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鐵索交織著貫穿洞頂,灰蒙蒙的光流溢跳躍,讓這些鐵索宛若是一根根神經緊緊的擁簇在一起。


    鐵索驟然一動,一道身影飄然而落。


    氣流攪動,在洞窟內激蕩翻滾,如那飽含力量的潮汐。


    一道道身影隨後出現在洞窟內。這些身影無比的狼狽,衣衫襤褸,形神頹廢,一個個幹枯的如同曬幹的魚幹。神王幽冷的眸光緩緩的從這些人身上滑過。在那幹枯頹廢的身影之中,一人走了過來。


    “拜見神王。”


    “此行可還順利?”


    “很順利,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小神在那裏遇到了那個人。”


    神王眉頭一挑,眸光立時變得冷厲起來。那些幹枯的身影瑟瑟發抖,一個個既恐懼又欣喜的望著神王。神王背過身,灰色的光落在他那蒼白稚嫩的臉上,臉龐的輪廓顯得鋒利。


    “他怎麽樣?”


    “很平靜,但是他進入了獵道者的一個基地。”


    神王冷酷一笑,道,“他很狂嘛,以為天地間無人能擋下他!”暗暗吸了口氣,想起往日在此人手中的狼狽,怒火便在心裏升騰起來。上次本以為計劃周全能與其徹底有個結果,結果自己不但未能奪回道源,更是連自己構建的時空也給破掉了。滿盤皆輸,這是諸神的恥辱。


    站在神王身側的人小心翼翼的看著神王,道,“但這次他暴露行蹤,應該是走不掉了。基地是獵道者能量供應的一個分點,基地被破,能量斷截,獵道者定然大怒,不會善罷甘休。”


    神王籲了口氣,仰頭望著洞頂,光從上方流灑下來。那一根根鐵索,如同神的神經,兩端連著陽間與陰間。陰陽之力,在那一根根鐵索中匯聚融合,轉化為另一種混沌之力。


    “帶他們下去。”


    “是。”


    神王靜靜的站在那裏,眸光若水,心中的怒火已是消失了。他身後的身影離去,整個洞窟便顯得空空蕩蕩。一股陰風忽然在背後旋起,便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現出來。


    “主人。”


    “子鼠,休息的怎麽樣了?”


    “托主人的福,卑下休息夠了,已可為主人效命。”


    “你們是我一手帶起來的,是我的股肱,你們的強大,便是我的強大。我不希望你們隕落,也不希望你們弱小。上次讓你們與神軀融合狙擊仇九,到底隻是一次實驗,你們雖然被擊敗,肉軀毀滅,但到底神魂得到了鍛煉。告訴我,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啟稟主人,子鼠等已是神軀。”


    “哈哈哈哈!”


    神王大笑起來,高舉雙手,衣袍獵獵,高傲而霸道的氣勢激蕩而出。那身後的模糊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裏,模糊的麵龐蒼白而無一絲神色。神王回過頭,眸光炯炯的注視著那身影。


    “我要你外出辦件事。”


    那身影單膝跪地,道,“請主人吩咐。”


    “那個人出現了,我需要你代表我諸神,會同佛門和獵道者,前去討伐他。”


    “是那個人嗎?”


    模糊身影的聲音有些波動。神王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怎麽,害怕了?”


    那模糊身影深吸口氣,道,“不是,是激動,上次之辱,卑下終生不敢忘記。”


    神王走了過去,伸手在那身影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道,“這是我們大家的恥辱,沒想到我們無名門下居然能出此奇才,若早知他才是變數,他一上山便要立即除掉。可惜,天不遂人願,他的異數直到後來才展現出來,這也是上天對他的庇護。可是,不管如何,他到底不過是一介凡人,而我們是天神,天神豈有拿捏不住凡人的?放手去做,不要墮了我們諸神的顏麵。”


    “請主人放心,卑下這次定然斬下他的狗頭回來複命。”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卑下告退。”


    那模糊身影化作一卷陰風消失在原地。神王背負雙手,在洞窟內踱步。那一根根鐵索靜靜的傳輸著無形的力量。綿連的洞窟,如蛛網,如迷宮。如果透視整個地下,便可見到如此鐵索,卻是遍布地下。


    “仇九,我們遲早會碰麵的。上次草率,讓你騎在本王頭上為所欲為,可下次,你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你身上的力量,道源,是我的,我一定會奪回來。諸神,才是這片天地,這片時空,這道的真正繼承者,而你,不過是竊賊,無論是名還是分,你都沒有資格占有它。”


    他走到鐵索前,伸手抓住一根鐵索,身軀冉冉升起。


    “我等你,仇九,等你乖乖獻上道源。”


    鐵索上嗤啦一聲,電光驟然暴起,覆蓋在神王的身上。一股沛然之力,如湍流一般從地麵而起,洶湧滂湃。神王揚起頭,眯著眼睛,臉上滿是那恣意神采。


    而在這時,遠處洞窟內忽然間傳來了淒厲的叫聲。


    “神王饒命,饒命啊!”


    “我們是諸神,神王你不能······”


    “啊!”


    帶著幹瘦身影離去的神飄然回到了洞窟之中。此時神王的身影已是被洞頂的光籠罩變得模糊。那神單膝跪地,麵孔低垂,誰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蒼白與恐懼。


    “王。”


    “不是我心狠,隻是我們諸神需要崛起,必須凝聚力量。他們被獵道者所捕,日夜被折磨,身上早已烙下了獵道者的陰影,如此之深,已經不配與我們為伍,既然如此,何不如將他們身上的力量提取出來給其他人。我諸神,揚名太久,背負太久,散漫不羈,諸神的名頭,早已名不副實。但是,作為王,我所希望的是諸神的崛起,是諸神淩駕於眾生之上,受萬族膜拜。你可懂我的苦心?”


    神渾身一顫,道,“小神明白。”


    “你現在可能不明白,但以後你總會明白。去吧,仇九之事,你不用管,我已安排別人去處理了。”


    “是,小神告退。”


    風雷激蕩,電閃交織,狂風席卷,漫天的塵土在黑暗中飛揚。


    仇九長身而起,一劍劈向那幾道身影。


    遠處,一道道身影倉惶四竄,發出那驚恐的叫喊。


    他們如同老鼠,受到了驚嚇之後,便變成了這個樣子。可在極夜來臨前的數個月前,他們一個個卻是備受尊崇的上位者。他們武力強橫,又資財豐富,可以目空一切,可以踩踏著無數人的頭顱昂首闊步。可現在,他們什麽也不是,隻是那可憐的卑微的生命。


    黑暗,籠罩天地,當無數的光閃交織而起,也不過是將麵前這片天地從黑暗中撕開。


    劍光炸開,化作無數的光交錯疾馳。


    那模糊的身影,那散發強悍氣勢的身影。他們並肩而立,一個個冷酷的注視著襲來的光影。他們如神如佛如造物主,在內心裏隻有冷酷。溫情於他們而言,不過是累贅。所以修道之路,第一關便是斬斷七情六欲。不為塵俗所惑,不為欲望所累,超脫塵俗之外,幾近於道。


    轟隆隆!


    一道道雷霆從天而降,擊打在地麵上。已是殘破的地麵再次被撕開。雷電之力,滾滾蕩蕩,如那洪流飛瀑。


    劍光在那氣浪中黯淡,劍風抵不過狂暴的風潮。


    一道身影倏然欺身而出,一掌扣向飛來的仇九。劍光一遁,長劍如水,翩然而起。扣來的掌影一沉,避開長劍,抓向仇九的手腕。仇九手臂下壓,那爪子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後緊緊一扣。手腕的肌肉下陷,可怕的力量碾壓。仇九神色淡漠,抓著長劍的手一扯,長劍嗡的一聲回縮。那人冷笑一聲,貼身靠近仇九,手中一柄鐮刀忽然間橫切仇九的脖頸。光影交錯,煞氣噴湧。仇九盯著麵前的臉孔,眸光冷冽而深邃。啪的一聲,長劍脫落的刹那,仇九右手蕩開鐮刀,重重的擊打在那人的臉上。那人旋身後退。


    仇九抓住飛起的長劍,縱身撲了上去。


    劍光流轉,圈紮如漪。


    那人的麵孔已經扭曲,一雙眸子充斥著憤怒與狠毒。


    “還不動手!”


    那人怒吼一聲,鐮刀旋起,咣的一聲勾住飛來的長劍,然後奮力一蕩,將長劍格開,瞬即揉身撞向仇九。


    身後的人聞聲紛紛撲了上來。


    砰的一聲,仇九一拳將麵前的人擊飛,然後長劍一震,如虹而起,斬向撲來的人。一人抬手將劍光撕開,露出一張瘦小的臉孔,眸光陰狠,殺意洶洶。那人撕開劍光,雙掌轟的一聲拍向仇九的麵龐。另一人從側麵襲來,手中一串骷髏佛珠一甩,卷住長劍,然後滑身撲到仇九的近前,肥厚的手掌呼的一聲砍向仇九的肩膀。


    凶厲的氣息,讓人滯悶。霸道的威壓,撕裂虛空。


    仇九身軀後退,已是鬆脫了長劍,雙掌掀起,擋住了兩人的攻擊。長劍掙脫開骷髏念珠的束縛化作一抹虹光,疾飛到了仇九的身後。那兩人拳掌轟擊,攻擊如驚濤駭浪,竟是越發的凶猛。而這時候,那被擊退的人抓著鐮刀惡狠狠的瞪著仇九,旋即奮力劈出一刀。


    刀光爆開,鋒芒直指仇九。


    飛到仇九身後的長劍嗡的一聲出現在仇九的麵前,擋下了那凶厲的一擊。鐮刀彈飛,抓著鐮刀的人隻覺得手臂劇痛,低頭一看,手臂竟是裂開了。仇九一拳轟向抓著骷髏念珠的人,將那人逼退,瞬即身體橫移,一肘橫敲,左手貼著瘦小臉孔的人的腹部掠過,嗤啦一聲,那人的腹部竟是被劃開。仇九隨即退飛,探手一招,長劍落入手中。


    那三人並立在一起。


    “阿彌陀佛!”抓著念珠的人道。


    “仇九,可還認識我?”麵孔瘦小的人狠厲喝道。


    仇九的目光從抓著念珠的人身上劃過,落在那麵孔瘦小的人身上。那人身材短小,麵目蒼白,一雙細小的眼睛如老鼠的眼睛,精光畢露,凶厲異常。那麵孔瘦小的人譏誚一笑。


    “對,你不認識我,因為在你還不過是無名一名殺手的時候,你的卑微根本無法與無名的高層相見,而當你異變成為一名強者的時候,我們這些無名的高層卻不入你的法眼。可是,仇九,說到底你隻是無名的叛徒啊!你隻是一介凡人,憑什麽可以在這大爭之世裏橫行。”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如同一聲霹靂,“仇九,某乃神王座下子鼠!”


    轟!一股磅礴氣浪忽然間從那人的身上拍向仇九。那人騰身,雙臂一招,兩股電光倏然間從虛空落入他的手中。他抓著那電光吆喝一聲撲向仇九。仇九一劍擊潰氣浪,轉瞬那人已是到得近前。電光交錯,嗤啦一聲,從仇九的胸前落下。


    “我要斬下你的狗頭。”


    砰!


    瘦小男子子鼠俯身箭步,電光錯開、掠起、斜飛。


    仇九在退,一退再退。


    抓著鐮刀的男子狂笑一聲,喝道,“今日我獵道者便斬了你!”


    刀光一凜,弧形而出,刹那間便在仇九的頭頂炸開。光幕一晃,那鐮刀已是從仇九的麵頰落下,帶起一串殷紅的血珠。


    抓著念珠的人單掌立在胸前,身上黑漆漆的僧衣如同墨染一般。眼看著子鼠和那抓著鐮刀的人的將仇九逼的節節敗退,他無喜無悲,嘴唇翕動,似乎隨時隨刻都在念詠著那古老的經文。而在遠處,呼號之聲忽然近了,他側過臉望去,那遠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又折身回來,無比的倉惶和恐懼。


    “我佛慈悲,普度眾生,可憐蠢愚太多,不棒喝難以讓其回頭。阿彌陀佛!佛開方便之門,有緣之人何以不入!奇也怪哉!”


    僧衣突然一震,佛光透體而出,橫亙虛空。這一刻,他便如同佛,浸染著無上的佛法,宣泄著那醇厚深邃的佛意。他來,代表了佛;他在,代表了佛。


    “阿彌陀佛!”


    雙掌一合,那朝這邊奔跑而來的人突然一滯,瞬即轟的一聲炸裂。


    “不入吾門者,死!”


    被子鼠和抓著鐮刀的人猛烈攻擊的仇九忽然一劍將兩人格開,雙目一睜,冷冷的盯著那穿著僧衣的人。遠處的一聲聲炸響,尖叫哀嚎,在耳畔激蕩。他們為什麽回來?在那遠處還有怎樣的凶險逼迫著他們?仇九心中怒火炙熱,忽然騰身而起,從子鼠兩人的頭頂掠過,一劍劈向穿僧衣的人。


    “佛門,佛門!”他的聲音在這時空中炸響,滿帶著無窮的怒火和恨意。


    劍光一展,如同那狂飆烈焰,猛烈的落在那穿僧衣的人身上。隻是那人未動,雙掌合十低垂著頭,似乎在祈禱。劍光燃燒著僧衣,僧人的麵孔無比的平靜和清冷。當仇九到得近前,穿僧衣的人忽然圓睜雙目,合緊的雙掌分了開來。


    “佛祖在此,妖孽,還不跪下聆聽教化!”


    轟!佛光佛意,傾瀉而出,將狂暴的仇九罩住,仇九驟然一滯,身上的氣勢一下子蕩然無存。身後,子鼠和抓著鐮刀的人旋身而來,手中的電光和鐮刀轟然砍向仇九。噗!光芒落下,一片片鮮血飛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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