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招待來客,送客出山不說,卻說一切安排完畢,賓客散去,這朝陽洞和八寶洞中都在上演著久別重逢的人間喜事。


    先說八寶洞的方山,從家中看望母親後回到學校,上了一節晚自習,洗漱睡覺,一切都很正常。晚上忽然夢見師父證空,夢中師父告訴方山,離此西南一千裏有五台山蓮寶寺,與白雲洞天八寶洞寶華寺乃是同宗。如今蓮寶寺藏經閣暗室中有失傳真經七十二卷,外人皆不可知。寺中住持醒嚴已得我羅漢回夢心印,告知有八寶洞弟子戒來可使真經再世。你速去五台山大寶寺,尋出真經,習得真解,可為得道高僧,造福蒼生。


    方山醒來不疑有他,起身收拾妥當,於暗中打坐行功,施展羅漢回夢心印。心印一通,與醒嚴於夢中相見。夢中醒嚴慈眉善目,見到方山甚是喜愛。暢聊半晌,執意要帶領方山於五台山中遊覽,月光下方山見醒嚴方丈身影清晰,自己卻沒有影子,疑惑間剛要發問,卻見到遠處山峰間飛來十八道白光,托著跏趺而坐的方山緩緩而至。


    方山一驚,猛的睜眼,發現已身至五台山蓮寶峰,正盤腿跏趺而坐。遠處天邊泛白,已是拂曉。一旁是慈眉善目,微微含笑的醒嚴方丈。


    “十八羅漢渡真身,小師叔果然慧根天成。”


    “方丈,有禮!”方山合十回禮,施施然已是一派高僧模樣。


    此後,方山於藏經閣中找出七十二卷真經,用一年時間研習通徹,真經習成,那七十二卷絲帛所做經書瞬間腐化消失,一縷青煙消散於無形。此後方山又用幾年時間開壇講法。一時間門下弟子信眾無數,五台山蓮寶寺佛法遍傳天下,盛及一時。奈何佛法雖盛,這五台山中眾人看似有心向佛,實則借機大造聲勢,斂財無數。方丈醒嚴有心約束,也抗不過世俗中種種惡習,地方上的旅遊部門也非醒嚴能管,隻能聽之任之。


    幾年後,方山見五台山日漸喧囂,已非清修之地,毅然下山北上回家。臨行前,醒嚴交給方山一張銀行卡,裏麵有整整一百萬,想讓方山再尋寶地,重建寺廟,以得清淨。


    當年玄奘西天取經傳法,還要交出紫金缽盂相換,兩年傳法,收一百萬著實不多。這叫經不可擅取,法不可空傳。方山自是毫不客氣,欣然收下。


    方山拿了錢,回到康寧縣城,找到當地的宗教事務局。宗教事務局聯係縣政府,在去壩上草原的路上,給方山批了一塊荒灘地。方山用醒嚴給的一百萬蓋了一座占地十幾畝地的大廟,九龍禪院。寺院建好,一百萬一分不剩。


    當年失蹤的一中學生回來了,據說是去五台山出了家,如今修成得道高僧,還蓋起了九龍禪寺。這勵誌的故事一直在縣城流傳了很久,越傳越神奇,經久不衰。此後一中的老師經常這樣教育學生“你不好好學習也行,有能耐你也學學當年的方山,一夜出家,回來就是得道高僧,蓋起那麽大的寺院,香火旺盛,那也算是真本事。”


    再說同塵,自那天偷偷隨方望山下山,參加了抗日隊伍。憑借一身道法神功,在戰場上立功無數,先後參加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最後官至上將,號稱道士將軍。


    同塵自下山一刻起,就自覺愧對師父。奈何看到解紛犧牲,白雲洞天各洞天道友慘遭殺戮,心中悲憤難消,已是破了道心。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家國不能兼顧,同塵一咬牙,毅然離去。


    此後槍林彈雨,南征北戰,將同塵的心性磨煉的無比堅毅。抗戰勝利那天,同塵知道自己殺業太重,再無回頭的希望,便獨自設壇焚表,自封一身道法,隻留道術和外家功夫。自此,同塵算是徹底還俗,成了一個純粹的革命者。


    數年來,同塵無數次想回山看望,奈何一入軍營,身不由己。直到現在官居高位,年紀也大了,卸下了很多重擔,這才得空回山探望。


    和師兄暢談整夜,才知道山中早已物是人非,師父飛升,和光痛失雙腿。無限感慨之後,稍感慰藉的是小師弟守山曆生死輪回,如今已是方報,又回到了天行宗,自己回山,恰逢其會。


    同塵於山中盤桓幾日,無奈軍務在身,不得不帶人離開。此後幾年,同塵也是常回山看望,正式退休後,回山隱居。


    天行宗收徒,大宴賓朋。百裏外的血印山也在收徒弟,氣氛卻是異常冷清。


    光禿禿的血印山,寸草不生。向上幾十米的半山腰,有一塊圓滾滾的巨石,遠看就像一個仰麵朝天的蛤蟆肚皮。走近後,才能發現,巨石後麵掩映著一個僅容一騎通過的洞口。


    洞口向裏十幾米,空間瞬間變大,足有一畝地大小的一個橢圓山洞。正對洞口的是一麵巨大石屏風,屏風上雕刻著九朵菊花。屏風前一道桌案,桌案上供奉著一對金拔,一本密宗心法還有一麵黑色小旗。


    繞過屏風,後麵是木製的門窗,雕刻精細。推門而出,是兩道陡峭石壁的夾縫,夾縫有三四米寬,左右各有二三十米長,然後就被兩山夾死。


    對麵的石壁上是和這邊一模一樣對稱的門窗,門窗後麵,是一個稍小的山洞,洞內被分隔成大小不等的幾間。其中一間貼著北麵的石壁,石壁上密密麻麻雕刻著修行心法,有字有圖,甚是詳盡。


    這裏便是坨坨原來藏身過的山洞,如今被山口倉介改造,倒是有了幾分模樣。


    當日山口倉介自煉生魂,逃遁至此後,銷聲匿跡了多年。一開始他是自顧不暇,因為自煉生魂以後,成了魅魑,雖然精氣都在,卻沒有實質可依。開始還能駕馭的身體因為沒有毒物浸煉,漸漸腐爛,最後隻能終日躲進納魂旗裏。


    所謂魅魑,就是人死後的魂魄因念力強大,不肯輪回,吸收山林雜氣,吞食孤魂遊魄而後形成的惡鬼,專門在山林小路恐嚇單身行人,嚇死後吞食生魂。沒什麽理智,更沒什麽情感。


    而山口倉介因習練邪法,故意提著一口氣而死,死後又有納魂旗裏煉化好的生魂,所以他變成的魅魑理智全在,卻沒什麽能量,純粹就是為了苟延殘喘而已。


    到了血印山蟄伏了很長一段時間,山口倉介才敢從納魂旗出來。一出來就發現了坨坨刻在後麵山洞的修行心法,於是開始照著修煉起來,這一煉就是幾十年。


    按說山口倉介原本就是九菊一流很有天賦的弟子,又有坨坨留下的修行秘法,幾十年工夫,應該是有所成就的。哪知道坨坨修行的是密宗心法,而密宗心法妖修可以修煉,對鬼魅來說卻是克星。


    等山口倉介明白過來,腸子都悔青了。空耗了幾十年光陰不說,還把納魂旗裏的生魂耗個幹幹淨淨。被逼無奈,隻得冒險重操舊業,出去尋找煉化生魂。


    這一次,山口倉介更小心了,正常人不敢動,隻是守在將死之人的旁邊,等人咽下最後一口氣,魂魄離體,他就拘走一魂兩魄,回去煉化。就這樣勉強維持自身不滅。


    也是這鬼魅運氣好,這一年的臘八,一樁天大的幸運事砸在了他的頭上。


    天寒地凍的塞北,血印山下不知從哪跑來一個瘋癲的乞丐。這乞丐瘋癲的厲害,三魂剩一,七魄餘三,不知冷暖,不辨日夜。


    數九寒冬,這瘋癲的乞丐渾身上下,衣不蔽體,眼見凍斃在山下。山口倉介煉化了這一魂三魄後,見這具肉身尚好,試著奪舍,竟真的成了。習練的幾十年的密宗心法,唯一學會的奪舍還真的起了奇效。


    此後,山口倉介借著這具肉身,重新修煉。也知道當今世上修行不同以往,而且身在中原,高手如林,漸漸摒棄了九菊一流的邪法,開始修煉坨坨留下的密宗心法,也試著修煉坨坨的妖修之道。就這樣,集密宗心法、妖修之道以及九菊一流的一些法術,山口倉介硬生生創出一個新的修行門派,自己取名血印宗。


    再說當日被方水開了瓢的校長公子李川,本來以為仗著自己校長父親撐腰,能將方山方水的氣勢打壓下去,不想自己挨了一板磚反倒還要父親出麵給別人道歉,小小年紀心中埋下了深深的陰影。


    此後李川便無心學習,一心想習武修道,給自己和父親找回場子。到小學畢業,李川便死活不肯讀書了,輟學在家,四處遊蕩。他也知道自己和白雲洞天有梁子,肯定不能去那裏拜師學藝,於是便四處搜羅傳說中神奇的地方遊覽,想著有朝一日能碰見高人,拜在門下。


    就這麽著,李川陰差陽錯的到了傳說中一夜山石變色的血印山,還真見到了所謂的高人——奪舍後的山口倉介,當下便決定拜師學藝。山口倉介也樂得能有個端茶倒水的人,於是在方報拜入天行宗的當天,李川也正式拜師山口倉介,進了血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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