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擁有了天下無敵的武功後想做什麽?”


    這是個永遠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


    因為人各有誌,有人會選擇鋤強扶弱行俠仗義,有人會選擇追名逐利雄霸一方。


    而還有一部分人,他們習武隻為了兩個字——報仇!


    何駿晨與林逸峰正屬此類。


    即使這條複仇之路的終點是萬丈深淵,他也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不惜一切地走下去!


    ……


    同樣的三更半夜。


    同樣的皎潔明月。


    何駿晨躺在草坪上望著月亮怔怔出神,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是否也會有另一個“他”和自己一樣,望著同一輪明月心如刀絞難以入眠?


    燃燒著的篝火劈啪作響,引來無數蛾蟲前仆後繼。


    飛蛾撲火?


    何駿晨苦苦一笑。


    他扭頭望向一旁,黑衣男子盤膝而坐,他連休息的時候也沒有摘下鬥笠,無法判斷他是否入睡。


    榕樹底下,車夫的如雷鼾聲居然沒能把李淳吵醒,何駿晨很費解,自己雙親被害,身為人子的李淳為何能睡得如此安穩?


    何駿晨自問自己做不到,正因為做不到,所以他才必須做點什麽!


    他緩緩站起身來,躡手躡腳的離開三人。


    就當何駿晨轉身之際,一個沉厚的男子聲音自背後響起,“你要做什麽?”


    何駿晨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冷靜道:“出個恭。”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道:“別走太遠,當心野獸。”


    何駿晨應了一聲,鑽入草叢。


    他自然不是真的想出恭,他隻是想試探一下黑衣男子是否睡著,現在看來趁他睡覺的時候偷跑是不可能的了。


    但何駿晨早已想到辦法,黑衣男子自己可以幾天不吃東西,但車夫和李淳卻不行,隻要等路過城鎮的時候他就可以借機脫身了。


    計劃已定,回到原地的何駿晨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他倒頭就睡以求養足精神。


    不出何駿晨所料,四人在第二天下午來到了一個叫興隆鎮的大鎮。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簷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這興隆鎮果然鎮如其名,十分的興隆!


    車夫對著車廂裏的三人道:“三位客官,太陽快下山了,這興隆鎮是方圓百裏唯一的一個鎮子,我們是不是在這裏投宿一晚?”


    “有勞了。”黑衣男子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予車夫,後者兩眼放光連聲道謝。


    何駿晨沒出過遠門,不解黑衣男子為何要給車夫銀子,後來才知道原來那錠銀子也不全是給車夫的。


    當時大部分的客棧都有個潛規則,但凡有馬匹的客人把馬匹交給店裏的夥計照料,事後都要給些小費,這些錢是辛苦錢,就算客棧掌櫃知道也不會說什麽。


    等訂下房間之後,車夫就去柴房將就一晚,何駿晨等三人則去市集上購買些吃食用度之物。


    何駿晨滿腦子都是關於今晚的逃跑計劃,在采買過程中顯得興致缺缺。


    黑衣男子買的都是些生活必須之物,而李淳買的則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李淳咬著一根糖人瞥向何駿晨,道:“駿晨,你什麽都不買嗎?”


    何駿晨搖頭,“不用了。”


    若是換作以前何駿晨一定會和李淳一樣喜歡這些東西,但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在經曆過重大刺激後,他們能瞬間長大,脫胎換骨。


    而何駿晨已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長大的太多太多了。


    對此,黑衣男子深有所感,自從他救下何駿晨後便越來越覺得他就像當年的自己,同樣是被“仇恨”二字糾纏半生。


    孑然一身,矢誌複仇,不計後果,悔恨一生!


    所以,他決不能讓何駿晨重蹈自己的覆轍。


    天色已黑,何駿晨等三人在采購完畢之後迅速返回客棧。


    為了節省盤纏,三個人隻開了一間房,何駿晨跟李淳睡床上,黑衣男子則尋了一張長條凳盤膝打坐。


    何駿晨將那件裝有狐皮裘子的包袱抱在懷中,直接和衣而躺。


    李淳是少爺,自然比何駿晨講究的多,衣褲鞋襪擺放得井井有條。


    接下來,李淳又與何駿晨說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後者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最後何駿晨幹脆沉默裝睡。


    月,悄悄攀到了樹梢上。


    何駿晨瞥了眼月亮,估摸著該是子時了,有了之前的經驗,何駿晨這次幹脆大搖大擺地下床,反正黑衣男子武功這麽高,自己再小心也是徒勞。


    出乎意料的事,這次黑衣男子並沒有叫住何駿晨,可能是真的睡了也可能他知道何駿晨是去“上茅廁”。


    何駿晨剛下樓時走得很慢,等出了客棧後門就立即去到馬車裏拿上包袱,一路狂奔出鎮子。


    四野淒寂,悄無聲息,隻有他獨個兒在奔馳,他可感到半點寂寞?


    他當然感到寂寞,過去如此,現下如此,將來也必如此?可是他並不害怕,他早已習慣了寂寞,既然今天又要孤獨離群,他亦必須挺起胸膛繼續走自己要走的路!


    不過,就在此時,他的去路竟給一條黑色的雄壯身影擋著!


    昏暗的月色下,何駿晨亦可把眼前人瞧得清清楚楚,擋路者竟是黑衣男子!他竟然也猜得他會乘夜離開?還是他在熟睡中給何駿晨弄醒?


    黑衣男子沉聲道:“你當真要走?”


    何駿晨皺眉,怒視黑衣男子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並不意味著你就有權左右我的人生。”


    黑衣男子歎道:“你可知外麵有多危險?”


    “又想提醒我有野獸?”何駿晨冷笑道。


    他怎會想不到這一點?其實他在回到客棧後就偷偷拿錢和客棧的夥夫買了一對火石,在野外隻要有火就可以抵禦大部分的毒蟲野獸。


    黑衣男子沉聲道:“毒蟲野獸絕不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人才是。”


    何駿晨一怔,嘴上還是毫不容情,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身上……”黑衣男子頓了頓,改口道:“你可知道天下劍道分兩家,西涼劍塚和東晉劍池。”


    何駿晨冷哼道:“不知道。”


    黑衣男子滿臉憂色,道:“這片天下在四十年前本是三國鼎立之勢,後來西涼和東晉都被北離滅國,成就了現在的北離王朝……”


    何駿晨有些不耐煩了,怒然打斷“你說的這些與我有什麽關係?”


    黑衣男子也不氣惱,悠悠道:“西涼和東晉滅國之後,劍塚和劍池這些附屬勢力自然也難逃厄運,太祖先皇本想將他們斬草除根,但卻被當時年僅八歲的皇甫靖天勸阻,他說“劍塚劍池傳承至今已有近千年曆史,乃天下武學的兩大聖地,若他們肯歸降我朝便可留下香火。””


    何駿晨不自覺已聽得入神,道:“既是武道大家,豈會如此輕易就範?”


    黑衣男子苦笑道:“是啊,那些領頭人物自是悍不畏死,但他們的門人卻無有如此決心。”


    何駿晨義憤填膺,道:“他們背叛宗門?”


    “是的。”黑衣男子頓了頓,“原本領頭人物死後,曾經的兩大武學聖地已然變成蛇鼠之窩。”


    何駿晨又道:“但你說了這麽多,還是和我沒有關係。”


    “接下來才是重點。”黑衣男子換了一種嚴肅的口氣,“那些鳩占鵲巢之徒的地位和資質本就不高,平日裏更不受長老和同門待見,前輩留下的劍道哲理他們也無能領會,所以他們為了揚名立業使用了兩種為天下人不齒的禁術。”


    “是哪兩種禁術?”何駿晨聽到這裏已是手心冒汗。


    “【植劍術】和【移氣術】。”


    “在劍池中有一塊禁地叫做化氣池,名義上是一座水牢,用以關押重犯。實則它是一個屠宰場,它的池水十分特殊,可以將浸泡在其中的武者的武道氣運析出,由特殊裝置提取出來,經過層層工序最後供奉給劍池的宗主和長老。由於這套係統並不完善,浸泡者被吸取氣運的同時連自身的精元也會被吸走,當場暴斃,是謂【移氣術】。”


    “而劍塚的【植劍術】更加殘毒,他們堅信隻要有一件無堅不摧的神兵,即便是劍道庸手也能成為頂尖強者。所以他們會秘密從民間挑選一些劍道資質上乘的孩童,根據資質的高低在他們的體內種下不同品質的鐵精,然後由宗內名師指導習劍,這些鐵精會隨著宿主的成長而成長,等時機成熟時,就會由宗內長老親自取劍,這就是【植劍術】。”


    何駿晨問道:“如何取劍?”


    黑衣男子淡淡道:“從脊柱裏拔出來。”


    何駿晨已經麵無血色,“那……”


    黑衣男子知道何駿晨要問什麽,道:“不錯,那人會死。”


    何駿晨繼續問道:“你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黑衣男子聞言後,沉默半晌,緩緩道:“因為這兩種禁術,我早在三十年前就已……”


    “親身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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