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內,各正派人物聚集在此。


    煙雨朦朧,金山多詩意。


    隻是大堂之內,卻是一時沉默,似乎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而先開口是一件容易讓人攻擊的事情。就連金山寺主持也不過是坐在北麵椅子上默念著佛經。


    來人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少林、武當、華山、峨眉、青城、昆侖、蜀山等等。每一個人物都是足以將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人物。這些人物自然有其濃墨重彩的故事。這些故事也足以讓他們在數百年內讓人津津樂道。功成名就的他們,現如今鎮守一方,少有在江湖上出現,讓人敬畏。


    “既然大家都不願意說話,”華山掌門忽然開口道。“那麽某說幾句。大家聚集在此,可為高朋滿座,可不是為了敘舊的。如今大勢所趨,妖魔驟起,蒼生多難,我們作為名門正派,掌控江湖局勢,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數日前,我華山七劍外出,斬妖魔於武功山,殺七俘二,我華山七劍兩人重傷一人隕落。妖魔雖初成,卻凶惡難當,狡黠陰狠,不可小覷。”


    “花掌門既然開口,那君某也說兩句。”青城掌門道。“聽聞有妖魔作亂,我青城出動人手百餘人,共七批次,前後去了湖南多地,卻未發現妖魔蹤跡。如花掌門所言,有斬殺妖魔,君某很想見一見,看看這所謂的妖魔到底是何等模樣。”


    “嗬,”華山掌門冷笑一聲,道,“君掌門的意思是說花某在說謊了?”


    “那倒不是,”青城掌門淡淡的道。“隻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親眼所見,君某是無法認同的。”


    一時之間,大堂內卻是竊竊私語起來。那華山掌門和青城掌門彼此麵色不和,讓人多有計較。金山寺主持咳嗽一聲,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開口道,“今日聚集諸位施主前來,不是爭口舌之利。如君掌門所言,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有一點,老衲卻是要明言。如今大勢驟變,妖孽洶洶,卻是屬實。不僅我佛門多有發現,道門等都有所舉動。君掌門若是不信,可向武當求證。今日聚集,先不論妖魔之事,之事如今江湖風波再起,各種門派崛起,紛爭不斷。據老衲所知,就這最近七日,便有二十五個門派出現,占山為王,扯著斬妖除魔的旗號,不斷招收弟子,勢力壯大極快。老衲有擔憂,這些門派聞所未聞,何以能朝夕之間產生,更如此迅速的壯大,是否有不可告人之秘!”


    武當掌門撫摸長須,點頭道,“京城傳來消息,一個叫上清教的門派居然大言不慚,上書請求成為護國神教,此等作為,實在讓人氣惱。但是,像此等門派,難道就隻有上清教一家?是否還有其他門派也有此野心?我們門派當維護正義,鎮守江湖秩序,不能成為紛爭源頭,惹得朝野不滿,不然惹來殺身之禍。”


    “此等作為,狼子野心,其心可誅!”華山掌門怒道。


    “確實如此,”峨眉道姑道。“據聞皇帝已是不悅,派了東廠前往查看。皇帝此舉,不僅是對上清教的不悅,怕也是對我等的告誡。”


    “阿彌陀佛!”金山寺主持道。“所以我們今日得以一聚,主旨卻是如此。天下紛紛,勢力駁雜,多有魚龍混雜之勢,蒙蔽聖聽,攪擾江湖,引起血雨腥風。我佛慈悲,不忍黎明受苦、蒼生浩劫,當怒目鎮守,以懲宵小,以淨寰宇。如今之勢,我們正派當同氣連枝,不管是否妖魔作亂,亦或人禍凡間,當共進退,誅奸佞,滅妖魔。”


    “住持的意思?”昆侖掌門遲疑的道。“是否成立聯盟?”


    眾人的神色各異,紛紛流露出驚異的目光,望著昆侖掌門。


    昆侖掌門七十有餘,可是這些人中最年長的人物。隻是此人很低調,不論過去亦或現在,均無讓人仰慕之處。但是昆侖卻是很強大的門派,居於昆侖之中,門中弟子很少入世行走,頗為神秘。


    昆侖掌門微微一笑,道,“誠如諸位掌門所言,既然形勢危急,我們又當同氣連枝,若是不成立聯盟,又如何同進退?當然,這不過是老朽一家之言,若有不妥,諸位見諒。”


    眾人低語,有些人已是麵露不悅和擔憂。


    金山住持與華山、青城、峨眉掌門互相對望一眼,金山寺住持便咳嗽一聲,低語之聲立時消失。金山寺住持微微一笑道,“昆侖道兄所言,其實正是我等之意。所謂守望相助同氣連枝,自然是應有之意,隻是若不聯盟,何以傳遞消息,各門派如何及時掌握江湖形勢,又如何共同行動?所以,當有聯盟,共同號令,一同進退。”


    嶗山派掌門低聲問道,“若是聯盟,誰來主持?”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金山寺住持的臉上。金山寺住持麵色微微一沉,卻是平靜的道,“江湖各門派,都是傳承悠久底蘊深厚,在江湖中雖有好事之徒排名先後,卻不過笑言談資,不足論證各家長短。隻是聯盟之事,卻當有主事之人,不然如無頭之蛇無翅之鳥,隻會淪為混亂,難以號令。老衲之意,主事之人,在少林、武當、華山、峨眉之中推選,各派派人聽用傳遞消息,如此可成。”


    山林、武當、華山、峨眉自然在江湖中勢力強大,而且都是底蘊極深的門派,可是聯盟既成,卻由他們四家推選主事之人,便如同無形中推選出了武林盟主一般,這讓中下遊的門派何以能夠信服?於是乎,許多人已經心生不滿,暗自怒罵。今日之會,顯然幾家商量好了。這不是商議,而是這幾家在宣布結果。


    昆侖掌門忽然開口道,“今日大事,為何老朽沒有見到丐幫的人參與?”


    丐幫是一群花子,分為淨衣和烏衣,勢力浩大,徒眾分布四方。


    但是丐幫雖然勢大,卻不入流,名門正派很少將其放在眼中。


    華山掌門冷哼一聲,道,“一群叫花子罷了,烏合之眾,何以有資格參與江湖大事?昆侖一派少有入世,對此顯然不知情,不過為其勢大所蒙蔽罷了!”


    昆侖掌門聞言,淡淡一笑,神色不變的道,“確實是老朽妄言了!隻是聽聞丐幫雖然駁雜,卻是多有不凡之舉。就說丐幫的武義而言,卻是能擠入前三。對此,老朽是心生佩服,這次出山,也是想切磋一二。”


    坐在昆侖掌門旁邊的蜀山掌門含笑道,“前輩如此雅興,卻是不能辜負。丐幫掌門,某是認識的,而且就在金山城內,前輩若是願意俯就,某願意引薦。”


    “如此甚好,”昆侖掌門笑道。“那就多謝小兄弟了!”


    “是某的榮幸!”蜀山掌門道。


    話題一時被岔開,其他人便紛紛說起丐幫的事來,那聯盟的事情一下子便被衝淡了。金山寺住持等人麵露不悅,眉頭緊蹙,對昆侖和蜀山卻是多有不滿。這時候,金山寺響起了鍾聲,鍾聲悠揚,空蕩清靈。昆侖掌門忽然起身。


    “看來今日是議不成了,不如明日再行議事,如何?”


    眾人散去,金山寺住持等人卻是靜坐不動。許久,華山掌門望著金山寺住持道,“看來我們不足以服眾啊!”


    金山寺住持眸光熠熠,不斷撚動佛珠。峨眉掌門道,“小人挑事,大事難成。照我說,開什麽會,直接宣布結果,若是有誰不服,便以聯盟之名予以懲罰,時日久了,聯盟的威嚴便形成了。”


    華山掌門頷首,道,“師太所言極是,在此亂局之中,當快刀斬亂麻,不然此事延遲越久,便越難形成。”


    金山寺住持低聲一歎,道,“既然如此,我等晚上再謀劃一二。不過,丐幫居然在我金山寺範圍內為所欲為,欺我佛門,卻是當告誡一二。另外,道門與皇家多親近,還請道兄能上書皇帝,賜我聯盟之名。”


    眾人麵色一喜,紛紛道,“此計妙也!”


    夜深深,寒意凜然。


    太子妃在一名太監的攙扶下,如同木偶一般的離開了太子寢殿。


    “你對她做了什麽?她、她沒事吧?”


    “放心,我不過是讓她長點教訓,省得她什麽事都想要查個究竟。”


    “如此就好,不然她若是出了什麽事,朝野可就會鬧騰起來,引起軒然大波的。”


    “我是幫你的,不會害你,放心。”


    “好,好,如此就好。太子妃跟我多年,娘家是我朝頂梁之柱,若是太子妃出事,第一個鬧騰的就是她家。對了,她怎會知曉我寢殿裏的棺材的事情?”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可曾讓人踏進過你的寢殿?”


    “我明白了!這個狗奴才!”


    “罷了,些許小事,不值得大動肝火。對了,你找我來還有什麽事?”


    “是江湖中的事情,武當上書,請求朝廷給他們賜名。”


    “哦?江湖門派勾連起來了?”


    “是,武當、少林、峨眉、青城,想要將各門派揉在一起,組建聯盟。隻是很多門派不願意,所以想借助朝廷之手,將不甘不願的聲音鎮下去。”


    “嗬,這是好事啊!”


    “孤也如此認為。隻是怕他們擰成一股繩,對先生不利。”


    “有什麽不利的,外間的那些妖魔鬼怪可不是我招惹起來的,就算是把他們全部滅了,於我何幹?”


    “如此孤便放心了。那孤明日便以監國名義下旨,賜他們聯盟名號。”


    “嗯!”


    清冷的宮殿,宮娥服侍太子妃睡下,便在外間睡下了。


    太子屏退人員,獨自進了宮殿。一盞燈火揮散著昏黃的光。香爐裏彌漫的香氣,浸染著每一寸空間。太子來到了榻前,望著太子妃那蒼白呆滯的臉。太子妃二十有五了,給他生下了一對兒女。不過,太子妃保養得法,仍如青蔥時候那般嬌嫩。太子蹲下身,抓住她的手,滿目唏噓。


    兩人相守十餘年,一直過著心驚膽戰的生活。皇子之爭,皇帝的嚴肅,太子之位的尷尬,朝臣的注視,讓他們如履薄冰。但兩人情投意合,夫妻之間守望相助,彼此倒是如那樹和藤,緊緊依靠在一起,走過那晦暗的歲月。


    太子妃今日會出現在自己的寢殿,怕也是因為這些時日裏自己的行為怪異所致的吧。身為監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是深居簡出,除了會見朝臣,對於後宮的人卻是不加顏色。這不由得讓太子妃擔心。


    那口棺材是法甲送的,說是能讓太子汲取地陰之氣,益壽延年。


    太子在那棺材裏躺了一晚上,第二日起來果然神清氣爽精力充沛,宛若脫胎換骨一般。


    “紫萼,辛苦你了,孤愧對你。隻是時局多變,孤雖然已是監國,但父皇健在,我這監國不知何時便會被撤銷,所以孤如今比往日更加小心謹慎。而且,大勢已變,妖魔驟起,怪異之事已是平常。你身在後宮,孤不希望你為此陷入險境。你是孤的妻子,也是孤的支柱,孤隻希望你能長命百歲,好好的活著。若是孤也能練就那番本事,到時候孤與你,一同與天同壽。”


    太子妃的眼瞼微微顫動,一滴淚珠悄然滑落下來。


    太子緊緊攥住她的手,自己也顫抖起來。


    “這條路,太過漫長,太過黑暗,孤也不知道會走到什麽地步。但是,孤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紫萼,相信孤,孤對你的心沒有變,永遠也不會變。孤要執掌皇權,也要與天爭命。安心在後宮待著,好好的,等孤成功之時,孤會把一切告訴你。紫萼,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一切都會不同。”


    輕輕的吻著太子妃那蒼白細膩的手,太子已滿麵是淚。


    起身離開,太子腳步踉蹌,如在與過去告別。


    漆黑的宮殿裏,皇帝赤身踱步。殿外雨水蕭蕭寒風嗚咽。


    “朕的太子果然有見識,將矛盾拋入江湖,讓門派各自紛爭,如此既能消弱他們的力量,更能讓他們互相齟齬而互相牽製,為朝廷所用。此外,如今妖魔驟起,朝廷疲於應對,有他們出麵,朝廷壓力驟降。好,好一招借力打力。如此監國,朕無憂矣!”


    皇帝越走越快,最後停了下來,一掌赤紅的麵孔,熠熠的閃爍著猙獰的顏色。


    “風雨欲來,江湖將是一番腥風血雨!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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