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傾,玄武湖水勢大漲,水漫廊亭,方圓百裏已是無人之境。


    風卷驟雨,化成驚濤駭浪,摧枯拉朽之勢,樹木連根拔起,房屋頃刻變作廢墟,順著水流衝向遠處。


    天上怒雲翻滾好似百萬洪猛凶獸踏來,電閃雷鳴交匯成巨網聲勢浩大,仿佛末日降臨人間。


    玄武湖中央地帶,百米冰岸憑空出現,任水流如何激蕩,冰島巍然不動,白色的寒氣將臨近的雨珠瞬息冰凍成冰珠,這寒意直衝九霄,使得更多雨雲凝結,冰雹似嬰兒拳頭大小,從九天墜落,就連那鋼筋水泥的高樓也被砸的滿目瘡痍。


    冰島四方,四道顏色不同的真炁化作四根定海神柱,令洪水不至於徹底泛濫,同時也將方圓百裏變作一處巨大的結界,隻為困住冰島中央的道人與那兩隻大妖。


    雨洛浮於半空,腳踏赤烈焰馬,一道無比凝實的蛟龍在它頭頂騰飛,它的脖頸處浮現出水晶般的魚鱗,它身負蠃魚與蛟龍血脈,禦水喚雨是它的天賦神通,但自從彭城一戰,它被墨聖打成重傷,雖得餘陵相救,此後卻深受雙瞳折磨,以至於它性情不定,時而冷漠如冰,時而暴躁似火,得蘇禪指點,能解此症唯有雪陽之寶冰火輪,今日它與蘇禪聯手對抗風花雪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奪得此寶。


    雨洛專心施展妖術,真正對抗風花雪月的其實是餘陵和蘇禪。


    餘陵久居極北冰原,雖負天公之名,卻從未真正出手過,但即便是十方客亦不敢小覷它,它未列十大妖尊,然其妖力卻是深不可測,其修行近萬年,乃是上古陵魚鮫人,此刻還未出全力,卻讓天地氣溫驟降,凝雨成冰,在這激流中硬生生結出一座冰島,有它為雨洛護法,風花雪月傷不得雨洛分毫。


    蘇禪的桃木劍一化為四,正與風花雪月四人纏鬥,他則是立於冰島中央,時不時的喝口酒驅散寒意。


    “我說你們四個還要在此糾纏多久?風奇,你們難道真要對金陵百萬無辜無動於衷?如今這局勢已經明朗,你們四個對我們無可奈何,我們也不能拿你們怎樣,你我心中都清楚,雙方此刻雖然都在試探,實際上平分秋色,但你們拖得起嗎?雨洛現在尚未施展全力,但是雨水已經變成洪流,我們多僵持一秒,便會多幾個無辜人慘死,十方客守衛人界,難不成現在卻想要塗炭生靈嗎?”


    風奇操控風火扇憤然道:“身為修道之人竟然與妖邪為伍,你也配提‘生靈’二字!你們在此肆意殘害生靈,視人命如草芥,如此喪盡天良我等豈能容你放肆!”


    “妖道!爾等行下此等傷天害理滅絕人性之事,還妄想全身而退?便是將你們誅神滅魂也不為過!”月蝕手持桂枝劍,一擊將桃木劍斬退,同時化出冰錐向蘇禪打去,隻是未到蘇禪身前,冰錐便成了冰沫。


    月蝕深深地看了餘陵一眼,餘陵隻是站在那裏,僅憑散發出來的寒意便將他的冰錐凍裂,他修的是孤月寒冰之道,現在看來遠不敵餘陵的寒意。


    “屠戮生靈這等逆天之舉貧道是萬不敢做的,貧道與天公堂這二位隻是想請四位離開金陵,隻要你們永不踏入金陵,自然相安無事。”


    蘇禪看似輕鬆,實際上內心萬分焦急,他在設計這個局的時候便猜到這四人很可能會無視那些無辜人的生死,他一早就在玄武湖百裏範圍布置了陣法,這雨看似瓢潑一般,洪水湍急,實際上都有流動渠道,而且這附近的百姓早已經撤離,真正受災的反而是別處,恰逢台風來臨,其它地方如何他也無力去管,這是天災,人禍隻是欺騙風花雪月四人的假象,天收人,蘇禪管不了。


    “荒謬!且不說軼十七與厲千塵本就是帶罪之身,將其抓捕乃是理所應當之事。你們借天災之際水漫金陵,令萬千無辜黎民受難隻為一己之私!蘇禪!此時收手還能饒你們不死,若繼續一意孤行下去,今日必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風奇儼然已經動了真格,先前幾番對陣中,風奇都有留手,隻因他本身對於追捕厲千塵之事存有疑慮,然而此刻,蘇禪竟以無辜百姓性命要挾,他身為十方客七爺,守衛人界百餘年,怎能容忍這般滅絕人性之事發生!


    罡風四起,真火隨出!


    來勢洶洶的冰雹於半空之中便被真火融化,炙熱高溫頃刻間便將水珠蒸騰為水汽,風奇一躍而起,衣袂獵獵,白色蒸汽化作白色雲霧,風奇踏雲立於空中,真炁運轉,風火扇迎風見長,轉眼化作丈許,一擊便將桃木劍擊飛。


    “萬物有靈,生死自有造化,蘇禪,你可知人命關天!十七與千塵縱有過失,我等將其擒拿回十方客隻為令其認罪伏法,小懲大誡,斷不會傷及性命,而你為助他們逃脫追捕,倒行逆施,殺生滅靈!天道昭彰,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蘇禪望向花語道:“萬物有靈,軼十七與厲千塵亦是萬千生靈之一,軼十七修行三年,道行低微,何德何能竟要十方客頒發‘十方誅殺令’將其追捕?他修萬物有靈道,心中清淨透徹無半點邪念,憑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要將其趕盡殺絕,自他二人逃離十方客後,追殺不止,二人幾次險象環生,厲千塵為庇護軼十七更是被雲虛廢去修為!貧道反倒要問你們,在你們眼中可還有是非對錯,可還分的清黑白正邪?”


    花語道:“他二人有無過錯回十方客後自有明斷,若他們並無罪責自然不會受罰。”


    “叛逃十方客便是罪,與妖邪為伍便是罪,為逃避問罪令萬千無辜生靈受難,此為死罪!妖道!縱使你舌燦蓮花也休想顛倒黑白!花語,與他囉嗦什麽?還不結陣!”


    月蝕擊飛桃木劍後,桂枝劍於身前畫出一道圓弧,身後殘月虛影立即散出無邊寒意,下落的冰雹忽然停滯,其方圓五米範圍內一切靜止,弦月徐徐升起,漸漸變得圓滿,月蝕緩緩飛離冰麵,身上逐漸浮現出瑩瑩白光。


    花語暗歎了一聲,軼十七和厲千塵之事多有蹊蹺之處,她來追捕二人也是想讓他們證明清白,可是如今蘇禪與雨洛和餘陵聯手水漫金陵,與妖邪為伍,屠殺生靈,縱使軼十七和厲千塵是被冤枉,經此一事後也是難逃其咎。


    花語心想,與妖邪為伍便是背棄正道,所有正道人士人可誅之,現在回十方客,人王念及舊情興許還會從輕發落,若是被四方聖地的人遇到,恐難逃一死。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花語秀眉微蹙,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災難降臨人間。一股濃鬱的花香刹那綻放,冰島之上朵朵金菊破冰而出,豔麗的顏色片刻便將白色取代,陣陣花香衝天起,天地間莫名生出一分生機盎然的假象。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四周環境極速變化,蘇禪神情凝重,百米冰島隻剩下五米範圍內未被菊花占據,這水中冰島竟在片刻便化為花島,鮮花豔麗卻暗藏殺機。


    花語在十方客列十一位,因而也有花十一的稱謂,她最擅陣法,法寶是一個梅花盤,她與風奇、月蝕、雪陽,共結風花雪月大陣!此陣威力巨大,由四象大陣推演而來,風奇主風、花語主地、月蝕主水、雪陽主火,地水火風可衍萬物,形成一方小天地,而且其中又暗含奇門遁甲局會隨天地人變化而變化,一旦入陣必敗無疑。


    “不能讓她結陣!”


    蘇禪當機立斷,手掐劍訣,桃木劍飛至頭頂上空,一指點出,真炁灌入,桃木劍一化百,百化千,千把桃木劍淩空倒懸交織成一張巨大劍網,鋒芒劍氣攪碎虛空,向遍地鮮花掃去。


    花語腳踩鮮花,浮於花頂,身前有一朵巴掌大的梅花徐徐轉動,其眉心亦有梅花印記浮現,隻見其閉目凝神,不理蘇禪攻勢,指尖輕動似是在掐算占卜,實際上卻是在開啟大陣。


    “妖道受死!”


    月蝕揮舞桂枝劍,一道肉眼可見的冰鋒寒意化為半月斬出,與劍氣相撞之際,立即爆發出恐怖寒氣,轟隆巨響,冰島震動,餘波化為寒風席卷四周,蕩起千層浪花。


    蘇禪這一擊被月蝕擋下,隻有極少數的花朵凋零,很快便又生出新的花瓣。


    就在這時,餘陵抬腳猛地一剁,冰島立時四分五裂,碎裂的冰塊沉入水裏。


    花語眉頭微動,抬手一指,菊花落,蓮花開,朵朵白蓮從水中鑽出,競相綻放。


    蘇禪腳踩桃木劍淩空,看著下方變化暗道不妙,抬頭望了一眼雨洛,此時的雨洛除麵部外其它部位已經覆滿鱗片,那晶瑩剔透的魚鱗好似一件銀甲,上方的蛟龍也變得更加凝實。


    蘇禪暗中瞥了一眼雪陽,雪陽據傳天生不能說話,此時正緊緊的注視著餘陵,雨洛和餘陵此行真正的目的是雪陽的冰火輪,雨洛的雙瞳越來越排斥,必須盡快用冰火輪調和。


    “是時候了,冰封!”蘇禪一聲令下,真正的較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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