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在大殿上空炸響,一束束璀璨的電光炸裂開來,化作漫天的絲縷銀光,不僅巍然壯觀,更是無比的恐怖。一雙雙眼眸在黑暗中睜開,帶著驚疑與恐慌。於是,那無邊的沉寂刹那間變成了惴惴不安。


    漆黑的宮殿,那如死的身軀突然跳了起來。


    “你說,需要孤為你做什麽?”


    “給我你的天魂,我要調用國運。”


    “好!”


    一縷魂光倏然從那身體中走了出來,穿過宮殿,直上那天雷滾滾的雲霄,卻聽到一聲龍吟,便見那層雲劇烈的翻滾,化作了一道巨龍的模樣。巨龍翱翔九霄,長吟震天,瞬即裂開虛空,鑽入了那虛無之中。


    法甲睜開眼眸,獰聲一笑,右拳一握,便有風雲聚湧。


    “混沌嗎?你不是要吞噬嗎?好啊,既然如此,那便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你不過區區蠢物,隻是憑著天地造化而已,如何可以與靈智之物角逐!也該是這些苟延殘喘在黑暗中的家夥醒來的時候了。”


    眸光一凝,便射出一道閃電,穿梭在昏冥之中。


    刹那間,便見到遠處紅光乍現,化作了那如燃燒的雲彩,橫亙在天地之間。


    法甲冷笑著騰身而起,一掌裂開虛空,飛身遁入其中。


    法甲消失了,年輕男子錯愕間,被一股氣流席卷,湧入了一方嘈雜的世界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到那龐然身影已是撲向了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


    硝煙彌漫,城池破碎,流血漂櫓。


    年輕男子雙眼圓睜,隻覺得天地要毀滅似的。他回頭望去,身後再沒有那裂開的虛空。


    “冥界!”


    龐然身影轟然一聲落在地上,大地震顫,塵埃滾滾,無數身影被那可怕的氣勢震飛起來。


    人群之中,王凱之大吃一驚,急忙回頭望去。


    “混沌!”卻是一直跟隨在王凱之身邊的那男子。


    “什麽!”王凱之叫道。


    “吞天食地,術法無敵,遠古第一凶獸。”那男子眸光一凝,道。


    “怎麽辦?”王凱之吞了口口水,問道。


    但是,那龐然身影卻長嘯而起,掠過滾滾塵埃,飛向了遠處。


    “這是什麽意思?”王凱之問道。


    那男子沉吟半晌,道,“立刻前進,不要在此逗留。”


    王凱之不知道男子感應到什麽,也不多問,手中大刀一震,大聲吆喝道,“殺!”


    瞬息間,王凱之帶領著無窮盡的隊伍,一下子衝殺過去。


    隊伍狂奔,宛若破開昏冥世界的箭矢,隻留得身後那殘破與髒亂。


    年輕男子皺起眉頭,仰頭朝北麵望去。北麵一片死寂,仿佛這邊的動靜並未傳遞到那裏。他低聲呢喃道,“冥界亂了嗎?外公到底是什麽意思,怎麽沒有出麵製止?”


    他長吸口氣,急忙朝前麵追了上去。不管如何,他有必要查明此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還有,那龐然身影到底是什麽?它怎麽可能跳躍時空,來去自由?還有,這支凶惡的軍隊到底是什麽來路?


    很快,他距離那支隊伍不過數十裏的距離。前方城池,頃刻間便被踐踏。而遠方天地間,卻是一片紅霞,如火如荼,無比的燦爛。可是此種燦爛,卻給人以壓抑與恐慌。


    卻在冥界之外,幽暗的山林裏,有幾間木屋。


    門無聲開啟,一道如幽靈的身影飄了出來。


    呼吸著山林裏的冷冽空氣,這道身影漸漸的由疲憊孱弱變得強健起來。眸光幽幽,冷漠而殘酷。他回頭望去,隔壁屋子裏,卻是有人的呼吸聲。咧嘴一笑,麵孔猙獰起來。


    “天不絕我路,果然給我天機子重生機會。嗬,老天啊老天,是不是也覺得對我不公,要予我補償?可是,即便你給我補償,往日的怨恨,豈能就此勾銷?該是我的,便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我想要長生,想要成仙,想要執掌天地,想要讓眾生膜拜,你,豈能阻攔得了我!是不是覺得我很自以為是目空一切,是不是覺得我不過是跳梁小醜不堪一擊?哈,總有一天,你,還有那些自以為無法無天的家夥,總會跪倒在我的腳下,瑟瑟發抖。”


    他舔了舔嘴唇,然後飄入那木屋之中。


    不一會兒,一絲絲甜腥的血腥氣味,飄然而出。


    一道電閃在山林上空炸開,晃得木屋無比的蒼白。那身影再次出現,隻是蒼白的麵孔上,嘴角如塗抹了胭脂。一道倩影從右側屋子裏緩緩走出來。


    “義父!”


    天機子望著婀娜身姿的倩影,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去函口等我,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給我生事。”


    “是,義父。”


    天機子仰望蒼穹,氣流不知何時變得滯濁起來,整個天地,給人一種衰退的錯覺。天機子攥緊雙拳,呢喃道,“連國運也用上了嗎?是冥界嗎?這可真是天地動蕩啊!是打算讓他們都醒過來了嗎?若是如此,可真是太好了!我所等的,便是你們的混戰,給我以良機啊!”


    他手臂一揮,倏然長身而起,禦空如流星一閃即逝。


    蒼山無語,大地沉沉。少女呆呆的站在那裏,雙眸沒有一絲光彩。


    天地無盡廣,蒼山無盡綿延。


    龐然身影不時落下,讓一座座山化為平地,倏而高空飛行,宛若巨鯀在海中急速的飛馳。四下很靜,仿佛死去多年。天地一色,萬物混融。


    誰也不知道它要去哪,又要去做什麽。


    隻是它的氣息,卻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而冷漠。


    它身後那滾滾塵埃,那衝天的喊殺聲,於它而言仿佛不過是蚊蟲的聒噪。


    卻在遠處,有一雙雙的眼睛注視著它。


    “將軍,此物變數,若不予以製止,怕於我冥界不利。”


    “你知道它是什麽嗎?”


    “卑下雖然老邁,卻是見識有限。”


    “混沌啊!天地間第一凶獸啊!”


    “啊!”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不動手了嗎?”


    “可是,可是它怎麽會在我們冥界出現呢?難道、難道真的天下大亂了嗎?”


    “嗬,誰知道呢?你沒見到外麵那群妖魔無比凶狂嗎?最能感知天地變化的,恐怕就是它們了吧!蟄伏了這麽久,殘喘了這麽些歲月,現在突然跳出來,若非天地變化,它們豈能如此的凶狂明目張膽!”


    “將軍所言甚是,隻是如今,我們如何處理,還是需要盡早拿出個方案來?”


    “這事,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做不了主。”


    “那隻能稟告主上,由主上裁斷了!”


    “你盯著吧,我去稟告主上。”


    “是。”


    方正臉孔的男子勾離一瞬便出現在遠處的一座山前。山還是那座山,隻是氣息變得越發的濃鬱醇厚。勾離眸光微微一變,如霧氣消散了似得,明亮了許多。


    “主上成功了?”


    一聲歎息從山中飄來,“隻是有些進步罷了,離堪破,還差得遠呢?你來何事?”


    “主上,”勾離麵色一凝,道。“混沌出現了。”


    許久,那山沉默著。勾離靜靜的等待著。


    “我早就該預見到它會出現在這裏了!”


    “主上預見到了?”


    “我們都能從那裏出來,它豈能不出來!”山裏飄來的聲音帶著歎息。“你知道混沌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嗎?”


    勾離搖了搖頭,道,“隻知道它是第一凶獸,天地難禁。”


    “它確實是第一凶獸,即便是饕餮、窮奇也沒有它凶。為何?因為混沌不分善惡,一昧凶狂。而混沌,也與天地未開有很大關係。萬物未生,天地未開,是為混沌,是道之源。虛即一切,或者死亡,或者生發。混沌,既是滅絕,也是起始。它與道同,故天地難禁,仙神難降。”


    “難道就沒有克製的辦法了嗎?”


    “或許有,可是誰知道呢?”


    勾離麵色變得難看起來,許久他才開口道,“現在混沌出現在我們冥界,怕是會引發變故。”


    “開啟斷層陣吧!”那聲音滄桑的道。


    “主上!”勾離大吃一驚,急道。但他卻是沒有說下去。斷層,便是將冥界與周邊隔絕開來。不是一般的隔絕,而是在滅絕時代裏自我存活的最後辦法。隔絕天地,自成時空。可是一旦斷層隔絕,便是硬生生的與血脈相連的天地斷裂,損失之大,不可想象。


    勾離咬著嘴唇,無奈的道,“卑下明白了!”


    勾離飄然而去,一道身影卻是在山峰頂端出現。


    “這便是我說的禍,你們人類不居安思危,卻為私欲勾引,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攀求長生仙道,現在好了,連我冥界也不得善終!混沌混沌,是為埋葬。是那些老家夥要醒過來了吧!”


    卻在這時,大地猛然晃動,周邊的山峰轟然倒塌下來。


    卻聽到在昏冥之中,有激流噴湧之聲。冥主眸光一凝,倏然朝遠處飛去。


    “冥泉,竟然是冥泉!”


    冥主的聲音在半空中炸響,卻在千裏之外,一道道泉湧噴濺而起,刹那間已是將大地覆蓋。血色的水流,與遠處橫亙天地的紅霞相輝映,變得無比的詭異與渾厚。卻在這蒼茫的血色之中,混沌卻是佇立在水中央的一道山頭上。


    如雕塑一般,巋然不動,眸光森森。


    氣流凝滯,充斥著死亡與威嚴。


    一道道噴泉,分隔在百裏之內,卻是不斷的噴湧出那激流一般的水流。那水流,仿佛在無盡歲月裏早就做好了要噴湧出來的打算,如今得到了機會便按耐不住的蜂湧而起。


    一縷縷氣霧彌漫開來。


    死亡的氣息,如影隨形,如這遼闊水麵的霸主。


    但是,這裏雖然充斥著死亡氣息,卻又有一道道花開,正在水麵上蔓延。


    這些花,便是法甲在黑山想要摘取的冥泉花。如此之多,密密麻麻,難怪法甲曾言百花盛開。如此規模,自然讓冥泉花顯現不出其獨特的價值來。


    當花開水麵,那混沌卻是站立起來。


    遼闊的水麵,一道道巨浪翻卷而起,在昏冥中形成那壯觀的氣象。


    遠處的紅霞漸漸黯淡,化為一汪洪流,不見其始,不見其終,隻是無聲的流淌著,曆盡千萬年,也改變不了其沉沉的氣象。混沌一爪邁出,水麵立時裂開,兩邊的冥泉花紛紛枯萎。


    它朝著那洪流而去,越走越遠,漸漸的,隻剩下一道黑色的光點。


    而這時,法甲出現在洪流的岸邊。洪流汪洋,水麵紅光瀲灩。隻見到莽莽對岸,卻是有一點紅光,如那燈火。法甲凝望著,腳下的水流默默的流動,那漣漪化作一張張遊魂的臉孔。身後那混沌的身影,已是越來越近,他不用回頭,便能感覺到混沌那強悍的氣息。他深吸口氣,眸光變得有些迷茫。


    “彼岸花開,生死輪回。”


    他的嘴唇隻是翕動,聲音隻在腦海裏回蕩。可是,那對岸的紅光,卻倏然壯大起來,宛若濃霧中的驕陽。


    水麵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道棺材的影子。


    那些棺材,有的剝蝕的已經不成樣子,有的卻是宛若新成。


    這些棺材不斷的出現,漸漸的覆蓋在水麵上。


    森殺氣息,猛然覆蓋在無盡的地域內,讓人心神恍惚氣息凝滯。


    法甲翹起嘴角,麵孔浮現出冷酷譏誚之色。他忽然投身那血色江流之中。水流不為所動,密密麻麻的棺木緩緩的朝前方移動。卻在這時,一道棺材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仿佛有老鼠掙紮著要跑出來。而此時,混沌出現在岸邊。


    一朵花,在對岸華麗的綻放,讓這死氣沉沉的江河,驀然的增添了一抹絢麗而璀璨的色彩。


    隻是混沌的神色卻是變得猙獰,那眸光宛若利刃,仿佛要將這絢麗斬殺。


    一方棺蓋噗通一聲墜入水中。


    混沌爪牙舒張,忽然長身而起,龐大的身軀刹那已是越過一方方棺木,淩厲的爪子猛然朝著一道沒有棺蓋的棺材拍了下去。幾乎同時,那棺材裏的一道身影坐了起來。


    “終於可以透口氣了!”


    那身影長歎一聲,僵硬蒼白的麵孔,笑容剛剛綻放。


    砰!


    混沌一爪拍下,那道身影連帶棺木一起,化為了碎片。


    嗷!混沌怒吼,龐大的身軀浸入江河之中,它舒展前肢,化作了可怕的兵刃,狂躁的擊打著周邊的棺木。江水赫然截流,棺木瞬間凝滯。隻是眨眼的功夫,無數的棺木已是化為了碎片。隻是,混沌怒意不減,反而更加的暴躁。它從水流中飛身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噴出那赤色的火焰。


    火焰狂希,覆蓋在遼闊的水麵之上,似乎要將這江河吞噬。


    可是,花開岸邊,一道道歎息之聲卻是先後傳來。


    虛空倏然被強橫而精純的威勢分割,一雙雙眼眸在黑暗中睜開,射出那洞穿虛無的光芒。天地凝縮,河流湍湧,遠近的冥泉,噴吐出一具具棺木。


    棺木紛飛,棺蓋宛若流星,飛射向遠方。


    混沌騰身而起,赤色雙眸,惡狠狠的瞪著那已經完全盛開的花。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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