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峰是個獨特的孩子,獨特的孩子總有獨特的命運,一切的一切,都無法擺脫!


    因為他的命運……早已注定!


    ……


    忠岩自認完美的刀招被林逸峰輕描淡寫的破去羞愧得無地自容,惱羞成怒之下,提刀再上,此時孝嶽眼見不妙,亦展身加入戰團,混戰起來。


    縱然林逸峰偷學而得此一兩式粗淺刀法,但終究僅是借天賦依著所見而使,從未正式學刀,一人尚可應付自如,二人齊來,不免令他感到吃力非常,迭遇險招!


    三人鬥得正酣,孝嶽突乘空隙,刀走中門,急急刺向林逸峰的咽喉,此著本無甚厲害之處,但正忙於格開忠岩攻來的枯枝,一時分身不暇,惟有舉臂一揮,頓時孝嶽的木刀齊柄震斷!


    孝嶽豈料到這個幼弟的氣力如此強橫,拿著那半截斷刀呆立當場,另一邊的忠岩覷準林逸峰心神略分,知道機不可失,遂乘人之危,回刀向其右目戳去!


    這一刀當真非同小可,因為忠岩手中拿著的雖是木刀,但若被其刺中,右眼必瞎無疑,就連呆立一旁的孝嶽,亦覺其兄出手未免過於狠辣!


    眼看林逸峰已來不及閃避,倏地,一塊小石破空劃到,“啪”的一聲,木刀就在距林逸峰眼前數寸給來石一彈,霎時一斷為二!


    與此同時,一條魁梧的身影已如疾矢般飛身上前,忠岩和孝嶽不未及瞧清來者是誰,兩張臉蛋已給那人“劈啪劈啪”的打了四,五記耳光。手中斷刀亦於慌亂中掉到地上。


    來者正是林震宇,他其實早已回來,但剛巧碰見三個兒子大打出手,一時好奇想看看林逸峰的身手究竟如何,於是避於一旁觀戰,此時隻見他橫眉怒目,暴喝道:“畜生,以眾淩寡,勝之不武,我向來怎樣教導你倆習武之道?”


    二人早給父親打至頭昏腦脹,現下更聽見其厲聲斥責,一時羞愧難當,低下頭噤若寒蟬。


    “快給我滾!我不想再見你們!”林震宇怒道。


    忠岩和孝嶽怎敢不從,二人猶如喪家之犬,悻悻然離去。


    林震宇隨即回頭察看林逸峰有否受傷,才發覺他震斷孝嶽木刀之手臂竟然絲毫無損,不禁放下心頭大石,腦際繼而浮現適才他與兩個兄長對拆時的身形和劍法,心想此子僅是每天在旁觀看,便已有此等成績,一股愛才之情油然而生。脫口讚道:“峰兒,看來你極具練武的天份,難怪當初你出生時,我便覺你有一股特殊的氣質!”


    林逸峰雖聞讚美之辭,可是臉上毫無半點喜色,林震宇也不介懷,道:“倘若你願意的話,那打從明兒開始,我正式傳你武功,如何?”


    他一邊說一邊留意林逸峰的表情,卻見他悄無反應,遂接著道:“不單是教他倆的入門皮毛,還有我門家傳的林家刀法!他倆根本沒有這樣的資質,隻有你,你一定可以盡將林家刀法融會貫通!”


    他獨具慧眼,滿腔熱誠,一心希望此子能夠點頭答應,誰知林逸峰隻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我不需要別人同情。”。


    簡簡單單一句話,令林震宇當場愕然,他這才恍然大悟,這孩子不想自己追究,並非故意袒護忠岩二人,而是他根本就倔強得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這句話,不單蘊含無限孤高。倔強,且還流露著說話者對世情的偏激,絕不該出自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孩子口中。


    林逸峰轉身欲走,林震宇連忙喝止,:“慢著!”


    林震宇道:“一個人若有如此的傲骨,確實不錯!但假若沒有武功本事,真才實料,那麽,當遇上困難和危險時,仍是難免要倚仗他人幫忙,終須還是接受別人的同情!”


    他的言辭一針見血,林逸峰雖然沒有回頭,但已經停下了腳步。


    他深知這個孩子極難心動,於是繼續勸道:“尤其是你!你天性孤僻,沒有朋友,隻有我這個父親!我在世時尚可照顧你,保護你,但若我死後,你怎麽辦?”


    林逸峰維持沉默。


    “峰兒,為父不管旁人如何看你,但我一直知道你是個極懂事的孩子,這些事旁人不知,我卻一直看在眼內。”


    林逸峰身子一震。


    林震宇見費了不少唇一舌,還是無法打動兒子,心中難免泄氣,逼於無奈道:“我知你不喜言語,故此你若願意隨為父習武的話,毋用多說,隻須回過頭來,若然不願,你這就回房去吧!”


    他一邊說一邊全神注視這孩子的背影,私下閃過諸般揣測,到底他會否回頭?他不用再揣測,他忽然得到了答案。


    因為,他已經看見了林逸峰的臉,也看見了他的眼睛,他那雙自出世以來便一直冷漠如冰的眼睛。


    由那時起,林逸峰隨其父專心習武。


    他仍是不言不語,每次在學刀時隻是默默聆聽林震宇講述用刀要決,及觀看其將林家刀法示範,許多時候,林震宇僅將刀式使上一次,林逸峰便立即能夠再演一回,可知其記心甚強。


    林震宇隨後更教他把刀訣融於刀法之內,林逸峰雖是小孩,但拿捏之準繩,居然十分到家。悟性之高,不亞於一般學刀十年之士。


    再者,林震宇還發覺這孩子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堅定不移,他每天都是努力不懈地練劍,即使林震宇要遠行時亦風雨不改地自行練習,從不間斷,絕不像他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大哥般疏懶。


    所以在短短一年之間,林逸峰已盡得林家刀法和刀訣的所有真傳,隻是內力尚淺,火候未足而已。林震宇認為隻要他持之以恒地不斷練習,假以時日,必定會有一番作為。


    那時候,林逸峰隻有十七歲。


    林震宇深感滿足,他知道,自己將刀法傳給林逸峰,這個決定絕對沒錯。然而,他也不是全無顧慮,因為他發覺在林逸峰那雙冷眼下,隱隱透著一種戾氣,這戾氣似是因其受盡多年冤屈累積而成,終有一天會像山洪般爆發出來,屆時,這孩子的殺性定然會日益增重。


    因此,有一回在和林逸峰練刀的時候,林震宇對林逸峰道:“峰兒,這套林家刀法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不過我林家先祖創下這部刀法卻以仁義為本,目的在於救人自救,我希望你能應承我,將來切不可用此刀法殺人!”


    他此番說話其實隻想林逸峰他日若然有成,就必須抑製心中戾氣,不可濫殺無辜!


    林逸峰沒有回答,但亦沒有搖頭。


    林震宇當然明白,這個孩子若不搖頭,亦即默許了。


    他稍為安心,其實,他早覺得在林逸峰那雙冷眼下並非全是冷意,這孩子隻是不懂得和別人相處而已。


    每次當林震宇看著林逸峰一心一意,聚精會神的練刀時,他總會念起這孩子自出娘胎以來的多年辛酸。


    他生性孤僻,其母在世時偶爾還會說上幾句話,但自生母過世後他就變得不愛與人接觸,常常受到兩個哥哥的欺壓和旁人的冷眼,他比任何人更需要同情,可是他偏偏不需要別人同情。林震宇心中暗下決定,隻要他在生一日,他一定會克盡父職,好好養育和提攜這個孤獨的孩子,使他幸福。


    隻要他在生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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