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


    南海地底最深處的地宮中。


    一塊斷裂的墓碑中漂浮出一縷魂氣。


    微微搖晃,凝結成一個青衣老人。


    瞧見四周各處可見的“老友”,如今被劍氣消融成天地間的一縷縷無主陰魂。


    半響,老人搖頭歎息,老友的死,隻是讓他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意氣,激不起他的半點怒氣。


    青衣老者麵若寒霜,看著周遭仍充沛著混亂的劍氣,心中不禁思量,陳夢生的境界如今到底有多高?


    一念之間,雲淡風輕的駕馭著三千柄飛劍,就連殺死一尊仙人境的大妖,也不屑使出那柄本命飛劍?


    若不是方才以秘術神通撕裂天地禁製,躲入無境虛空中,才得以避過了陳夢生的道法天地。


    活了數百年,才養成無比謹慎的性子,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老人都會慎重對待。


    他不是怕死,是怕有人不死,也怕自己等不到那人死的那一天。


    青衣老人揮手驅散周身陰魂氣息,環顧四周,心中又一次想起上古時的一樁秘幸,又或是自己族群曾經的輝煌。


    這座南海地宮原本是十六妖仙共築而成,用作妖族商議大事的地方。


    也是曾經天下無數妖族為之神往的聖地,如今成了一片滿目蒼夷的廢墟。


    上古名震九州,令百萬修士聞風喪膽的那十六位妖仙。


    現今也隻剩下他一人了,滄桑老人輕念一聲:“齊雲山陳夢生,時日不久矣。”


    ……


    晚月高懸夜空。


    坍塌成一地的城隍廟這邊。


    陰氣與少數靈氣交織在周圍。


    李知安過了片刻,才以養靈玉佩聚攏了少量靈氣,不過總算有了幾分自保之力。


    李知安走到那片廢墟,施展起望氣術,目光穿透過城隍廟的層層地岩。


    七八丈餘深的地底下,立有一尊被陰煞之氣侵蝕入體的金身神像。


    一道道陣紋交織成一座聚陰大陣。


    大量的地煞之氣匯聚在地下。


    風水墓葬中記載,此地對於陰物生靈來說,無疑是一塊能讓陰靈實力飛速暴增的洞天福地。


    李知安有些感慨,先前那條通過吞噬陰煞之氣修煉的黑蟒畜生,僅是吸收地煞陰氣,便可抵得過普通修士修煉數十年的境界。


    就連躋身上五境後,就連一縷天罰雷劫都不需要承受。


    天道何其不公。


    李知安略作思量,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紙驅邪符。


    這張符籙泛黃簡樸,與尋常人家在一些寺院,道觀中求來的驅邪鎮宅靈符幾乎沒什麽兩樣。


    李知安雙指撚著驅邪符,注入一道精純真氣,符籙瞬間無火自燃。


    隨即以一股氣機包裹著符籙,激射而出,那張驅邪符如同一個紙人,直立在城隍廟那塊斷裂成兩半的墓碑上。


    符身上燃著一團靈火,符籙燃燒殆盡後,變成一道流光匯入墓碑中。


    在李知安的望氣視野中,滾動的流光迅速向著城隍神的那尊金身神像聚攏。


    陰煞之氣遇到這細似樹枝的流光,氣息飄搖,如同蠟燭最後燃盡的螢火,遇風立即消散。


    驅邪符對付陰煞之氣確實有著奇效,可若是用作對敵陰物鬼怪時,用處略顯不大。


    兩者區別在於,一個是有靈智意識的鬼修,如今這陰煞陣法已然是一座無主大陣,遇上先天克製的驅邪符,也隻能束身待斃。


    不多時,陰煞之氣便被盡數驅散。


    露出城隍廟供奉已有數百年的金身神像,金光燦燦,不怒自威。


    一雙眼眸驀然睜開,隨後一道金光衝天而起。


    金氣如虹,一閃而逝。


    一名身穿金衣甲胄的神武男子,落在那片廢墟前,看向春溪城方向,微微鬆了口氣,眼神依舊蘊含愧疚。


    李知安拱手作揖,淡笑道:“見過許城隍,這可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了。”


    “許左替春溪城十多萬黎民百姓,在此謝過小李仙長的大恩。”


    麵容英氣的城隍神許左,神情鄭重,迅速轉身低頭彎軀,行了揖禮,抬起雙眼,沉聲道:


    “這次許某先是失職,被兩頭修行不過數十年的鬼修,困在那陰煞大陣中,城隍廟也因我失守,險些就讓春溪城變作第二座酆都城。”


    許左神情肅然,又是躬身一拜,朗聲道:


    “再謝小李仙長今夜的救城之恩,二是多謝仙長施法破了大陣,不然許某也得墜入魔道,化為肆意殘殺生靈的汙穢妖魔,小李仙長斬魔壯舉,於我春溪城有大功德!”


    李知安抱拳還禮,微笑道:


    “許城隍不必如此,師訓有命,若是下山遇見惡徒邪魔,就讓我提劍斬之,至於功德大小,在下出劍隻是為了磨礪本心。”


    在裴瓔和那塊墓碑上,了解到這位許城隍的生平事跡後,李知安對他滿是敬佩。


    生前是護海將軍,死後不願入輪回,仍然化為陰神守護邊城,這才是真正的人族大義之士。


    看著許左身後化為一片廢墟的城隍廟,李知安撓了撓頭,繼續道:


    “先前與邪修鬥法時,在下為了自保,不得已打壞了這座城隍廟,還請許城隍多多見諒。”


    許左略顯愕然,隨即擺了擺手,微笑道:


    “小李仙長言重了,所幸隻是倒下一座城隍廟,惟願那座春溪郡城萬年屹立不倒。”


    說完,許左似是意識到什麽,雙手從虛空攝來兩樣熠熠生輝的物件,笑道:


    “小李仙長,許某雖然作為一的郡城隍神,可惜生前家境並不富裕,死了也隻是積攢了一身香火氣,所以身上金銀財寶寥寥無幾。”


    “許城隍客氣了。”


    李知安微微汗顏,心中暗道可惜了,自己如今窮得隻剩下三柄飛劍。


    許左淡然一笑,朝著李知安遞出手中兩件器物,朗聲道:


    “救城大恩,永生難忘,這兩樣東西於我一介陰魂無何用,這件是深海神鐵鍛造的劍胎,是我生前剿殺一名妖王的戰利品。”


    “還記得先前在南海邊城見過小李仙長斬妖練劍,想來這柄劍胎作為謝禮,贈予仙長最為合適,還請莫要拒絕,否則許某此後愧疚難責。”


    “謝過許將軍。”


    李知安點點頭,拱手行禮後,雙手接過古跡斑斑的劍胎。


    古跡劍胎入手後,一道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湧入神識,卻又無跡可尋。


    見他收下了劍胎,許左麵容滿是笑意,伸手撫平手上的光芒,向前遞出剩下的一本金皮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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