬依水鄉的多半是仙人,人間能有幾。隻是一些人硬要附庸風雅而已。”


    嫋嫋行至古琴前的花魁鳳仙款款坐下,纖纖玉指波動琴弦,行雲流水。


    蘇寧行到窗邊,望著下方臨近的小巷,眸光眺望遠處,聆聽悠揚小曲兒。


    花魁鳳仙的琴技無可挑剔,但她的唱腔蘇寧無法評論個好壞,隻覺她的聲音有些哀切,沒有情調兒,不似來青樓的客人會喜歡的聲音。


    是花魁鳳仙本來唱歌便如此,還是她獨唱此曲時如此,亦或是,因為是給她唱才會如此?


    過了片刻,一曲終了,按照一般話本子的描述,通常客人都會極盡誇張的大笑著拍手,對花魁鳳仙的歌唱大加讚賞一番。


    什麽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之類聽不出真心還是虛偽的馬屁。


    “窮困通達皆是命,良辰美景休放虛過,這樣的意境,鳳仙姑娘覺得如何?”


    “蘇天師恐怕問錯人了,奴家身在此,豈敢有這種奢望。”


    “閑聊一二,但說無妨。”


    “思君之憂,保家衛國,不因一時的不得誌失意而輕言放棄。”


    “鳳仙姑娘倒是一位心懷天下,有胸襟的女子。”


    “蘇天師過謙,這隻是奴家聞此曲時的一點兒淺薄思想。”


    蘇寧看著花魁鳳仙微微一笑:“你是女子,並非男兒。尋一如意郎君,離開這裏,不好嗎?”


    當初蘇伏確實從蘇城主手上討要到了銀兩,想要給花魁鳳仙自由。


    這件事情兒蘇寧知曉,但是不知花魁鳳仙為何沒有接受蘇伏的幫助。


    蘇寧了解自己大哥,他絕對不會以金錢為要挾要其以身相許,隻是純粹的仗義,想要幫花魁鳳仙脫離苦海。


    “魚隻能生活著水裏,到了陸地,它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不嚐試,如何知曉。吾記得,你當初可是想要拜入天師府。”


    “時過境遷,心非所屬。我不想平白欠人情。”


    花魁鳳仙說完這些,終止了這個話題,請蘇寧落座,為其斟茶。


    蘇寧微笑落座,道了一聲謝,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開口,點點頭:“是我喜歡的花茶,鳳仙姑娘有心了。”


    “隻是湊巧而已。”


    蘇寧環顧四周:“說來也巧。鳳仙姑娘與吾到時氣味相投。居住之所,也喜這僻靜之處。”


    鳳仙乃是春香樓的花魁,按理來說,她應該住在更大,地段兒更好的房間,她現在的屋子,坐落邊角兒,實在是太過於偏僻了。


    偏僻得就算在這屋子內殺人,也不會引起外麵人的注意。


    手伸向茶盞的花魁鳳仙微微一頓,手指輕輕點著杯沿兒:“令兄曾同奴家說過相似的話。”


    捕捉到花魁鳳仙眼底一絲慌亂的蘇寧笑著搖頭,表示不可能,她大哥蘇伏在外,常言她不似女子,擔心她嫁不出去,怎會說她什麽好話。


    同樣察覺蘇寧眼底審視之意的花魁鳳仙心跳一下,垂眸盯著敲著茶杯沿兒的手指。


    常笑雲的弟子易定勝言蘇寧失憶了,一個人失憶後,會連身上的氣勢都變了嗎?


    她忘記了,這才應該是蘇寧蘇天師原本的模樣。


    之前她所見到的蘇寧,隻不過是借屍還魂的芙蓉而已。


    “說來蘇天師可能不信,奴家與令兄是無話不談的知己。所以,更不想被銅臭玷汙了難能可貴的友情。”


    “我知。隻是不能理解。”


    手指停止敲擊茶盞的花魁鳳仙看著蘇寧,她覺得,蘇寧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暗藏深意,明明臉上帶著笑意,雙眸卻沉靜如陽光照不進去的深潭。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令兄對於奴家來說,便是如此。”


    笑了笑的蘇寧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將茶盅熱茶飲盡,直奔主題。


    “剛剛在門外,聽鳳仙姑娘言,吾曾對你許下過某個承諾?”


    花魁鳳仙不答反問:“蘇天師是真的失憶了嗎?”


    蘇寧落落大方,雙眸直視花魁鳳仙,坦言道:“實話實說,在你質問我之前,我隻知我昏迷半載有餘,其他之事兒,一概不知。”


    “你死了。”


    花魁鳳仙直白的告訴蘇寧她墜下馬後死了,之後又死而複生。且她娘騙了她,她真的失憶了。


    得知真相的蘇寧很是平靜,這有些出乎花魁鳳仙的意料,令她不禁懷疑,蘇寧是在裝失憶。


    似乎很快就接受自己失憶事實的蘇寧又從新轉回話題,追問自己對花魁鳳仙承諾了何事兒?


    “你殺人了。”


    花魁鳳仙故意用這種危言聳聽的開頭刺激蘇寧,但蘇寧始終雲淡風輕,淺笑問之:“不知吾殺了何人?”


    隱隱感到些許挫敗感的花魁鳳仙,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同蘇寧講了東平郡之前所發生的惡性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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