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臉不會讓人厭惡,但是她的所為,卻讓人不止是討厭了:能讓你恨得牙疼。


    柳氏雖然哭得極惹人憐惜,但是鄭將軍卻沒有像往日過去拉起她來,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的盯著她。


    看著柳氏哭泣良久,鄭將軍才擺手道:“管家,你把她們一家人帶走吧,應該送到何處去就送到何處去。”鄭將軍指得的是一旁跪著的柳氏姐姐一家人。


    管家行禮之後帶著人走了:不止是帶走了柳氏姐姐一家人,還帶走了柳氏的人;花廳上隻餘柳氏和鄭將軍兩個人。


    柳氏看到鄭大管家如此安排,以為自己的哭泣已經讓鄭將軍生出了憐惜來,有了一線生機;當下哀哭得更痛不說,並且還斷斷續續的認錯、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認錯的話更是說得很誠懇,似乎就差把心掏出來給鄭將軍看了。


    鄭將軍依然不語任她哭訴,等柳氏說不出新鮮東西來時他才開口道:“柳氏,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溫婉之人呢?我可不是一個粗人,你是怎麽做到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忍不住想起了柳氏才進鄭府的時候:那個時候,柳氏難道就是這個樣子?他又看向了柳氏,卻怎麽也無法找到初見柳氏的感覺了。


    柳氏聽得一愣,心裏生出了戰栗之感;她連連搖頭,不敢答鄭將軍的話、也答不出鄭將軍的話;她隻是不停的喃喃的說著以後再也不敢了。


    鄭將軍仔細的看她的眉眼、身量,輕輕一歎:“你一直在府中很安靜、不爭,為什麽忽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你一直都是這樣打算的,隻是平日裏瞞過了我?或者是——,現在你已經耐不性子、忍不住了,還是你認為時機已經到了?”


    柳氏被問得不敢抬頭再看向鄭將軍,求饒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她聽得出來,鄭將軍現在很惱怒,非常惱怒。


    柳氏不答話,鄭將軍也沒有追問,隻是緊緊的盯著柳氏;看了她半晌之後終於收回了目光,也沒有發作她一句。


    鄭將軍出聲喚了管家進來:“給官府那邊送個信兒,就說我們府上姨娘染了風寒不治而亡,記得找兩個軍中大夫去做證;至於她嘛——;”鄭將軍看向了柳氏,輕輕的卻不容人置疑的道:“給我活活的打死。”


    說出這樣的話,他自然是極為氣惱的。


    柳氏聽得大驚,撲過去抱著鄭將軍的腿哭喊著饒命:希望鄭將軍千不看萬不看,就算看在鵬哥兒的份上,也饒她一命。


    “鵬哥兒?就是為了鵬哥兒才不能容你!”鄭將軍的聲音森寒:“難道讓他長大之後,也有你這樣陰毒的性子不成?”


    柳氏還想再告饒時,卻被管家使人拖了下去:跟管家一起來的,自然都是對鄭將軍死忠之士。


    就在當天,鴻鵬就被沈妙歌接到沈家老宅上去玩了,到他在年節時回到家,鄭薑氏的病已經好的一半兒;至於家中仆婦們來了新人、或是走了舊人,鴻鵬一個小孩子根本沒有注意;就算是發覺府中多了幾個不認識的人,可是不過兩日便都認識熟知了,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柳姨娘不見了,他倒是追問了兩遍,聽說去莊子上養病之後也就扔到了腦後,沒有再提起柳姨娘。


    當天,沈妙歌在走之前,又和紅袖好好的說了一陣子話,才依依不舍的走了;他把鴻鵬交給沈夫人,自己便回了侯爺府。


    晚上,沈妙歌雖然極累卻怎麽也睡不著:他總是想起他對紅袖的“非禮”來;他越是不想去想,當時的情形越是清晰的出現了他腦海中。


    每每想起來他總是有一陣子的失神,心中有甜蜜也有一些羞愧;不過,他也從這一天起,對自己的冠禮盼望起來:恨不得明天就能行冠禮。


    翻來覆去他折騰了半宿好不容易才睡著,卻在夢中又見到了紅袖;而且他夢到自己又親了紅袖,不止是親了臉,還親到了嘴巴上!


    然後他便醒了。


    鼻血流了出來,他急忙坐起收拾;映舒等人聽到聲響進來嚇了一跳,雖然沈妙歌說不讓丫頭們給老祖宗等人說此事,可是點嬌幾個哪裏敢瞞下這樣的事情:萬一沈妙歌的身子有什麽不對,那她們被活活打死的可能性都有!


    沈老祖等人幾乎是立時便趕到了沈妙歌的院子裏,對他千訊百問;隻是沈妙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原因,打死他也不會說的。


    大夫們請來了不是一個,人人請過脈之後都說沈妙歌的身子很好,沒有什麽不妥;最後都開了一個平常的調理方子便去了。


    沈老祖等人最後隻能認為他是上火了:隻是大冬天的上火,還真是少見啊。


    萱姑娘聽說沈妙歌病了,親自收拾了一些東西過來瞧沈妙歌。


    沈妙歌見過紅袖之後,心情很好;看到萱姑娘請她坐下,把紅袖關心她的話說了一遍;聽得萱姑娘心裏有些別扭:那話怎麽聽著就沒有問題,可是這怎麽可能?


    隻是一會兒她便不再想紅袖,把心思用到了郡主身上:平南郡主到了。


    郡主給沈妙歌送來金秋露:這樣少見的東西,本來以為可以博沈妙歌一個好感;不想卻看到桌上擺著整整四瓶!


    她看萱姑娘的眼神更是有些亮。


    郡主並沒有說什麽瑣事兒,而是關心的問起了紅袖的母親身體如何,可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地方,讓沈妙歌說話不必同她客氣。


    沈妙歌沒有想到郡主會知道紅袖的家事,不過人家開口所說怎麽也算是好意,他便代紅袖謝過了郡主;兩個人交談了幾句話,雖然沈妙歌沒有對郡主有什麽改觀,至少他現在同郡主多少能說上幾句話了。


    這已經讓平南郡主很滿意了:她並不急於求成,因為她知道此事急是急不來的。


    而萱姑娘看到平南郡主和沈妙歌有來有往的說起了話,自然是心裏不是滋味;找到一個時機,便插話進去,不一會她便和沈妙歌有說有笑,把平南郡主冷落到了一旁。


    萱姑娘和平南郡主自沈妙歌的院子裏回房之後,幾乎是同時想起:要想個法子盡快除去那人,不然她日日來添亂讓人厭煩。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把主意打到了紅袖回府之後:要過年節了,紅袖怎麽也要回沈家過年的。


    鄭薑氏沒有過問柳氏的事情,她根本是連提都沒有提,就好像鄭府之中根本沒有過柳氏這人一樣。而鄭將軍也好似什麽事情沒有發生,隻管陪著鄭薑氏,府中的事情全交給管家去的打理。


    他們老兩口正在打算紅袖回沈家的事情: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鄭將軍聽說沈妙歌來了之後,讓人把他請到了書房中:“琦兒,這就要過年了,你也就要行冠禮了。日後可有什麽打算?”


    有些話紅袖不好說,不能說;而他這個父親便要出麵了:平南郡主的事情,他和鄭薑氏的看法不同,並沒有太過擔心;而萱姑娘不同,讓他很擔心,非常擔心。


    沈妙歌並沒有聽懂鄭將軍的意思,便真得把他的“抱負”說了一遍。


    鄭將軍聽完之後,勉勵了他幾句後又道:“不知道琦兒日後想要幾妻?”他並沒有問妾侍,妻與妾是不同的——妾再多也沒有關係,隨時都可以發賣的。


    沈妙歌被問愣住了,他有些結巴的道:“嶽父,琦兒能得袖兒為妻已經知足,再也沒有其它妄念。”


    鄭將軍笑著點頭:“我沒有看錯你,很好、很好!”他一頓之後:“不過,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父執輩們的意思?”


    沈妙歌更愣了;不過他隨即就以為鄭將軍是因為平南郡主,所以便把沈家父子所議的事情同鄭將軍說了:“我們沈家是不可能同平南王府結親的。”


    鄭將軍似笑的非笑的看著他:“我知道,我並不擔心平南郡主——不能說是一點兒不擔心,但是擔心的不多;其實那位郡主也不能小看了,事情都怕有個萬一的;我現在最擔心的人,是你們府上的那位萱姑娘。”


    沈妙歌聽得呆住了,然後心中有了一分惱火:嶽父大人怎麽能這樣想萱妹妹呢?


    “嶽父,那是琦兒的妹妹。”


    “哦,是嗎?”鄭將軍還是笑著:“倒似我多想了一樣。不過,你的心思是你的心思,人家的心思是人家的心思啊。”


    說完沒有再多同沈妙歌說什麽,起身走了。


    沈妙歌呆立的良久,然後輕輕的一歎:他原來對萱妹妹也許並不是完全的以妹妹相待,但是現在,她卻真的隻是自己的妹妹。


    紅袖一直便在窗外,她看著屋裏發呆的沈妙歌搖了搖頭:他啊,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是不會相信他的青梅竹馬是個城府、心計都很深的人。


    所以她才一直沒有同沈妙歌說過萱姑娘的事情:現在說了也是白說。


    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向上房行去:她今天就要回沈府了,臨行前想多陪陪鄭薑氏。


    而紅袖不知道,最盼著她回去的人,並不是沈家的主子們,而是平南郡主和萱姑娘。


    ****


    親們,要說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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