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麵再次被黑暗取代,雲亦可雖然隱隱猜到後麵會發生什麽事情,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之後呢?”


    孟小小道:“之後的記憶,她潛意識不想看見。”


    雲亦可寒聲道:“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對這樣的女子可沒有任何同情心。


    孟小小隻道:“接著看吧!”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又一段新的畫麵在雲亦可眼前展開,卻是二個倩影隔著一片薄紗相對而立。


    四長老閑閑打了個哈欠,就算隻是一個輪廓的身影也端的是風情萬種,慵聲道:


    “怎的,收拾爛攤子就想起了我嗎?”


    “求長老成全。”謝家小姐低頭顫聲道。


    四長老輕笑幾聲,語氣不變道:“答應借場地給你修鬼道,還能被人發現行蹤,一路追過來。


    不過你把自身化為鬼軀的法子也的確走極端,極易迷失了心智。而你現在,更是在崩潰的邊緣,沒過幾天就會被你所殺的魂魄同化,化為厲鬼。”


    謝家小姐“噗咚”一聲跪在地上哀聲道:“求長老救我。”


    “嗬!”


    四長老輕笑出聲來:“你是想讓我幫你解決發現失蹤人口一案的人呢?還是要我幫你穩定自身呢?”


    雲亦可在一旁馬上就想到:要解決的指的是我嗎?所以那個無碌是她派來的嗎?


    “這……”謝家小姐還沒說出口,就被四長老一隻玉手放在了頭頂上,像逗弄小寵物般輕撫道:


    “隻能選一樣哦!”


    謝家小姐猶豫片刻道:“請長老幫我解決發現此事的人。”


    四長老輕撫她的頭頂,隨手取出一支簪子給她把披散的頭發簪起,道:


    “看來你是想好法子解決自身問題了,也是,我操這份心幹嘛?”


    謝家小姐道:“多謝長老。”


    四長老本就模糊的身影一下子散去,變成一陣黑霧,隻餘殘音在場中回蕩:


    “在謝宅裏待著不好好的,偏你那將死未死的爹爹喚醒了你部分心智,又不想放棄這份力量,跑外麵去了又藏不住身形,你啊~”


    “自作自受。”


    最後的聲音消失在清風裏,淡不可聞,但仔細辨認還是能聽見那近乎幸災樂禍話語。


    雲亦可也不由得心裏升起幾分疑惑道:“她最後講的也太細了吧!幾乎是把前因後果都告訴我們了。”


    孟小小道:“她本來就是講給我們聽的。”


    雲亦可驚聲道:“什麽!她怎麽知道我們會看到這謝家小姐的回憶的?”


    孟小小道:“估計是猜到了她的下場,提前做好了準備。”


    雲亦可喃喃道:“原來也沒我想的那麽瘋。”


    孟小小問道:“聽她的話,你之前有沒有遇到邪教找的麻煩?”


    “當然是……遇到了啊!”雲亦可得意道:“不過都被我搞定了。”


    孟小小淡淡道:“那就好。”


    就沒有後話了。


    畫麵再變,這次是一間令雲亦可頗為眼熟的新房,掛滿了紅色的彩綢,很是喜慶……


    孟小小悄悄鬆了口氣,終於找到了。


    隻見畫麵裏的視角似乎是一個小小的角落,一個身材嬌小的紅衣女子被一個高挑的白衣女子推到了梳妝台上。


    孟小小道:“這你。”


    雲亦可挑挑眉,竟然還有她的出場!不過自己還真沒發現,最近還是太放鬆了。


    不過自己看著自己給別人化妝還是挺新奇的……


    雲亦可就這樣看著自己和尚可兒等人給添香梳妝打扮,最後等時辰到了,齊齊出了門,留添香一個人在床榻上等待。


    雲亦可知道,重點來了。


    一道黑氣從角落裏飛出,停在添香身前時已經化成了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


    她已經半同化成了厲鬼之軀……


    添香問道:“誰!”


    雲亦可馬上打起精神來,她知道,進入正題了。


    謝家小姐笑道:“嘻嘻嘻~又見麵了。”


    就這瘋勁,倒越來越像那個四長老了。


    添香冷冷吐出二個字道:“邪祟。”


    “隨你怎麽說,”謝家小姐伸出發黑的長指甲道:“反正你這具身體,我看上了。”


    雲亦可:誰給你的自信!


    不過她倒也知道了這謝家小姐的打算,怪不得她放任自己被同化為厲鬼,原來打著奪舍的注意。不得不說,的確挺敢想的,就是找錯人了。


    謝家小姐抬手,漫天冤魂飄起,刹那間,鬼哭狼嚎,無數黑氣從她手中滑出,變為了一柄散發著黑氣的黑劍。


    添香抬手想把頭上的喜帕摘下,手伸到一半卻停住了。


    “這個喜帕要等你馮大哥來才能摘的哦!”


    不知道誰的聲音在添香耳邊響起,但在這猶豫的片刻,謝家小姐已經提著劍衝了過來。


    添香偏身躲過,一手摁著頭上的喜帕,右手的袖袍飄起,一柄軟劍卻已在盤旋之下到了手中,“天香”二字銘在劍身之上。


    寶劍有靈,在發出幾聲清越的劍鳴時,已經抵住了那柄襲來的黑劍。


    “叮~~~鐺!”


    添香手腕一偏,軟劍隨著主人身形的移動也如遊蛇般片刻間就架在了謝家小姐的後頸上。


    添香毫不猶豫手就往下一劃,但劍下的人影卻如霧散開,又再次聚攏在離添香幾米外,俏臉如覆寒霜。


    她破口罵道:“你,你這個賤婢!”


    雲亦可皺眉道:“她已經不正常了。”


    孟小小淡定道:“鬼修之術本就極易迷失心神,她又選的是化為鬼軀這種最速成,也最危險的路子,正常。”


    “不過她在中途應該有幾次清醒過片刻。按我推斷,一次是殺了娥兒之後,第二天向官府舉報馮煥之其實是求救之意,希望馮煥之來報複她,從而發現她的不正常。”


    雲亦可在一旁補充道:“卻沒想到馮煥之對她這種行為惡心極了,連理都不願意搭理。”


    “沒錯。”


    孟小小接著道:“第二次,姑且當它是第二次,就是陸老六聽見聲響的那一次。不過可能隻有一絲清醒,和有那位四長老在一旁的原因,所以隻讓陸老六聽見了。


    後來她放了一個花瓶,算是暗示和求救之意。”


    “一個花瓶,如何去求助?”


    雲亦可有些疑惑道:“再說了她本就是藏在深閨裏無人識的小姐,誰知道那花瓶是誰的。”


    孟小小解釋道:“那花瓶如果認真去查,可以發現它是臨淵的禦用之物,之前啟軒和臨淵交好,互換過一批的禮物,後來啟軒帝禦賜給了那身為正四品官員的謝老爺。”


    “原來如此。”雲亦可若有所思道。


    孟小小道:“也正是因為它足夠珍貴,才能讓謝家小姐對它愛不釋手,整日放在梳妝台上,都留了了一個印子。


    而這個印子,恰好又再次印證這花瓶是謝家小姐之物。”


    “真是麻煩。”雖然孟小的明白,但雲亦可還是有些煩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孟小小接著說道:“後麵還有一次,應該是在謝家小姐差點殺了她父親之後,也有過清醒的片刻。之後放了那盤槐樹暗示求助,但再次迷失心神,接下來就是眼前這一幕了。”


    隨著孟小小的話畢,雲亦可的視角回到場中,謝家小姐和添香二人也結束了對峙,添香再次發問:


    “你是誰?”


    “我當然是馮公子的妻子啊!”謝家小姐尖聲笑道,那笑聲格外瘮人。


    添香果斷道:“你不是!”


    “我是不是,你說了算嗎?嗬嗬……”謝家小姐笑的有些癲狂,添香揮劍再次把她劈散開了。


    謝家小姐再次凝聚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比之前要淡上幾分,謝家小姐不可置信中帶著幾分歇斯底裏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劈中我!”


    雲亦可這才知道,原來被劈中了對她也不是沒有半分影響。


    不過也正常,這謝家小姐和那四長老的黑霧身體完全不同。那四長老明顯就是一個遠程的化身,而這謝家小姐則是鬼魂凝聚,不過都是黑色,看起來極為相似罷了。


    “也好。”


    謝家小姐突然吃吃的笑道:“今天我就把你給殺了,你的一切由我接管,而你,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就是個賤婢而已,你不配。”


    添香沒有說話,隻是依舊摁著頭上紅色的喜帕,另外一隻握劍的手微微收緊。


    謝家小姐反倒像是說的來勁的,大聲笑道:“你說!你有什麽資格配置上這樣完美的馮大哥?就算暫時得到的,也是在最後一刻被我奪走,我說過,你不配。”


    “韓家,韓家算什麽,過眼雲煙罷了。罪臣餘孽!能讓我為對付你做到這樣,你該榮幸。”


    添香冷喝道:“閉嘴。”


    添香的反應讓謝家小姐更加瘋狂的說道:“生氣了!很好很好很好,你本就該這樣憤怒,但又無法反抗,這才是你本來該有的命數,就像你家被滿門抄斬時的那樣。從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這個命格。”


    添香眼前似乎浮現了一座高台,下麵已經積了一地的血,人頭滾滾,卻還不斷的有人被強製地推了上去。


    那天,她和馮煥之躲在一個角落裏,原本感情十分淡漠的她也在那日留下了血淚,但她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憤怒,但又無法反抗。


    她抗爭過,想救出爹娘的姓名,但卻隻是連累了馮大哥,讓所有的暗衛都死在了路上的追殺下……


    “憤怒就對了。”謝家小姐饒有興趣地看著添香,隻有獵物越是心神失守,她才越有機會。


    但看著她這一身紅衣,她反倒忍不住了,帶著衝天的鬼氣衝上去道:“既然如此,你的一切都由我支配了!”


    “不!”


    添香突然道,她抬起手中軟件來,“天香”之命依舊清晰,她給它取這個名字時,想的就是以此劍承擔一切她所不能擔之物。這是她的劍,也是她的道。


    不信命,不從命。憑手中三尺青鋒,斬出條昭昭大道來!


    “不,你怎為……”


    謝家小姐不可置信道,她這些天虐待生魂才換得的一身厲鬼凶氣,全都往那柄古怪的軟件上湧。


    她感覺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她不甘心地接著往前衝去,但在她真正能觸碰到添香衣角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生魂,她想張口說什麽,但已經說不出來了。


    謝家小姐還是不甘,為什麽,她已經變成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看著近在眼前的軟劍,謝家小姐眼前的回憶走馬觀花般閃過,她以為她會恨那個穿新娘服的女子,以為會怨那個總是儒雅隨和的馮公子,以為會怪蒼天不公,但她在最後,想到的卻是還在病床上的爹爹。


    對不起了,女兒不孝,爹爹。她的殘魂在還有一絲意識的最後,主動飄向了添香,希望她能帶著這縷殘魂去見爹爹吧……


    在她最後的意識裏,聽到了從窗外飄過的一聲鴉鳴,所有的一切歸於黑暗。


    雲亦可看完睜開眼道:“鴉鳴?之前也聽過幾回,不過倒真沒注意。”


    浮金飛回孟小小袖子,所有夢境破碎,再看不到半分場景。孟小小道:“應該是邪教在一旁監視。”


    雲亦可疑惑道:“那為什麽他們不出手救那謝家小姐?”


    孟小小道:“按邪教的風格,應該是對她最後的考驗,生死不論。”


    “原來如此。”


    雲亦可看著漸漸升起的初日,道:“那這個事情就搞定了嘍?”


    孟小小道:“嗯,去南詔。”


    “現在?”


    雲亦可有些不情願,她有點懶的動,不過她想起了她師尊在走之前和她說過,南詔出事了,這才她勉強道:


    “那就現在走吧……就不和他們告別了,不喜歡那樣的場麵。”


    說著她掏出幾張信來,沒過多久上麵寫滿了墨跡,被雲亦可折好,飛向幾處屋簷下。


    “走吧!”雲亦可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道。


    看她這樣子,孟小小有些無奈道:“你如果困了我們也不急。”


    搞的她好像強迫她去一樣,她原本隻是和她說一聲她要去南詔而已,沒打算帶雲亦可的。不過她自己都這麽說了,孟小小也不會拒絕多了個打手的。


    沒錯,雲亦可目前在孟小小的心裏定位就是個打手。


    …………


    “你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好不好!”


    忍無可忍的孟小小看著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的雲亦可道,要知道她現在可是男裝!一路上奇怪的眼神都要把她給淹沒了。


    雲亦可毫不猶豫道:“沒有。”


    雲亦可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匆匆丟下句“等一下”,一下子就不知道去哪了。


    孟小小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高瘦的黑衣男子從街邊走過來,眯了眯好看勾人的桃花眼,向她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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