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茂的死就像一顆投入長河的石子。


    一聲咚響,然後慢慢沉下去。成為長河中一個默默無聞的石子,再也找不到。看似,毫無價值?


    “蹶張弓弩次第射擊!盾手立盾,長槍兵架矛,甲士預備,準備衝鋒!”


    在皇甫嵩的指揮下,大漢禁軍井然有序,麵對狂暴的黃巾力士,他們一臉肅容,在軍神光環的加持下他們鎮定自若,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和鬥誌。頭頂上是無數的箭矢,瘋狂的傾瀉在黃巾軍的頭上。


    “你大爺的還不快滾!這裏有我頂著!”


    張梁大聲的衝劉天吼道。麵對漢軍凶猛的攻勢,黃巾軍依舊是無畏無懼的衝鋒。在張梁的催促下,劉天抹了一把臉,緊咬牙關,努力讓自己不去看那邊的廝殺:“走,往南!我們衝!”


    在劉天的率領下,一直跟隨劉天的千人隊護著馬車迅速向南而去。


    雖然前線遭受張梁的衝擊,但是皇甫嵩的心神其實都放在劉天的身上。他知道,朝廷對於張氏三兄弟是有多大的恨意,尤其是自稱大賢良師的張角,差點顛覆了整個大漢王朝!所以張角的屍首,他勢在必得。


    然而看見劉天竟然往南衝鋒,他倒是有點措手不及。如今張寶的勢力還在北麵的下曲陽,所以大部分的黃巾軍出城了都往北逃竄。故而南麵皇甫嵩卻是沒有安排太多兵馬。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也不是什麽問題。


    很快,兩千精銳甲士從大軍中分離,他們在軍神的加持下行三路如履平地,速度極快,朝劉天奔襲而來!


    “皇甫嵩,你的對手是我!風行草從,風起雲湧!如是我言,聽我號令。神風起!”


    隨著張梁念念有詞,一陣猛烈的狂風席卷而來!狂風如刀如劍,發出尖銳的呼嘯聲,連大樹都為之彎腰,大漢禁軍在狂風中身形不穩,被吹得東倒西歪,追擊的兩千甲士更是邁不動腿。


    皇甫嵩眯了眯眼,肆虐狂風對他好像沒有絲毫效果,隻見他緩緩的抽出一把長劍:“哼,雕蟲小技。魑魅魍魎徒為爾,浩蕩天威,大漢天子劍,給我開!”


    一道強光自皇甫嵩手中劍出,那輝煌的劍光將黑夜都照亮,暴卷呼嘯的狂風在大漢天子劍的威壓下迅速的休止下去。


    “啊啊啊!皇甫嵩!”張梁見皇甫嵩輕易破了自己的法術,氣的渾身發抖,他情不自禁的看向那邊,透過棺木,好像看見了他大兄的臉,好像大兄的教誨猶在耳邊......


    “阿梁,這天棄了吾等,吾等卻不能忘記普濟天下。”


    “阿梁,大兄不忍,不忍見萬千百姓如草芥般死去啊。”


    “阿梁......”


    一滴眼淚緩緩落下。


    “大兄!生不能侍奉,至少我要護你死後的尊嚴!黃天之威,電掃風馳,日月藏輝,星昏鬥暗,飛雷爍爍,揚風無停!”


    九霄雲天,滾滾雷鳴。一道閃雷劈下,照亮了張梁那張瘋狂而扭曲的臉。


    仇恨,絕望,還有一絲眷戀。


    “祭,吾之精氣,獻,吾之血肉,燃,吾之魂魄!九,天,神,霄,雷降術!”


    張梁說出一個字,就吐出一口精血,他感受到生命力在瘋狂的流逝,但是張梁絲毫不在意。他緊咬牙關,逼迫自己說出最後的術訣。


    隨著最後“雷降術”三個字說出口,張梁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然而此時他的鮮血已經變得暗灰無芒。


    手中桃木劍驟然粉碎,張梁跪倒在地上,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隻剩嘴角在輕輕的念叨著:“大兄,弟弟,來,來尋你了......大兄......”


    淚水融在灰暗的血液中,慢慢的滲入大地。


    電閃雷鳴!


    張梁用自己的生命和魂魄獻祭,引來洶湧滔天的神雷,方才休止的神風驟然狂暴起來,將天子劍的光芒壓了下去!閃電洶湧澎湃,朝漢軍陣營直劈而下!


    麵對這滔天的神雷,皇甫嵩終於動容,他再也沒有辦法分心,全力抵禦這神雷的轟鳴:“大漢天子劍在此,萬法辟易!”


    以天子劍為中心,出現一個透明的氣罩,將中央的漢軍牢牢的護在其中,不受雷訣的侵擾,那兩千本待追擊的甲士看著外麵電閃雷鳴,再也無法踏出半步。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感受著這磅礴的雷罰,黃巾軍徹底的瘋狂,他們奮不顧身的朝漢軍的盾牌撲去!


    尖銳的長槍刺透他們的身軀,卻沒有辦法阻攔他們的前進,意誌力max讓他們無懼無畏,即使目睹友軍被斷肢梟首,那鮮紅的血液隻會讓他們更加的瘋狂!


    手臂被砍斷,還有雙腿,雙腿被砍斷,還能爬上前用牙咬!就剩最後一口氣,也要抱著對方一起隕落在九天神雷之下!


    他們用刀,用拳頭,用自己的身體撞擊大漢禁軍的盾牌,用己之血肉給身後的戰友鑄造一條血路,一條勇往直前永不停息的路。


    死亡隻能讓他們倒下,卻無法讓他們停止。


    那死去的魂啊,也將在這片大地上看著這蒼天亡了去!


    劉天沒有回頭。因為他不敢回頭。


    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衝上前去。


    “將軍......”周倉滿臉黯淡,看著劉天緊咬著牙關,壓抑自己內心的悲愴,低聲勸道:


    “我們還要護著大賢良師的棺木,現在是撤離的好機會,是,是人公將軍為我們爭取的一線生機......”


    “你大爺的還不快滾!”


    “這裏有我頂著!”


    “你快走啊!”


    張梁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還在耳邊回蕩,劉天緊咬下唇,隻覺得腥苦。


    “弟兄們!隨我衝!衝出去!我們要活著,我們要好好活著,要替我們的弟兄活著......”


    車輪碾過石子,碾過落葉,發出咯吱的響聲。


    在那廝殺叫喊聲中,在那電閃雷鳴中,一隻隊伍衝破皇甫嵩的包圍圈,消失在暮色之中。


    等那狂暴的雷電終於平息,最後一名瘋狂的黃巾軍被砍下頭顱,馬車的軌跡再也搜尋不見。


    是役,張梁梟首,剿滅黃巾軍五萬餘人,僅有兩萬多人僥幸逃脫。廣宗之戰後,皇甫嵩領兵北上。十一月,皇甫嵩與巨鹿太守郭典攻克下曲陽,殺死張角弟張寶,俘殺十餘萬人。


    用此十萬人之屍骨,皇甫嵩築成了“京觀”,威震天下。自此,黃巾之亂大致平定,隻剩下各地渠帥流竄騷擾,少則幾百,多則數十萬,然終究是一地之亂,不負往日之氣候。


    為表功績,朝廷任皇甫嵩為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並晉封他為槐裏侯,食槐裏、美陽兩縣的租稅,食邑共八千戶。


    張梁、張寶相繼伏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擒獲魁首張角。那天夜晚之後,那一支千人的隊伍再沒有顯露過蹤跡,好像就此消失在中原。


    皇甫嵩隱約有感覺,自己那天沒有下令搜查追擊,而是北擊張寶,好像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然而同年,湟中胡人北宮伯玉和先零羌起事,共擁邊章、韓遂為帥,攻殺護羌校尉泠徵、金城太守陳懿。中平二年(185年),北宮伯玉等人侵三輔地區,朝廷詔令皇甫嵩回鎮長安,保衛皇家園陵。後遭趙忠和張讓聯手劾奏,皇甫嵩自己自身難保,便將此事放置一邊。


    所以再沒有人知曉,在青州東萊郡牟平縣,這個神秘的少年到底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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