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並沒有等很久,他們不能等到皇上封賞之後再讓沈太夫人去賠禮:那樣更加不可能得到鄭府的諒解,也讓世人恥笑。


    所以時間對他們來說是很緊的。


    原本上午便想去鄭府的,可是打發人去喚沈妙歌時,被告知他和沈二爺出去了;沈老侯爺就是再心急,也隻能耐下性子打發人出去尋他們兄弟二人。


    沈妙歌兄弟回到府中,便被喚到了沈老侯爺跟前:自然是挨了一頓訓斥。


    沈妙歌和沈二爺雖然有話要說,但按規矩隻能聽完訓斥再開口;等沈老侯爺剛一閉嘴,沈二爺便搶著開口了;因為他知道,不搶著開口沈老侯爺一準說,現在準備準備我們去鄭府賠罪。


    沈妙歌此時卻不搶著開口,因為他是長房嫡子,所以不能做這種目無長輩、有違規矩的事情。


    聽完沈二爺的話後,沈老侯爺吸了長長的一口氣,對於兄弟二人想殺了那個婦人,他沒有半句責備。


    他十分的惱火:“嗯,我們沈府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江湖女子耍得團團轉,傳了出去我們沈家也不用在為官領兵了!”


    沈二爺看了一眼沈妙歌,心想送佛送到西吧:“祖父,依孫兒蠢見,現如今隻是我們沈家去賠罪並不能讓鄭府原諒我們;呃,換作我們是鄭府,我們也不會原諒親家做出這等事情來。”


    沈老侯爺不語,隻是看著沈二爺。


    沈二爺繼續說了下去:“依孫兒想,祖母的事情還說一些,其中的死結其實是五弟和那個江湖女子的誤會;隻要解開這誤會,我們再把祖母的事情好好的說一說,誠懇的賠罪,此事還有可為。”


    沈老侯爺歎氣依然沒有說話。


    沈二爺此時卻頓了頓,他有些猶豫;不過看到一旁沈妙歌沉痛的眸子,心下還是軟了一軟:看在戰場兄弟二人不止一起聯手殺敵的份兒上,就豁出去了。


    “祖父,我們去解釋鄭府自然是不會聽得進去,不若請個有份量又親近的人去尋鄭府的人說個清楚,誤會解了我們再去賠罪……”


    沈老侯爺的眉頭緊皺:“你是說,要把這些事情讓外人知道?那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沈二爺隻是一躬身沒有再說話:此時要看沈妙歌的了。


    沈妙歌已經跪倒在地上:“祖父,袖兒為了我受了那麽大的苦,還背著那麽多的委屈,是我對不起她,還請祖父成全!”


    沈老侯爺想想紅袖的所為,再想想她所受的委屈,長長一歎:他知道沈二爺所說很可行。


    “可讓平南郡主前去。”沈二爺此時適時的又加了一句:平南郡主怎麽也算是親戚,又和紅袖是舊識——後來兩個人的關係很親厚,她是極不錯的人選。


    沈老侯爺看看沈二爺,再看看沈妙歌,最後想一想紅袖咬咬牙點了點頭。


    ****


    紅袖聽到平南郡主來訪,倒是吃驚不小:雖然兩個人後來交情不錯,但也沒有到這種過府相探的地步。


    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鄭家的人隻得迎了出去。


    平南郡主看到紅袖的時候,眼圈也忍不住一紅:她實在難以想像紅袖當日受過怎樣的苦,那樣一個聰明靈透的女子,居然會雙目失明!


    想想沈老侯爺所托,她輕輕一歎,看看再說吧;如果誤會解釋清楚之後,紅袖能夠原諒沈家,對沈妙歌還有一份心思,她便勸上一勸;不然,她倒願意助紅袖和沈家了斷。


    她是女子,自然是了解的女子心中的痛苦:並不能用表麵的事情來衡量心中的傷痛。


    平南郡主話了家常,尋到機會,把江彩雲的所為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鄭家的人當然不喜歡聽,隻是對方貴為郡主,此來也是好意,他們不能翻臉。


    聽完之後,不論是鄭將軍還是紅袖,都明白那些話不假;隻是心中卻一時轉不過來:那些苦,並不是沈家的人受的。


    不論江彩雲的事情是真是假,紅袖在路上、山中的悲苦不假,紅袖後來心傷至死雙目失明不假——這些傷、這些痛,豈是一句誤會能揭過的?


    況且,江彩雲能出現在沈妙歌的身旁,換了婦人裝束一事,沈妙歌本身便是有錯的:他怎麽可以讓一個女子對他那麽親昵!


    鄭將軍夫婦雖然恨透了江彩雲,但卻並沒有原諒沈妙歌。


    紅袖隻是沉默著,她的心中苦苦澀澀的,絕對不是歡喜:誤會?一場誤會?


    她細細的想著當日的情景,唇邊綻開一絲苦笑:“她換了婦人裝束,就在沈家五爺的身邊對我行平妻之禮,沈家五爺卻沒有喝斥她一聲——就算這一切是誤會,當日他如果喝斥她一句,我便能知道是此女的詭計。”


    “現在,就算一切是誤會,但是一輩子有多長?沈家五爺如果對身邊的女子都是這個樣子,要事後才能知道她的目的,那我是不是太苦了些?”一麵說,紅袖又想起了萱姑娘的事情,當初沈妙歌不也一樣認為萱姑娘很好?


    不然,那裏會有萱姑娘出現在他房中的事情:他有意也罷,無意也好,總會讓身邊一些別有用心的女子,認為他是對自己有心的。


    “我不想再自討苦吃。”紅袖輕輕的說道:“況且,我親眼看到江彩雲以婦人的裝束出現,又行了平妻之禮,一句誤會便能揭過;那郡主代我問一句,那沈太夫人當日的發作是不是也算誤會?請沈侯爺府上的人,莫要太過於寬於待己而嚴於律人!”


    平南郡主沒有想到,紅袖一心要和沈府了斷,原來不止是和沈妙歌的誤會;她想了想道:“袖兒妹妹,不管你想如何做,隻要你可以快樂,我就會支持你;如果有什麽困難,可以來尋我,我一定會幫你。”


    她定定的看著紅袖,又補了一句:“隻要你能快樂、能幸福。”


    紅袖聞言微微一震,起身福下去謝過了平南郡主。


    平南郡主並沒有立時便走,她反而和鄭薑氏、紅袖等人話起了家常,直到用過晚飯才回轉:她很喜歡鄭將軍一家人,這一家人十分的溫馨,讓她想起了父親在世時。


    平南郡主回去對沈老侯爺把鄭府的意思說了,並把紅袖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老侯爺謝過郡主,送走她之後長長一歎:他沒有想到,誤會解開鄭府也沒有要原諒他們的意思。


    不過想想紅袖的話,他又長長的歎息一聲,說不出來什麽話來:的確是沈府行事不對。


    沈妙歌聽到之後,精神更加的不振;而沈二爺眯著眼睛想了良久之後忽然道:“弟妹還是對你有情份的,你如此沮喪做什麽?”


    沈妙歌不信,他極了解紅袖:如果不是紅袖心死,斷不會如此行事的。


    “她為什麽會如此絕決?是不是因為恨你?如果真對你沒有情份,又何來有恨?如果換成其它女子,不要說你和江彩雲有什麽,你就是和十個八個女子不清不楚,人家也不會傷心一分,也不會一定要和你一刀兩斷,永世不相往來。”


    沈妙歌聽得精神一振,看著沈二爺等著他說下去。


    “我想,平南郡主也看出弟妹對你還未忘情,所以才會提點她快樂幸福之語。”沈二爺說完,撫掌道:“我可以和你打賭,弟妹一定對你有情份。”


    “那、那為什麽她要如此絕決?”沈妙歌想到紅袖就是不肯原諒他,心下還是很痛的。


    沈二爺看著他,輕輕一叩桌麵:“如果是弟妹命在旦夕,你在吃了三四月的苦、瘦得不成人形時,看到她和她的表弟兩個人親親密密,他表弟還表明已經有她有了什麽不清不白的關係,你不絕決?”


    沈妙歌臉色飛快的變了幾變:“紅袖和宇飛是清白,這是絕對的;這一點還請二哥以後莫要再提。”


    他又歎了一口氣道:“袖兒所言也對,的確是我平日裏所為不注意;當時我隻心急要見紅袖,根本就沒有注意那個姓江的!不過,說起來也是我不對,回軍營之後便不應該讓她再在身邊。”


    沈二爺輕輕拍拍他:“你也無須太過自責,你當日回軍營的時候,那姓江的以熟悉你傷勢為由,留下來第一天;第二天弟妹來到軍營時,你本來已經離開;隻是她有心算無心,隻能說你當時太過感念她的救命之恩。”


    沈妙歌握緊拳頭:“是我的錯便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能認同,就算袖兒這次回來,說不定日後也會離開的;我不能再對不起紅袖,即使是誤會。”


    沈二爺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適合做家主的。”


    沈妙歌想來想去,忽然站了起來到裏屋換了常服,然後道:“我去鄭府陪罪。”他做為沈家的子孫,對沈太夫人所為再有不滿,也不能說什麽。


    而且他自己的錯,要他自己去賠罪才可以。


    沈二爺想攔下他,沈妙歌卻道:“紅袖如此待我,我絕不能負她!府中的事情就多麻煩二哥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


    沈妙歌到了鄭府之後,依著他的身份進到鄭府外院很容易:那些門房不能死攔他;而他非要進府也是因為不想鄭府被人指指點點。


    他進了鄭府,左右看了看,尋了一塊不起眼的地方:不能防礙了其它來客;他一抖衣袍便跪了下去。


    在自己身前擺開帶來的文房四寶開始寫字:寫他的錯,寫他的悔,也寫他的心與保證。


    鄭將軍夫婦聞言前來,無論是喝罵還是推掇,沈妙歌總是以禮相待,卻就是不走!跪在地上如同生根一樣。


    鄭將軍最後生氣的一甩袖子:“想跪?由他!”他還真不相信,一位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小侯爺能跪多久:累了、煩了、惱了自然就會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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