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金光,來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說是意料之外,是因為,沒人會想到這妖在如此不利條件下居然還留有底牌。


    至於說情理之中,則是因為,這一陣光芒他們是見過的。


    這正是方才這金翅鳥使用“魔音”時所散發出的光。


    但現在,這金翅鳥被騰根纏在中央,勒得叫都叫不出來,怎麽發得出魔音?


    盡管心中疑惑,圍攏在四周的幾個有經驗的同學仍是快速地朝兩邊退去,意圖避開那妖身上奇異的金光。


    但接下來,他們便發覺了什麽不對:那金光並沒有如方才一般一閃而逝,反而愈發擴大了範圍,像是擴散的水浪一般,朝著周圍席卷而來!


    這是?!


    隊伍中的吳皓率先意識到了情況,順著那散發而出的光向裏看去,視野鎖定在了那光的源頭處——


    那是一根一掌長度的飛羽,通體散發高貴的金光,仿佛是由黃金雕成的一般。


    它緊緊貼在那金翅鳥的羽翼下,在原本就呈金色的飛羽襯托下並不顯眼,連那些研究員都沒有發現這根特殊的羽毛。但現在,隨著這鳥展翼豎毛,這根奇特的金羽終於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靈器!”隊伍中有人道出了這羽毛的真相。


    還是想象力太匱乏了。他們潛意識中仍然覺得妖獸隻是獸,開靈的妖也隻是聰明一點的野獸。但是,有靈的人可以擁有靈器,那麽開靈的妖自然也可以。


    難怪方才它能用出比它本身實力強出許多的“魔音”攻擊。那根本不是它自己的力量,而是來自這靈器的庇護!


    金羽從那翅膀上飄忽而下,在空中散出無形的波動,在這奇特靈器的影響下,襲向那金翅鳥的符咒與法器個個不攻自破,而這其中也包括解天揚的棋子——麵對金羽發出的妖光,那棋子捕獲性的靈光竟是被生生擋了回來,有氣無力地落回解天揚手中,轉眼間便被金芒所掩蓋。


    “快回來!”連旁注視著的基地研究員們都發覺到了不對,忙朝他們大喊道。


    但已經來不及了。隻在那話出口的一瞬,就聽一聲清脆的禽鳴聲,那蒙蒙的光像是瞬間化生活形,刹那間人們像是看到了一隻金色的巨禽展開雙翼。下一刻那巨禽飛撲而下,攜著金光如海浪波動,瞬間將周圍的幾個學生淹沒其中。


    ......


    昆侖大學校內,正批著文件的魏澤止住了動作。


    後場風旋驀地發出震動,反應在他眼中,便是熟悉的兩條提示。


    【學生【解天揚】接觸靈寶,福地【恒山懸空寺】已開啟】


    【福地【恒山懸空寺】連接成功】


    那些學生去的那地方果真有福地,這個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倒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就發現入口。


    他眉間微微皺起,手裏的筆在指尖轉過一圈。


    有秦始皇陵的前車之鑒,他現在對於出手保有十足的謹慎。畢竟,稍不留意,便是一小片空間的毀滅。


    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看號碼,是官方那邊直接打過來的。


    “你好,昆侖大學校方嗎?”


    電話接起,聽筒那邊的聲音透著焦急:“剛接到晉城那邊的消息,你們前往妖獸養殖場的那批學生似乎遭遇了意外。據基金會的目擊者所說,他們可能中了妖怪的法術,憑空消失了。”


    “現在懸空寺周邊都出現了程度不一的靈氣爆發現象,疑似是有福地現世,我們已經封閉了相關區域進行搜索排查,這個事還需要先通知你們一聲...”


    說到這,電話這邊的魏澤微微怔了一下。不是因為電話中所說,而是因為此時,他腦內忽然又跳出了一條新的提示。


    【學生【吳皓】接觸靈寶,福地【群妖埋骨地】已開啟】


    【福地【群妖埋骨地】連接成功】


    一次性連上了兩塊福地?


    魏澤放下電話,起身向外看去:後場的風旋正在分裂,如同一隻孕育芽孢的蘑菇,另一道氣旋正從中緩緩擠出,一分為二。


    ......


    ......


    解天揚緩緩放下擋在麵前的手,而後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隻一瞬的功夫,身周現代化的妖獸養殖場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茂密的樹影交錯,一眼望不到底。


    這就是隱藏在這懸空寺區域的福地麽?


    這都是課上講過的內容,他記得很牢。隻幾秒鍾的呆愣後,解天揚便立時從震驚當中反應了過來,調起靈力重新回歸戰鬥狀態,同時神識全開掃過四周,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威脅。


    但相對的,原本就在他身邊的同學、還有那扭打在一起的一鳥一蛇卻也不見了。


    掌心有微熱的感覺傳來,他垂眼一看,就見那片奇特的金色長羽竟已經落到了他手裏。覆蓋其上的光芒慢慢褪去,露出金色絨羽的原本模樣——看似輕柔,卻堅韌無比,拿劍都割不斷。


    這是從妖身上意外奪來的東西,他並未貿然研究,隻小心地以靈力將其封好收起,繼而注意起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帥字棋子仍在他手裏發著光,他控製心念使得靈力透入其中,能感覺到棋子與龍蛇騰根仍然保持著聯係,再進一步,便能鎖定禦獸的準確位置。


    他還記得,靈器發揮作用將他們拉入這裏的時候,騰根和那金翅鳥是纏在一起的。那也就是說,如果能找回自己的龍蛇,那大概率能一並找到那隻妖鳥,也就能找到這福地的關鍵之處。


    在這片密到辨不清方向的叢林當中,這是最佳的路標。


    解天揚很快便擬定好了計劃,細細感受一番棋子所指的騰根所在的方向,循著小道而找尋而去。


    畢竟是身處一方天地當中,他並不敢怠慢,一邊走著,一邊將神識的感應範圍擴大到極限,隨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這密林的範圍似乎還不小,走出半刻,無論是同伴還是敵人的蹤跡都沒有出現,反而是流過的風讓他察覺出了一絲不對。


    解天揚仰頭看去,頂頭的樹葉正瑟瑟顫動著,一仰一仰地向上卷起,像是在向他點頭。


    這證明風流並非從四麵而來,卻是自下往上。


    若是在平地上,是絕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的。隻有一種情景會出現這樣的風——那就是,高峰之上!


    他抓著武器的手更緊了一分,目光四下掃視,在前方的某一處定格了。


    那看上去是一處廟宇的殘骸,看來是有些年頭了,隻剩下些斷壁殘垣,大半截都已經沒在了土裏。


    而就在這斷牆角落的擋風處,有著一個新鮮的大坑,坑中散著一堆的枯枝敗葉。再往裏看,就見那群葉之中,赫然擺著數十枚顏色各異的大蛋。


    那些蛋光是直徑就有一米多,鴕鳥蛋在它麵前都隻能算是袖珍品。它們被掩蓋在重重的草葉之下,如同一群沉睡在被褥下的嬰兒。


    任何現存的野獸都不會能產出如此外形的蛋,除非...


    解天揚眉間微微一皺,檢查了一遍四周確認沒有陷阱,這才躡手躡腳地朝那巨坑摸去。


    坑周圍有新鮮的挖掘和移動痕跡,似乎這些蛋剛被放在這裏不久。他釋放靈力一探,能感覺到細微的靈力在蛋殼內流轉,居然還是活的。


    而更重要的——在這些蛋的夾縫間,他看到了幾縷眼熟的金色絨羽,和那金翅鳥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心裏有了個猜想,起身就準備繼續去追那鳥尋求答案。但才剛站起來,一聲細微音卻突然進入了耳中。


    哢嚓。


    不知道是感覺到了他的靈力,還是被他的氣息吸引,就見那坑中的一個蛋突然微微一顫,自行一滾翻了個麵,朝它露出位於另一邊的缺口——一隻小小的鳥喙正從那缺口中伸出來,粉色的小舌頭一吐一吐。


    這不會是...


    解天揚心裏一動,隻一愣神的功夫,那蛋殼便已被啄破,一隻黑黃相間的小鳥腦袋從裏麵慢慢地探了出來,絨毛濕漉漉的,金色的小眼睛亮晶晶的。


    “嚶~”它一眼瞅見麵前的解天揚,歡快地朝他叫了起來,“嚶嚶嚶~”


    就像是嬰兒初生的啼哭,幾句嚶聲把解天揚雞皮疙瘩都給嚶下來了。


    他猜的沒錯,這玩意果然就是孕育小妖的蛋,說不好那隻幼生態的金翅鳥也是從這裏麵孵化出來的一員。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一座山林、這一塊靈氣充足的福地,就是這些蛋的天然孵化場!


    這麽想著的時候,就看那小東西跌跌撞撞地掙脫身上的蛋殼、又跌跌撞撞地拍著初生的小翅膀朝他這邊走過來,金色的眼睛裏倒映著他的整個身形。


    “嚶~”小鳥妖朝他叫著。


    都說小雞孵出來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父母,難道這鳥妖也一樣...他這是意外喜當爹?


    解天揚往後退了半步,那小東西就跟著他走半步,他退到哪小東西就跟到哪。


    山裏的寒風吹過,那剛破殼的濕漉漉身體被吹得直打顫,但它卻不回那擋風的牆後,隻一味地跟在他後麵,認定他了似的。


    “別跟著我。”解天揚威脅性地拿符咒一指它,“回你的洞裏去。”


    這麽小的妖怪,連妖力都還用得不利索,收入麾下也沒什麽用。哪怕他是禦妖者,也不至於自討這個沒趣。


    “嚶嚶嚶~”小鳥妖看著他說。


    “我不是你爹,別跟著我。”解天揚收起符咒,伸手把那小東西提溜起來,一把丟回那個擋風的洞裏,“要不是看你不傷人,我早一把火把這燒了。”


    “嚶嚶嚶~”小鳥妖被丟回去,又屁顛屁顛地扇著翅膀跑了出來,在他腳邊來回繞著。


    “回去!”


    “嚶嚶嚶~”


    “你回不回?”


    “嚶嚶嚶~”


    “再不回去我動手了啊!”


    “嚶嚶嚶嚶嚶~”


    “......”


    ......


    五分鍾後。


    解天揚撥開最後一片葉簾,迎麵的寒風直灌入袖,吹得衣襟狂舞,嗚嗚的風聲如巨鯨咆哮。


    “嚶嚶嚶~”側麵的口袋一顫,一個小腦袋從中探了出來,好奇地四處張望,差點沒被外頭的風吹斷脖子。


    “呆裏麵。”他一手把那腦袋摁了回去,用手捂著口袋,用體溫給其取暖,自己繼續朝外張望。


    走出中央最茂密的叢林,視野豁然開朗,天高任鳥飛的壯景展現在眼前。


    道路在十幾步外斷絕,再向外便是萬丈的懸崖,延伸進茫茫的雲海,一眼望不到底。倒是和雲深不知處的“浮島”有些相似。


    但很顯然,比之雲深不知處當中的遍布各處的小型平台,腳下的這座山峰雖然是個獨苗,但體積上卻龐大得多,光是這頂處的一片叢林,就抵得上十數個平台相加。


    直到這時候,他才確定了這塊福地的真麵目:福地獨立於現世之外,但卻又和現世存在絲絲縷縷的聯係——他們是從懸空寺景區附近進入的這塊福地,而現在他所見的,才是真正的“懸空寺”。


    地如其名,腳下的這塊土地,果真是懸浮於空中。而要說這懸空寺的“寺”,恐怕就是剛才所見的、那半截埋於地下的斷壁殘垣。


    雖然這麽想,但他並沒有在這上多耗費時間,因為這時口袋中的棋子突然顫動起來。同時來的,是一陣窸窣的響聲,好像還夾著一句熟悉的口音。


    “欸,草!”


    解天揚一捏手中的棋子,轉身追著那聲音而去。有著棋子感應的指引,他不可能走彎路,奔出幾十步,果然就在崖邊的一顆巨木前找到了那一鳥一蛇。


    此時這二者還在對峙,彼此都已經遍體鱗傷:騰根身上多出了幾道鳥爪撕抓的血痕,而金翅鳥也早已羽翼凋零。


    原本在物種的克製下,騰根的氣勢並不高。但此時見解天揚過來,前者蛇仗人勢膽氣頓生,而後者卻是一縮脖子,雙翼大展,像是人展開雙臂一般攔在那巨木前,一雙鳥眼警惕地瞪著麵前的禦妖人。


    “欸,草!”


    金翅鳥惡狠狠地朝著他叫道,但這次解天揚卻沒有理會,隻是以目光穿過那鳥的身形,落在了它背後的樹上:那裏麵隱約能看見數十個或完整或破碎蛋殼,以及...散落在那蛋殼之間的,已經幹癟的小妖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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