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下,偶爾會有幾個學生路過。透過樹縫的光,白皙細嫩的手腕上可以望見紅彤彤的淤紅。


    蘇透透望著自己身上的傷,沒有說話。


    一旁的小餘兒擠出藥膏,輕柔的塗抹在她的身上,動作緩慢而溫柔。


    “痛要說出來。”


    他的聲音很輕,如同被微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葉,除此以外,還夾雜著幾分疼惜。


    小餘兒望著蘇透透身上的淤青,不知不覺也陷入了沉思,以前的時光裏,三個人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現在,不過是去省裏參加了個籃球比賽回來,一切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其實他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麽導致了悠然和透透的決裂。


    他將棉簽上的藥膏一點點塗抹在蘇透透的手臂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和悠然,究竟怎麽了?”


    小餘兒的聲音還是很輕,卻輕易的讓蘇透透的腦海浮現出了一張臉。


    一張時而冷漠時而溫和,雙眸清澈卻又望不見盡頭的臉。


    蘇透透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恢複了往常。她望了望小餘兒,他的眼睛依舊認真的打量著自己的傷口,似乎毫無察覺。


    到底在害怕什麽?


    蘇透透腦海裏很清晰的閃過這句活。


    就在這時,小餘兒抬起了頭,與蘇透透四目而對,他的雙眸裏沒有了往日的稚氣,而是多了幾分嚴肅和認真。


    他望著她,安靜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蘇透透卻不知,當她說出是因為南風時,小餘兒會作何感想。當她告訴她真正的原因時,小餘兒又會不會如同悠然一樣,隻覺得這是個笑話。


    林蔭道上,依舊行走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他們歡快的討論著待會吃什麽。也有情侶牽著手,滿臉甜蜜的從他們身邊經過,樹葉在風的吹動下,在地麵倒影出會動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動態的,都是生動而充滿朝氣的。


    唯獨此刻的二人,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彼此。小餘兒在等待蘇透透的回答,而蘇透透在思索到底該如何回答。


    終於,蘇透透敗下陣來,她還是決定告訴小餘兒真相。


    “我...”


    蘇透透還未來得及開口,小餘兒卻先她開口了“是因為南風嗎?”


    小餘兒的聲音很冷靜,毫無波瀾,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你也聽說了學校的傳聞?”


    小餘兒緩緩起身,坐在了蘇透透的身旁,許久,伴隨著聲聲鳥語,他淡淡道“嗯。”


    “小透透,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嗎?”


    小餘兒憋住呼吸,好像用盡全力才吐出這句活。


    “真的...和南風在一起了嗎?”


    蘇透透轉身望向他,比任何時候都還認真道“沒有,我沒有和他在一起!”


    這句話仿佛陽光一般,瞬間照亮了小餘兒黯淡的雙眼,他望向蘇透透,神色間透露出歡快和愉悅“真的嗎?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嗎?”


    “沒有”蘇透透斬金截鐵“悠然她誤會我了,她以為我喜歡南風。”


    “那你真的喜歡南風嗎?”小餘兒再次認真發問道“我問的不是悠然的以為,而是你自己的心意”


    蘇透透呆呆的望著此時的小餘兒,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自己喜歡南風嗎,這個問題好像還沒有在自己腦海中出現過,但當小餘兒問起時,剛剛的篤定竟一時間灰飛煙滅。


    自己的心意嗎?


    自己喜歡南風嗎?


    她突然回憶起五年前與南風初次見麵的那個夜晚,他站在暗夜裏,雙目灼灼的望向自己,在那雙眼睛裏,她望見的是南風的淡漠,無情,決絕。其實早在那個時候,他就應當明白,南風真實的模樣就是那個樣子。


    冷漠得甚至喪失人性,讓人覺得懼怕,讓人想要遠離。


    回憶如潮水一般用來,五年前的種種事,瞬間觸碰到她的神經,讓她的腦袋微微發疼。


    “我不喜歡他。”


    蘇透透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更堅定,就這樣飄到小餘兒的耳中。而這句話,也在讓剛剛還嚴肅的小餘兒展開眉角,露出笑顏,他的小虎牙又再次忽隱忽現在他的嘴角,此時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更開心,都更滿意,都更愉悅。


    那種快樂,就好像魚兒重回水裏,籠中的鳥又再次恢複自由,翱翔於天際...


    小餘兒站起身來,望著坐在石凳上的蘇透透,望著她明亮的雙眸,纖細的臂膀,一時,竟忍不住想要伸出雙手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


    這種想法像藤蔓般爬滿他的心,此刻的他那麽強烈的想要,抱住蘇透透。


    就這麽緊緊的抱住,感受她輕微的呼吸,溫熱的體溫,淡淡的發香。


    小餘兒灼烈的欲望透過他的雙眸徐徐展開,他深情的望著蘇透透,溫柔從神色間溢出。


    整個世界,安靜的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終於,那雙不安分的手緩慢的伸了出來,蘇透透還不知道,接下來小餘兒的要做什麽,她隻是睜著她幹淨的雙眸,就這麽目不轉睛的望著小餘兒。


    終於,小餘兒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剛想將蘇透透拉入懷裏,卻被心中的某種情緒擊潰。


    那種情緒,是膽小,是突然遺失的勇氣...


    他將伸出的手,輕柔的放在蘇透透的腦袋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心跳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快。


    “怎麽了”蘇透透抬眼望著小餘兒疑惑而認真的發問。


    “沒什麽”小餘兒收回手,試圖用說話緩解自己的不安。


    “怎麽突然想著回來上課”


    “喜歡念書啊,你不也常常笑我是書呆子,隻會死讀書嗎”蘇透透毫不在意的嘟囔道“好像除了念書,真的就沒有其他愛好了。”


    小餘兒調皮一笑“我看你是因為我回來的吧?”


    “你少臭美”蘇透透不以為然。


    “最好是”小餘兒邊說邊笑著起身“走吧”


    “去那?”蘇透透疑惑。


    小餘兒刮了刮她的鼻子“當然是去把你的退學申請要回來。”


    這句話,瞬間讓蘇透透想起來自己的退學申請,那封在夕陽下的退學申請,南風親手遞給自己的退學申請。


    “不用啦,我已經要回來了”


    “你要回來了?你不是今天才回學校嗎?是有人幫了你?”


    正午的太陽突然隨著一片烏雲的出現而漸漸暗了下去,天空透出一股黑壓壓的壓抑。


    蘇透透感覺心間像被什麽壓住一般,沉重,透不過氣,而那種壓迫,從來都不是因為誰,而是自己心中的不安。她一時語塞,竟不知到底該作何回答。


    就在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來了,如同救他於危難之際一般,給了她光芒,讓她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上課了,我有選修課...”蘇透透望著小餘兒,迫切的希望得到小餘兒的首肯,這一刻她想逃,逃開這裏,逃離這個答案。


    樹上的樹葉,慢悠悠的滑落於地麵,小餘兒的白色襯衫被風輕柔的拂起,他的嘴角揚起一絲慵懶的笑。


    無論如何,你回來就好。


    小餘兒溫和一笑“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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