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無情,總不會為任何人、任何變故停留半刻半分。


    生命,在歲月與天地的嚴密監視下,還是被逼誕生、成長、看華冉老,直至死亡。


    生命,實在有太多的遺憾與哀傷!


    ……


    房間中的何駿晨等三人正百無聊賴之際,先前那個給楚恬柔帶路的家奴又來到三人麵前。


    男子笑意盈盈道:“有勞三位久候了,我家老爺為感謝各位護送我家小姐回府,特地在大堂備下酒席款待三位。”


    何駿晨與蕭獨吟對視了一眼,心中已有盤算。


    可能是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以為憑借自己與楚恬柔的關係能夠一步登天的張泉清,滿心歡喜道:“好好好,楚大人有心了,我們這就去吧。”


    這時,何駿晨從後麵一把拉住了張泉清,打斷道:“哦不用了,我們幾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請大哥代我們回去感謝楚大人好意。”


    “嗯?”男子回頭詫異地看了一眼何駿晨,笑臉依舊但聲音中帶著冷意,道:“那可不行,我家老爺吩咐過了,這頓酒席三位貴人一個都不能少,請三位務必賞光。”


    男子說話間,已有幾個護衛躍入房中將何駿晨等三人圍住。


    這下做著白日夢的張泉清終於發覺有些不對勁了,他回頭一望發現何駿晨和蕭獨吟都拿惱怒的眼神看著自己。


    蕭獨吟上前,笑道:“既然楚老爺如此盛情,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男子冷笑一聲,走在前麵帶路,幾名護衛走在最後,這樣無異於是押著何駿晨等三人赴宴了。


    何駿晨被領著走過長廊,穿過花園,來到大廳,心中早已為府中的奢華驚歎了無數遍,僅僅一個知府家裏就如此氣派,那如果是皇帝的皇宮又該是如何景象?


    大廳中的圓桌上早已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珍饈,楚懷舟位居主座滿臉笑意。


    “有勞三位遠道而來護送小女回府,老夫實在感激不盡,請快快落座。”楚懷舟起身相迎道。


    何駿晨見楚恬柔並未赴宴,心中冷笑不已,看來自己和蕭獨吟的猜測是正確的。


    在何駿晨等人落座後,外麵的護衛非但沒有撤走反而又添加了人手,就連斟茶倒酒的也都是百裏挑一的練家子。


    “來!老夫敬三位一杯。”就在何駿晨思忖該如何脫身之際,楚懷舟已起身向三人敬酒。


    “謝大人。”蕭獨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何駿晨也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惟是張泉清手裏的茶杯抖得十分厲害,但在眾人的注視下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何駿晨見狀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不得不承認張泉清這小子是有點小聰明,但也僅僅是小聰明而已,麵對眼前這樣的困境照樣隻有任人宰割。而他不一樣,他自幼隨父親學習醫術藥理第一時間就嚐出了茶中下的應該是蒙汗藥一類的藥物。


    連何駿晨都有所察覺,作為老江湖的蕭獨吟又豈會不知?他在飲下酒水之後就立刻把手放到桌子底下運功將酒水從指尖逼了出去。


    蕭獨吟的這手功夫著實不凡,可惜坐在他旁邊的何駿晨沒能看到,因為他已經藥性發作,和張泉清一樣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蕭獨吟這時才看了眼兩個小子,裝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道:“這酒……這酒裏……”隨後也隨那兩個孩子一樣倒在酒桌上。


    “來人,將他們三個運到城外去埋了。”楚懷舟朝門外喊道,立馬就有四個護衛進屋將何駿晨他們三個抬走。


    看到三人被抬走後,楚懷舟終於鬆了一口氣,高高興興地到後堂找妻子交差去了。


    頭痛,何駿晨醒來後的第一反應。


    “也不知道他們的蒙汗藥裏加了什麽東西。”何駿晨一邊雙手揉著太陽穴一邊嘀咕道。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麵前生了一堆火,時近黃昏,而自己則在四人先前落腳的破廟裏,不見蕭獨吟和張泉清。


    過一會兒,蕭獨吟走了進來,手裏拎著水囊和處理過的野味。


    “你小子膽子很大,居然敢把命交到外人手裏。”他坐在地上開始熏烤野味。


    “膽子小我就不報仇了,而且你也不是外人。”何駿晨道,“張泉清他人呢?”


    “我給他扔鎮子裏了,估摸著這會兒該醒了,你關心他?”蕭獨吟道,聽到何駿晨沒把自己當外人,心頭不禁一暖。


    何駿晨搖頭道:“我以為他死了,想確認一下。”


    “你小子也不是善茬。”蕭獨吟調侃道。


    何駿晨撥了撥劈啪作響的柴火,淡淡道:“我發善心也是分對象的,像楚恬柔和張泉清這樣的人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心痛,而像之前那對老夫婦,他們家就靠編草鞋為生已經很苦了,我也沒敢收診金,就是從地裏拿了兩個地瓜。”


    蕭獨吟笑而不語。


    何駿晨道:“升米恩,鬥米仇。這是我爹教我的,一味的發善心,優待別人薄待自己,這不是君子,是傻子。”


    蕭獨吟點頭道:“嗯,你爹把你教得很好,他是個了不起的人。”


    “他是很了不起。”何駿晨說著說著,開始抽泣起來,道,“他其實不用死的,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他肯定……他肯定不會……不會死的。”


    “吃吧。”蕭獨吟拍了拍何駿晨的肩膀,將烤熟的山雞遞給何駿晨。


    “躲開!!!”何駿晨剛要伸手去拿,卻被一旁的蕭獨吟閃電般的一腿踢飛,他自己也順勢倒飛十餘丈。。


    而在他出腿的同時,有一巨大的黑影從兩人上方破頂而入,“轟隆”一聲巨響,本就年久失修的破廟在這一擊之下登時支離破碎,成為一片廢墟。


    在漫天塵土中,何駿晨艱難的睜開雙眼,發現襲擊他們的竟是……


    一柄劍!


    一柄幾乎與何駿晨等高的巨劍,在月色下泛著寒光。


    巨劍有半截被貫入地麵,一條數十丈長的溝壑將何駿晨與蕭獨吟隔開。


    “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高手在。”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何駿晨和蕭獨吟四下環顧,卻根本找不到說話的人。


    “你們不用找了。”這句話說出來時似乎離兩人尚遠,約有幾十丈外。


    “我就在你們身後。”何駿晨聽到這句話時瞬間豎起了汗毛,因為這句話竟是在他耳旁說出的!


    “小心!”


    蕭獨吟這聲“小心”雖喊得及時,何駿晨的反應也極快,但他剛想邁步前衝,卻感覺有東西在自己背上點了兩下,當即全身癱軟倒地不起。


    “放開他。”蕭獨吟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紫色勁裝的男子冷聲道。


    “行啊,你打得過我我就放。”男子笑道。


    蕭獨吟閃身上前以掌代刀,一掌劈出,無刀勝有刀。


    紫衣男子一躍而起輕鬆躲過,身後一排五六棵大樹瞬間被攔腰斬斷。


    “哼!你龜兒子跑得倒快!”蕭獨吟怒罵間也一躍追上,跟著掌影翻飛,招招直取要害,紫衣男子有條不紊,隻是以腿抵擋。


    蕭獨吟以掌代刀的招式雖然精妙,但紫衣男子總能夠在千鈞一發之際化解,不多時兩人已過了百招。


    而另一邊,何駿晨雖穴道被製,但眼睛仍可觀察戰況,心中盤算道:“這個家夥的速度快得離譜,但力量卻及不上蕭獨吟,也絕對不是剛才扔出巨劍的人,也就是說他還有同夥,難怪他敢把我晾在這裏,不過他的同夥為何不現身幫手?”


    蕭獨吟掌勢霸道淩厲,紫衣男子腿法靈巧多變,要想分出勝負絕非一時三刻就能辦到,於是蕭獨暴喝一聲,將全身功力灌入右掌,右掌瞬間變得像燒紅的鐵一般向前方劃出一道火紅色的圓弧刀氣,刀氣所過處樹木盡摧,樹葉更直接在高溫下化為灰燼。


    “好家夥!”紫衣男子驚呼一聲,麵對駭人刀氣,隻見他旋身直上直如一道紫色旋風,赫然催動十成功力,踢出全力一腿。


    澎湃絕倫的腿勁迎頭壓下,已將退路封死,蕭獨吟亦不願退,更運起全身功力挺掌硬接。


    就在兩人即將短兵相接之際,紫衣男子的腿影竟似靈蛇般環繞蕭獨吟手臂而下,直取其腔腹之位,實是出其不意!


    好在蕭獨吟的天下第一刀名下無虛,及時以左手遞出一掌與紫衣男子的一腿相抵,“隆”然一聲,兩人被各自震飛。


    這也正中蕭獨吟下懷,他乘勢落至何駿晨身畔一丈處,欲要替他解穴。


    “天真。”紫衣男子笑容輕蔑,卻並未打算阻止,因為此事自會有人代勞。


    而此時,山林呼嘯,狂風大作,何駿晨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個黑點在月光下越來越大,原來竟是個人!


    來人雖殺意濃烈,但蕭獨吟仍在對方攻勢到達之前解開何駿晨的穴位將其拉走。


    來人一拳打在了空地上,大地顫動,方圓十丈的地麵如一張蛛網般寸寸龜裂,附近的幾棵樹更是被連根震出。


    “嘿嘿,老家夥,我來會會你。”來著是一個穿著紅皮坎肩的魁梧男子,也是那柄巨劍的主人。


    蕭獨吟心知免不了一場惡戰,便對一旁的何駿晨道:“我拖住他們,你先走。”


    何駿晨掙紮了一下,手腳依舊沒有知覺,道:“不行啊蕭叔叔,我還是動不了。”


    蕭獨吟心下一驚,隻聽那紫衣男子得意道:“我葉捷的獨門點穴手法豈是外人能隨便解得了的?”


    葉捷複又對著魁梧男子戲謔道:“石戰,你這濃眉大眼的家夥也學壞了,就在一旁看著我挨打?”


    石戰雙手抱胸,理直氣壯道:“關我屁事,是韓爍想讓你多試探這個家夥一下,叫我先不要出手的,你能耐你找韓爍去啊。”


    “狂龍八斬刀法,不知足下是何人?”一個灰袍男子慢慢從林中走出,正是韓爍。


    “蕭獨吟。”蕭獨吟直言不諱。


    “哦,天下第一刀?失敬。”韓爍眼中並無多大驚訝,他指了指何駿晨,道:“這小子是蕭大俠的親人還是朋友?”


    “萍水相逢。”蕭獨吟道。


    韓爍笑道:“那就是了,我們隻要這個孩子,並不願旁生枝節,既然蕭大俠與他非親非故,那又何必為他拚上性命呢?”


    何駿晨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定定的看著蕭獨吟,然而他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並未有乞求和無助,他的眼中隻有無畏!


    他無懼,早在矢誌為父複仇的那一刻,他就已無懼任何事物,他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而蕭獨吟呢?他又怎會不解何駿晨此刻的心意?


    隻聽蕭獨吟問道:“我記得劍塚之內皆是家族子弟,從不收外人為徒,你們帶走這個孩子要做什麽?”


    韓爍微笑道:“蕭大俠好眼力,我等確是劍塚之人,這孩子我等帶回去自有用處,請蕭大俠不必費心了。”


    蕭獨吟也笑了,“我蕭獨吟在江湖上好歹也算一號人物,他救過老子,老子若是棄他不顧,這事傳揚出去老子將來還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韓爍笑意更甚,“蕭大俠,請恕晚輩無禮,以蕭大俠如今的名聲在江湖上行走恐怕早就舉步維艱了吧?”


    蕭獨吟臉色難看。


    韓爍又道:“蕭大俠放心,此番就當作是晚輩有求於你好了,我劍塚向來與銘神山莊交好,若蕭大俠肯成全晚輩,改日可去銘神山莊隨意挑一間上好的兵器如何?”


    不錯,韓爍這番話的確是說到蕭獨吟心坎裏去了,銘神山莊向來以鑄造神兵利器聞名天下,擁有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兵固然是天下武者夢寐以求之物,而他的武功更需要一把寶刀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惟是……


    他是蕭獨吟。


    一匹孤傲狂放的狼。


    他可以戰死,卻絕不會搖尾乞憐。


    “嘿!你的條件倒當真誘人。”蕭獨吟笑道,“可惜老子就是對稀罕的玩意兒感興趣,這小子值得讓你們賣這麽大的人情,我猜他的價值絕對比銘神山莊的兵器要貴重不少吧?我若是留在手上,興許能有更大的機緣也說不定嘞。”


    韓爍聞言後依舊在笑,隻是從微笑換成了冷笑,“蕭大俠,晚輩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個孩子在我們手裏可以發揮無窮的價值,但在你手裏隻會有無窮的麻煩上身,望前輩三思而行,更要量力而行……”


    蕭獨吟冷笑道:“我若不量力你又待怎樣?”


    “那就沒辦法了。”韓爍扶額歎氣道,“石頭、葉子,給我把這個老東西……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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