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


    裴瓔的信任感衝刷著李知安的內心,這姑娘不賴,下次再騎馬就不戳她屁股了。


    瞧見這幅兩人暗送秋波的畫麵,唐慕遊神色更加陰沉。


    冷哼一聲後,他不再言語,輕蔑的眼神,將修為四品的李知安,視作江湖上的假道士。


    他先是眼神陰冷,心中暗諷,不過一個年紀輕輕,修為四品的山上道士。


    想破天地司破不了的凶案?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他想起前幾日,司裏也來過幾個實力不俗的江湖修士,還不是一樣逃不過被怨靈索命的慘相。


    ……


    不久後,李知安跟著裴瓔幾人,來到一間停滿屍體的屋子。


    屋內怨氣重重,周圍濃鬱的陰冷氣息令人刺骨生寒。


    “這十幾具屍體,都是最近城裏無故被怨靈殺死的居民,死法不同於王安誌一家,宋大人推斷城裏還有另外一隻惡鬼。”


    何思思嗓音清亮,緩緩說明這些屍體的來由。


    裴瓔在李知安身側,低聲提醒道:“宋祿泉宋大人,是我們天地司的一位合海境高手,管理城中鬼邪事務。”


    唐慕遊掀開一具屍體的遮布,說道:“請小李道長,開始施法吧,我倒想見識見識閣下,如何尋得了這範雲的陰魂?”


    李知安麵無表情,從袖中撚出一張紅紙符籙,彈射至屍體上空。


    他雙手合十,快速結出一個古怪繁瑣的道印。


    符籙上紅色光芒閃過,直墜貼在範雲的屍體額前。


    李知安閉上雙目,雙指貼住眉心,低聲默念一句:“生人已去,死魂歸兮。”


    忽然,屋子內憑空卷起一道滲人的陰風,鬼哭陣陣。


    那張紅紙符籙上的符畫道文,閃耀著刺眼的紅色神芒,像流泉般匯入範雲的七竅。


    同一時刻,在春溪城南方的護海邊城,有一座人煙稀少的城隍廟。


    廟內前殿的中間蒲團上。


    立有一尊彩繪泥塑的陶瓷娃娃,瓷身驀然炸開,碎片裏滲出鮮豔腥紅的血液。


    ……


    天地司這邊。


    不多時,死去的範雲突然起身,睜開雙目,眸中流溢著妖異的紅光。


    李知安放下結印的手,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可以了,隻可問三句話,問完三句後,此人魂魄會自尋酆都輪回而去。”


    這門道家招魂術,以那張招魂符為媒介。


    略過了民間道士的開壇,沐浴焚香,請道祖,口誦引魂經等一係列繁瑣的步驟。


    裴瓔麵色凝重,目視屍體上的紅眸,問道:“範雲,你死去的那晚,遇到了什麽人?”


    “是,一個……白衣……女子。”


    範雲嘴唇未動,這是魂魄發出的聲音,陰森空洞,在這屋內幽幽響起。


    唐慕遊突然出聲問道:“她什麽修為?”


    範雲的聲音似是失去了感情,本能的答道:“不知……一交手,我便死了。”


    裴瓔蹙起眉頭,讓這唐慕遊白問了一個問題。


    她緩聲問道:“那晚,你死後的魂魄,被禁錮在什麽地方?”


    “瓷器……娃娃……快去城……”


    範雲忽然發出激烈的顫動,紅紙符籙光芒暗淡,屍體瞪大著雙眼,緩緩停止顫抖。


    “瓷器?娃娃?範雲的陰魂肯定是看見了什麽。”


    裴瓔略作皺眉,沉忖片刻道:“思思,你去叫上鍾離白,隨我們一同去一趟瓷村王安誌的家裏。”


    一襲羅裙的何思思,認真點頭嗯了一聲,隨即轉身跑了出去。


    唐慕遊冷冷道:“我認為前往瓷村此事,應當上報宋大人,按照司裏規定,沒有天地司行令,不可擅自行動。”


    裴瓔沉聲道:


    “今早宋大人給我飛來信鶴,信上表明文武廟出現異象,他和鄭大人先去處理,現在天地司交由我裴瓔代管。”


    “天地司向來由實力說話,你唐慕遊不服氣,可以隨時向我挑戰。”


    此言一出,唐慕遊雙目立即冷了下來,臉上布滿陰霾,緊握拳頭,大踏步走出了屋子。


    原來這天地司的交流方式是紙鶴飛信……李知安想起早上那隻飛進窗前的白色紙鶴,這官家的法寶還真多。


    自己除了有幾招道法,會畫幾張符籙,劍術平平無奇,保命底牌太少了,連一件護身的法寶都沒有……李知安心裏暗歎了口氣。


    唐慕遊離開後。


    裴瓔又變回那個溫柔中略帶嫵媚的女子,輕笑道:“哼哼,你這山上小道士還真有兩下子。”


    她忽然湊近李知安的耳邊,小聲問道:“烏君真是你殺的?”


    事已至此,再瞞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透露點實力,也好多拿點賞金。


    想到這,李知安淡然的點了點頭,朝她拱手抱拳:


    “不愧是女神捕,在下佩服佩服,客棧同宿的那晚,你說事成之後多給一份賞金是真的嗎?”


    “你小聲點。”


    裴瓔神色緊張,看了看周圍沒人經過,嗔怒道:


    “什麽同宿!我們又不同榻,要是傳出去汙了我春溪城女神捕的名聲,你負責的起嗎?”


    李知安聞言一怔,隨即眉頭挑起,好家夥……你這是想訛我啊,略顯無辜道:


    “那也是我第一次和女人睡一個房間,裴姑娘,咱們扯平了。”


    “登徒子!”


    裴瓔輕哼一聲,繼而認真道:“一會隨我先去一趟瓷村,那件瓷器存在始終是一個災禍。”


    “好。”


    出事的瓷村距離春溪城並不遠,出了城北,行路短短八裏。


    裴瓔前麵帶路,李知安跟在她的屁股後頭,兩人一同出城。


    走了四五裏之後,逐漸遠離城裏的繁榮嘈雜的街市。


    取而代之的是城外的一片荒涼,和人跡罕至的郊外。


    李知安瞥了一眼裴瓔,問道:“裴大人,事發之後,那些瓷村的村民呢?”


    “半個月前,那些村民已被衙門捕快,盡數安置到另一個村子了。”


    出城後,裴瓔的左手始終握緊劍鞘,顯露出其警惕心極重。


    兩人走出寬敞的官道後,穿過一片枝葉枯黃的小樹林。


    裴瓔指向前麵一處陰氣沉沉的村莊,說道:“前麵就是出事的瓷村。”


    李知安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已有十多名衙署捕快在村口守候,先前見過的何思思也在。


    其中一名身穿銀白色飛魚服的年輕男子,氣血旺盛,他的手中握著一塊血色玉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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