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碧波城外是一處戰場,不如說碧波城是修仙者的天堂。不管你啟文修士,煉體武夫,還是戰場上的化形奇獸,到了碧波城多數都能交到三兩好友。碧波城,東臨執天,西麵鍾山,南接泿水,北入兼濟,四不管的地帶,卻有著四不管的規矩。


    算起來,希爾帶著陳書遠到這裏已經五天了,也算是摸清了一些格局。這裏分為兩類人,化形奇獸和人類。這是一座懸浮的城樓,白日城樓之下征戰,晚間多有刀兵相向的雙方在一起喝酒聊天,醉雨軒一家酒樓在此便有三家分店,其他酒樓更是多不勝數,規模之大可見一斑。


    自是手可摘星辰,隻怕天上仙人看不到,城內不忌諱廝殺,可是大多都不願在城內動手,不管妖獸修士,更願意在碧波城外痛痛快快的出拳磨劍,即便明知有去無回,也會全心全意戰上一場。兩軍對峙從來不講什麽排兵布陣,出劍便是最快,出拳就是最硬,隻走最快的路,無論是誰都會叫嚷“老子今天要死在這裏也隻求快點,若是不死,今晚我便將醉軒某某美人將她包圓下來,讓她為老子一人彈奏。”


    陳書遠在被老者破掉命格,辟出那一刀之後,一直是昏睡到現在。兩人到了錢莊之後,希爾拿出老者交付的令牌,管事沈楓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陳書遠醒來的時候看著希爾“我們現在在那?”


    希爾將情況說了一遍,陳書遠看著門窗緊閉大罵道“這狗日的,挨了他的打,還要來給他做工?”


    希爾在一旁勸道“來都來了,先看看形勢,要跑也要等到你命格恢複再跑,你說是不是?”


    “那就先看看?畢竟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倒也算得上達成一致。


    陳書遠盤坐起來,感受自己命格破損狀態,一劍洞穿,要是沒有縫補命格的天材地寶,怕是短時間想要恢複起來很難。碧波城,些許神國國都繁華也不至於此,奇獸一族和人族匯聚,想找一些天材地寶並不難,隻是要找到極好的縫補命格之物,隻怕是很難。


    樓下理事沈風用打開酒壺,將桌上酒杯倒滿,酒香之氣縈繞,如此濃鬱,定是那醉雨軒十年以上的陳釀不錯,可是要花上十枚逐鹿幣,還要讓夥計早上就去排隊才能買上這一壺,款待新來的掌櫃要說心疼錢,可就不對了。希爾小弟可是和自己及其投緣,新來的掌櫃被前任掌櫃打傷一事,希爾小兄弟可是和自己講的栩栩如生,隻怕是前任掌櫃也是應為愛之深恨之切啊!新任掌櫃極其愛聽那山水故事,別的沒有,隻是那山水故事,每日人來人往,自己可是聽見不少,要放到餐桌上去,一年講到頭,定是月異日新頓頓不一啊,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品擺放,魚頭朝向沒錯,掌櫃的用右手,酒杯放在碗筷的右前方,定是沒錯了。


    沈風搓了搓手,吩咐站在門口的婢女“快去將這邊上這兩道菜熱一下,掌櫃的在在店裏第一頓飯,我們可不能失了禮數”天下都知道執天洲人的最愛講規矩。


    陳書遠住在五樓,下樓過程中希爾一一介紹,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可見希爾來此後,交道卻是打的不錯。“到底是應該讓希爾你來當這個掌櫃啊,你看看在這混的溜熟,不如我和你換換,我去城下與奇獸搏鬥算了。”


    希爾走在後麵,雙手扶在陳書遠肩膀上“你要是傷好了,我倒是不介意,我和老沈關係可是沒的說,他這人極有意思,我倒覺得當個掌櫃也不錯。”


    兩人一路走來,早就習慣了偶爾貧上那麽兩句,如今這種情況,談不上什麽苦中作樂,如今確實是要慢慢布局,重新打開局麵,少年能夠這麽短時間醒來,已是極好,希爾心情也是好了幾分“來到一個新的地方,不就是預示著新的生活開始,哪怕什麽都沒有,我們還年輕,大可以重頭再來”希爾打開扇子有往陳書遠身上扇了扇。


    陳書遠拍開希爾扇子,扯了扯衣服袖子,沒說什麽,心裏想著,剛剛你和我說自己破了坎字文五重還修成了幾個術印的時候可不這樣。


    沈風將熱好的菜歸複原位,見著新任掌櫃的走進客廳,急忙迎了上去“掌櫃的,這邊請,我是錢莊管事沈風”一路將少年帶到主位上去。


    “承沈兄招待,陳某人初來乍到,以後與沈兄共事,我不了解的,還要你多多指教才是”第一次見麵的總是要寒暄幾句才會入座。


    執天洲有麽麽一句話: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逢人笑,五回六回不管求。同輩之間認識的時間長了,很多禮貌就不必要了,唯有第一回最是客氣。


    希爾雖不喝酒,令婢女退下之後,酒桌上添酒之術可是極為厚道,每一杯都是滿滿當當。


    就好的還是那下酒菜,硬是按照執天洲的禮節,沈風敬滿少年三杯酒後,才將那下酒菜放到桌麵上來“六百年前,執天劍修清水破地字文後,就是在這碧波城下,與那燭龍一族族長慕虞戰了三百多回合,使出驚世一劍將慕虞頭顱劈成兩半,慕虞隨後輸了半招,不得不履行賭約,下令燭龍一族百年不得來此,之後燭龍一族便不再那麽高調了。現百年賭約早就過去許久,燭龍族長慕虞、虎蛟族長成仙、人族執天洲清水、兼濟洲李大爺,又製定一套戰功協議:震字文修士不得參戰,蓋世境武夫不得參戰,一方麵為了減少死傷,一方麵為雙方更好的發展。奇獸等級分為幼獸,化形,初長,成年,獸王,至尊,初長奇獸對標蓋世境武夫,奇獸中也有天資極高的,也是可以啟文修煉,當下燭龍一族就有一個龍在天,相當了得,化形之後,啟文現在已修煉到了坎字文五重,在城下贏得獨鬥十幾場勝利。我們也有不少厲害的年輕一輩,執天洲劍元神國兩位皇子,劍七、劍九也十分了得,雙人戰出場八次,沒有一場戰敗。兼濟洲道士王也,一手三清法術出神入化,大家都公認他是坎字境修士中唯一一匹黑馬。希爾兄弟來了,估計也會引起大家注目啊!”掌櫃新來,舊傷未愈,確實得與他說些好聽的。


    希爾又將酒倒上“我倒是不信,什麽龍在天,馬在天的,我倒是要去會會”年少若無心高氣,怎有世間百世春,同為坎字文五重修士,希爾相當自信。


    “希爾兄弟少年天才,你便以茶代酒,我祝你旗開得勝”沈風年長一些,確實算得上見過江湖。


    希爾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沈風兄等我去戰那龍在天那一日,定要在城頭占個好位置,看我如何教他做人”杯中不是酒,豪氣也醉人。


    陳書遠在一旁笑吟吟的說道“小溪流水高山在,勸人讓位吐血來”此等事情怎能明著說與沈風聽,那豈不是落了希爾兄弟的麵子。


    希爾差點麽爆粗口“十步和五十步相差可不止一半呢,陳掌櫃的身體最近也不好,我也就隻能明日獨自去那城頭,看那城下爭鬥”


    沈風是何等精明之人,哪裏聽不出言下之意,趕緊打圓場道“掌櫃的,今日我們也吃的喝的差不多了,不如早些休息,明日錢莊還要開張呢!”


    陳書遠回到房內,開始複盤所有事情,在次拿出黑色長刀,黑色長刀和自己平時用的那把刀不同之處,刀身上攜帶了自己神魂,想起背後那一把刀,希爾說是被老者扔了,說是刀客就該用自己的刀,自己的刀都把握不住,算什麽刀客。自己斬出的最後一刀似乎也是被動出刀,好像有什麽再幫自己一樣。自從出了那座山,陳書遠好像才是陳書遠,陳書遠不是每一次都死不了,知道自己命懸一線和差點死掉是有區別的,前者有意手下留情,後者有意留命,現在自己和以前的自己最大的區別就是,兌字文這點靈氣,根本不足以讓自己將長刀放入山海戒中去,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什麽,對著牆壁罵了聲娘,取出酒壺使勁悶了一口,突然想到,自己可是執天洲的,最講規矩又不是最講文明,幹嘛隻罵一句,對著牆壁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睡在隔壁的希爾捂著耳朵,雖然知道他是在罵那老者,心裏卻還是不那麽舒服。


    碧波城又叫飛升不夜城,酒樓商鋪夜宵都有不少整日整夜開門的,來往修士也是絡繹不絕。


    ——————


    兩男三女正在看一位歌姬彈奏,歌姬也是絕色,其中一位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歌姬開口道“人間盧月,恰似山河,美酒三兩,美人在邊,哩哩,要不我走的時候帶上你,去我們執天去看看,每年都會有數萬劍修,踏劍越過我們四大皇城,駐足在執天書院門口,壯觀至極”


    歌姬不說話,倒是邊上的少女答道“劍九啊,這一套你都在這城裏用了數次了,現在那家酒坊不知道,有一皇子年歲十八,狀語豪言,隻為騙那新來歌姬一夜春宵。若不是你皇子的身份,醉獄軒掌櫃就差將禁止入內那四個字貼你頭上了,怎麽還這般不知恥。”


    “自古以來美女配英雄,何況英雄還年少,倒是劍七,還沒見過什麽世麵,就被這般管住,父皇要是知道他私定終身的人是你,可能會腸子都悔青讓他來這,他自作主張是其次。主要是點了一個菜,品相味道不好也就罷了,還不讓吃,哪裏還有父皇年輕時半點風采”劍元神國的人聚在一起最喜互相傷害,劍九的酒杯每次拿起來與劍七碰杯的時候,都會有意抬高一點。


    酒桌上的三十六計,禍水東引這便是了。


    “但凡是他劍七想看上那家姑娘,他隻管自己去找便是,我月傾淺自己會走,至於讓他吃掉,先成親,不然想都別想”少女一隻手挽住劍七的手,一隻手掐著劍九腰上那塊肉,使勁一擰。


    劍七急忙擺手“月月極好,能夠遇見她,已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怎會生出其他想法”


    少女聽到這話才將手鬆開一點,隻是之後的碰杯,劍七都會故意將劍劍九的杯子壓低一分,劍九隻得不再往上抬,哪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道理。


    ———————


    醉獄軒四樓包廂內,幾個人著裝華貴一些,大圓桌上擺了不少菜品,坐在主位的少年,正與盤中的花生米較勁,一連好幾次都沒有將那粒花生米放到嘴裏,隻得作罷。


    “幾千年了,碧波錢莊掌櫃的位置一直閑置,此間,卻突然跳了一個出來,去看了幾次都說不方便,你們說到底他想晾我們多久”少年嘀嘀咕咕的。


    “陌掌櫃啊,碧波錢莊不管有沒有掌櫃,也不管他掌櫃是誰,都得與我們做生意,自從那前任掌櫃不露臉後,生意上的事那次不是我們做主。現在他一個空降來的小子,定是不能掀起什麽大浪的”虎蛟一族的羽渡塵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鐵盒,鐵盒中裝的是來自錦履洲的卷煙,一盒就要數十枚逐鹿幣,不是一般人享受的起的。


    執天洲的醉獄軒酒樓,虎蛟一族的賭坊,兼濟洲碧波錢莊,燭龍一族的拍賣行,白日碧波戰,不夜飛升城,碧波戰場賺的戰功,哪有不花到飛升城的道理。


    拍賣行目前掌櫃無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們大可不必如此著急,,但是肯定還是要去看看的,小心使得萬年船,以前他們是沒有掌櫃,現在有了,我們有些項目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隻能放在明麵上講,賺的也沒有少給他們送過去,這賬即使被他算得再清楚,我們也不會理虧到哪去。”


    很多修士不缺天賦,但缺錢,一枚逐鹿錢難倒修仙漢可不是亂說。雖說是一個戰功換十枚逐鹿錢,可是這一個戰功那有那麽好拿,同境取敵守級,單日單打獨鬥,雙日組隊叫陣,每隔七日四方各自為戰,各方都有專人記錄軍功,城頭各方強者壓陣,若是有人違背協議,便會遭到其他三方打壓,也是極大的為了公平。


    “陌掌櫃啊,我倒是有個消息,說起來還有一點奇怪,要不要聽聽?”羽渡塵使勁吸了一口卷煙,輕聲嘶的一下,煙霧吐出凝聚成一個煙圈,沒有一點靈氣波動,倒也叫人神乎其技。


    陌離倒也落落大方“拐彎抹角作甚,說將出來便是”隻是不知道老東西賣的什麽關子。


    羽渡塵道“我聽人說,那位掌櫃可是出自你們執天洲,年紀和你倒是相仿,是個刀修,這把刀可是大有來頭,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我們上麵已經把這件事摁下來了”,虎蛟一族擅長以聲音迷人心智,即使此刻羽渡塵已經有意收斂,不得不讓人覺得他在暗示些什麽。


    有些話就得擺在明麵上來說,不然總是讓人想入非非,少年翹起二郎腿“羽掌櫃,你們虎蛟一族就是這樣,說點什麽話總讓人感覺有點其他意思在裏麵,我不管他是不是執天洲出來的,九州任何一神國都有我醉獄軒分店,此次我來這裏也曾言明,醉獄軒還想講分店遍布八地,隻是布局和戰略先往你們鍾山泿水開始而已,畢竟已經做了上千年的朋友。我上麵也有人交代過了,讓我不要理會,此等事情我們完全沒有去猜忌的必要。”


    無量尊者是三人中來碧波城最早的人,醉獄軒以往派來掌櫃的哪有這少年的這般底氣,醉獄軒布局數千年,家底厚了,自然腰杆就硬了,門外站著的乾字文劍客護衛,也不是誰都能請的起的。世間修士何止千萬,能到坤子文就已是鳳毛麟角,何況眼前這劍客已經半隻腳踏入後三境,少年自然底氣夠足,上幾任醉獄軒掌櫃的護衛坤字文,都是求來的,哪會像門口那位對雇主如此尊敬。


    最後陌離讓劍客送他們離開,飛升不夜城,晚間不危險,人心可是危險極了。


    劍客回來的時候,少年已經回到酒樓五樓的一間暗室,少年站在櫃子麵前,透過琉璃櫃麵可以看到,裏麵有一套出金色盔甲,少年將身體部分取出桌麵上,又從櫃子中取出一支筆,一個硯台,兩摞符紙。


    少年割破手掌,將血滴入硯台,倒入一瓶不知名的粉末,握掌成拳,攤開之後,手掌奇跡般的複原。手中靈氣匯聚到玉筆之上,比起陳書遠,少年書寫的符印像是有生命一般,寫到一半,少年拿出一顆補氣丹一口吞了下去,枯竭的神海慢慢充盈起來,桌子旁邊堆滿了寫到一半的符紙,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


    少年終於畫好最後一筆,趕緊將符印貼到盔甲之上,在此服下一顆補氣丹,手中結印將符印催化陳一個堅字,融入盔甲之中,原本胸前的刀痕消失不見,閃耀出金色光芒。


    少年將盔甲拿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將盔甲放回去後,看著剩餘的臂甲,手套,腿甲,靴子,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來這已經一年了,頭盔,麵罩,身體部分也算是修複好了。另一旁的金色長弓沒有弦,做弦之物需要成年燭龍的龍筋,那那麽容易得到。


    少年從暗室出來,劍客就在門外等候,少年結印將門鎖住。


    劍客道“總部許你百年時間,不需太趕,慢慢來便是。”


    傳說中這一身鎧甲來自古神後羿,拿到的時候破損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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