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禾沉默的低下了頭,這是他和安霖佑的秘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說出來,還是告訴兩個陌生人。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厲千塵言辭犀利像是訓斥,但又帶有一絲不屑,安佑禾抬頭看著他,眼神中湧現憤怒的神色,厲千塵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你害的他沒了母親,害的他有家不能回,害的他要背負異樣的眼光和無端的指責與謾罵,你毀了他的人生啊!”


    “千塵……”軼十七擔心厲千塵盛怒之下忍不住出手,出聲緩解道。


    厲千塵看了軼十七一眼,繼續對安佑禾說:“如果他是女兒身,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即便是男兒身,錯的也是你們,喜歡一個人沒有錯,看到你至今都覺得自己才是安霖佑活著的理由,實在太滑稽。聽聞你一直單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你也沉淪了吧?”


    安佑禾流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如果隻是安霖佑一廂情願,他沒必要一直單著,早早結婚生子的話,也能盡早斷了安霖佑的念想,可他沒有結婚,甚至連女友也越來越少,這足以說明,他對安霖佑生出了別樣的感情,隻是因為過往的經曆和外界的眼光,他沒有勇氣去承認,一直在猶豫徘徊。


    “你說安霖佑在等你,不如說是你自己在等自己,你在取舍在掙紮,如果坦白,過去所做的一切全部成了笑話,你還要麵對人們歧視的眼光和竊竊私語,如果不坦白,你內心深處無時無刻不在想安霖佑,你以為隻要自己過了心裏這道坎,安霖佑肯定會同意。


    可你錯了,你有沒有想過,安霖佑其實一早就察覺到你已經動搖,其實隻要他稍微發力,你立馬就會淪陷,可他什麽都沒做,他就看著你煎熬,看著你逐漸活成一個人,讓你也體驗他當初的痛苦。”


    “你住口!不許你這樣汙蔑他!”


    安佑禾惱羞成怒,厲千塵冷笑了一聲,一旁的軼十七臉色難堪,安霖佑如果真的深愛安佑禾的話,又怎麽會對他做出那些舉動,更不會因為被他拒絕就心亂如麻,最後被厲鬼乘虛而入。


    “他有你這樣的哥哥,喜歡你這樣的人,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你算什麽東西!”


    厲千塵一句話徹底惹怒安佑禾,安佑禾不顧形象,揮拳朝厲千塵打來,卻被厲千塵一把抓住。


    “你如果想去找他的話,我可以送你去見他,不過他應該不想見你!”


    安佑禾被厲千塵一把推開,後退了幾步站穩,怒火中燒,他惡狠狠地盯著厲千塵,眼神仿佛要把厲千塵生吞。


    軼十七上前解釋道:“安霖佑已經死了,以前發生的一切說再多都沒有意義,剛才那個和尚也說了,安霖佑的魂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我們會設法救它,它如果還想見你,我們會再來找你的。”


    離開殯儀館後,軼十七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厲千塵和安霖佑的關係在他看來並沒有達到如此了解的程度,作為被追求者,若說軼十七對安霖佑知之甚多還情有可原,而厲千塵從一開始就和安霖佑莫名敵對,如今反而能代入安霖佑的角色去思考,這讓軼十七感到意外和不解。


    厲鬼的身份其實一早就知道了,那個在衛生間自殺的男人姓範,住在泰民小區,生前曾是一家飯店的經理,嗜賭成性,欠下巨額債務無力償還,最後自殺了。


    “要不還是讓小白過來吧,他手裏肯定有詳細的資料,有他幫忙的話,找範康誠也能快些。”走在路上,軼十七提議道。


    厲千塵說:“我們已經知道範康誠的住所,還是別麻煩小白了。”


    小白是厲千塵的朋友,也是一名偵探,據厲千塵說在民國時期他曾幫助過白家,白家祖輩是警察,後來成了偵探,白家偵探社代代相傳,已有百年時光,他們來南京遭遇程菲兒的車禍,也是通過小白才得知了左風這條線,進而才會去到abandon。


    “那我把降噩叫出來吧,範康誠怨氣過重,有降噩幫忙更穩妥些。”說著軼十七便溝通乾坤鐲,降噩自梅子酒家事後便化回原形開始休養生息。


    降噩出現後化作老嫗形象,仍是那副頭頂紅花腳踩繡鞋的裝束,但是看上去卻精神了許多。


    “降噩,半月未見你恢複了不少啊。”


    降噩嘴角含笑,衝著軼十七微微欠身道:“還要感謝主人庇護,否則我也斷不會這麽快恢複。”


    軼十七微笑說:“這次喊你出來也是讓你透透氣,我和千塵準備去厲鬼生前住所查看,你隨我們一起去,危機之時還要勞你護衛。”


    “您這是哪裏話,區區厲鬼而已,有九爺在……”降噩說著目光轉向厲千塵,不由一愣,厲千塵看著降噩說:“怎麽?認不出我了?”


    降噩賠笑說:“確實,還從未見過您這樣的裝束。”


    “你沒見過的事還多的很,十七,殯儀館位置偏僻不好打車,你去前麵十字路看看有沒有出租車路過,我有些累了,想在這兒休息一下。”


    “好,我去看看。”


    軼十七並沒有察覺到厲千塵是在故意支他離開。


    “你認出我了?”厲千塵突然道。


    降噩聽到厲千塵支走軼十七時便暗叫不妙,想跟軼十七一起走,可不等它開口一道神念便鎖定了它,權衡之下降噩不敢開口隻能乖乖留下。


    被厲千塵這樣一問,降噩頓覺後背冒涼氣,露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您我當然認得,十方客厲九爺嘛。”


    “本尊真身便是太清之境的修士也難以看破,倒是被你這小小的境妖看出端倪。”


    “厲千塵”神情冷漠,看向降噩時如同俯瞰螻蟻,聲音也變得陰狠。


    降噩大驚失色,當即跪倒參拜道:“天公堂境妖降噩,拜見妖尊!”


    降噩頭抵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額頭上大汗淋漓,它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更不敢去想,麵前的“厲千塵”並非厲千塵本人,而是天公百妖中,真正的大妖!


    “人間有句話說心如明鏡,看來的確不虛,你非但看破本尊偽裝,還認出本尊是誰,下一步是不是該向你的主人通風報信了呢?”


    “小妖萬萬不敢,小妖亦是受軼十七脅迫被迫認主,但是心中始終不敢忘記妖族身份,今日有幸遇妖尊,還請妖尊助我解脫束縛,小妖願鞍前馬後報答妖尊!”


    “你身後之人是誰本尊知道。”


    “厲千塵”的一句話嚇得降噩立刻僵住,轉而道:“本尊此舉自有用意,你隻需把本尊當做厲千塵,事後本尊可以告訴你,你尋找之人現在何處。”


    降噩聞言豁然抬頭,臉上懼色消失不見,方才的表現隻是做戲罷了,它妖力大不如前,遇到妖尊這種近萬年修行的大妖,隻能卑躬屈膝的示弱,可是如今聽到它所尋之人下落,它便再無畏懼。


    “你知道他的下落?”一時間,降噩腦海中閃過千思萬緒,“既然你知道我在為誰效力,就應該知道那人神秘難測,即便是你也不是他對手,我奉他之命守衛軼十七,如今你幻化成厲千塵樣貌接近他,於我而言已經是失職,你若告訴我我所尋之人下落,我願意與你交易,對你所作所為視而不見。”


    妖尊頂著厲千塵的麵孔露出一副邪魅笑容,“能言善辯,陰陽兩麵,境妖之名果然不虛,可以,待本尊達成所願時,自會告知你所尋之人下落。”


    降噩微微蹙眉道:“需得有個期限才行。”


    “三日。”


    “好!一言為定!”與妖尊交易,便是與虎謀皮,降噩絲毫不敢大意,“那……厲千塵他……”


    妖尊突然出現,必然是將厲千塵困在了某地,甚至是直接抹殺,這件事若被軼十七得知,後果不堪設想。


    降噩隻是試探一問,話音未落便有一道寒芒刺背,一股不可描述的力量開始向它碾壓而來,它的身體漸漸離地,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將它提起,想要將它捏碎一般。


    “妖尊饒命……饒命啊……”強烈的窒息感讓降噩真實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這位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妖尊,分明麵帶笑容,前一秒還在耐心的談合作,下一秒就要至降噩於死地。


    降噩的妖身漸漸扭曲,本體若隱若現,隻要再稍微加大一點力度,它本體鏡麵便會破碎。


    “有了新主子不代表你就能得意忘形,天公堂沒了,但天公堂的規矩還在,你若想活著再見那人,記住,一定要謹言慎行,否則的話,本尊殺你,你的主子可救不了你。”


    “厲千塵”話音落下,禁錮降噩的恐怖妖力也頓時一空,降噩墜落在地大口喘氣,“天公堂”三個字於它而言實在闊別已久,如今重新聽到仍會覺得心悸,妖尊不殺它絕不是畏懼蘇禪,而是不想暴露身份,它假扮厲千塵接近軼十七必定有所圖謀,隻是這件事卻不是降噩能夠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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