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紫光在跳動,如蝴蝶,翩躚嫋娜,姿態曼妙。


    忽然,一隻手將按光握住。


    光消失了。


    一聲冷哼,一柄劍在黑暗中出鞘,撕開了黑暗,綻放出紫色的光芒。


    在那光芒中,重劍橫立,劍上的紋路如鑲嵌了寶石一般的散發出光芒。一個個凹痕,在那光芒之中顯現。第一個凹陷如複活了一般。


    那握住紫光的手握著劍柄,在劍刃麵前,有一張滄桑而威嚴的臉孔,一雙眸子深邃而銳利,緊緊的注視著第一個凹痕。


    “是需要力量嗎?”這個人喃喃道。“什麽樣的力量,多少力量,才能點燃一個凹槽?這第一個凹槽,又是因為什麽而觸發的?”將劍一揮,一股劍風疾嘯而出,在遠處傳來一聲暴鳴。這就是力量,劍的力量,天地之力。他的內心既是雀躍又是迷茫,這忽然出現的變化,讓他如發現新大陸一般,卻又將他推入了霧海之中。


    眸光黯淡下來。獵道者之物,自然有其深意。祭台之物,也必然有其玄奧。隻是,什麽深意,什麽玄奧?擺在麵前的,是一座寶庫,但卻沒有任何一道門可以讓他進去。


    隨後,他從腰間拔出一柄鐮刀。鐮刀很重很沉,材質非同一般。這樣一柄鐮刀,足以比擬仙器神物,可以吞噬道之力。將劍和刀擺在眼前,刀劍輕輕一碰,鐮刀哢擦一聲斷為兩截。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已無法形容劍的鋒利。


    他的神情忽然有些愕然,呆呆的望著手中發光的劍。


    劍又重了一分。隨後他的目光落在斷刀上。刀的光澤黯淡了。


    難道?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內心卻卷起狂瀾。難道是這個原因?狂喜如烈焰般蜂擁而起。他轉過身,目光注視著綿長無盡的黑夜。可以一試,他在心裏道。旋即開始籌劃起來。忽然,一道極光從夜空中掠過。他抬起頭,望著那光的痕跡。有人過來了。


    他深吸口氣,將斷刀扔在地上,大步朝前走去。


    他需要嚐試,需要試驗。


    這或許也是一種考驗。獵道者的叢林考驗。


    他滄桑的臉上露出那殘酷的笑意。如同狡黠的野獸。


    來人出現在前方數裏之外,似乎在找尋什麽。


    他不緊不慢的坐過去,目光注視著麵前的獵物。那獵物彎腰弓背,起身掃視,蹲地摸索。百丈,他停了下來。那獵物抬起頭,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獵物發現了他,很快站了起來拔出了身上的刀。很好,警惕性不錯。他咧嘴一笑,右手握著劍,劍光在黑暗中流溢。他一步邁出,旋風自地上襲地而起,朝著獵物而去。


    獵物很緊張,眸光冷冽的盯著他。


    鐮刀。獵道者。


    很可惜,他也是獵道者,而且還是身份比他更為高貴的獵道者。


    劍豎起,他突然間弓步而出,如箭矢離弦,呼啦一聲,已是到得那人的近前。劍斬下,劍芒將那人罩住,那人的一舉一動都被捕捉在他的視野之中。那人的反應很快,舉刀、後撤。鐺的一聲,刀斷,那人哎呀一聲,差點趴在地上,扭身避開,旋身後退。可是,他的動作也很快,劍扭轉,斜劃,追蹤,砍殺。嗤啦一聲,劍光從那人的肩膀落下,帶起一串血光,一條臂膀飛了出去。


    那人慘叫一聲,手捂著斷臂處,就地一滾,挺身而起,圓瞪著眼睛盯著他。


    “王凱之!”


    “咯咯咯咯,”他冷笑。“既然知道我,為何不對我跪拜?”


    “你找死!”那人怒道。


    “尊卑不分,以下犯上,罪不容誅!”他厲聲喝道,一步竄出,長劍如虹。那人的麵孔在劍光映照下無比的蒼白,一雙圓睜的眼睛充斥著憤怒和恨意。可很快,那人的麵容和眸光籠罩著恐懼。噗!劍洞穿了那人的胸膛,血液順著劍刃汩汩淌出來。


    “為什麽?”


    “你不敬我。”


    “殘殺同門,為大逆。”


    “我乃祭主,可誅不臣。”


    “你該死!”


    那人抬起鮮血淋漓的手指著他,忽然麵孔抽搐,便斷了氣。


    劍的光芒越發的熾盛,第二個凹槽閃爍著暗淡的光芒。他望著長劍,劍光落在他的臉上,滄桑的臉孔陰森而冷酷。他感覺到了劍的力量,正在不斷的凝聚強大。他是對的。方向沒錯。那人的屍體一點點從劍上滑出去,整個軀體在萎縮,如失去了生命的精華。當那屍體倒在地上,已是成為了一具幹屍。


    劍的紫光中,雜糅著絲絲縷縷的血紅。


    他忽然長嘯一聲,震衣而起,掠上長空。劍光在極夜的長空中縱橫交錯,宛若瘋狂的雷電。當那光芒凝聚為一點時,轟的一聲巨響,力量震撼天地,輻射的剛忙席卷四方,甚至那層雲,也在那光芒映照下顯得無比的蒼白。


    寒風掠過,呼嘯著在天地間遊蕩。綿延的黑暗,不知何時才是終點。


    小荷望著沉沉的黑暗,那身影已經在視野裏消失。黑暗中那突然綻放開來的光,也不見了。她撿起地上的包袱,咬著薄唇目光無比的堅定。


    “你別想摔下我,陳文,哪怕你說不喜歡我,我也要跟著你。”


    她朝前方走去,破碎的大地如流沙一般,她一步步走去,不曾在上麵留下一點痕跡。


    在距離小荷數十裏的地方,一聲咆哮驟然響起,陡然間狂風大作。


    在黑暗中,一隻渺小的蟲子緩緩抬起頭,幽邃的眸光,平靜無波瀾。當它從那無形的囚牢裏走出來,它便如重新獲得了自由的鬥士。這天地間,還有什麽值得它恐懼。沒有了束縛,沒有了阻滯,一切都將在它的腳下臣服。


    它收回目光,望著自己那細短的胳膊,譏誚之色,悄然從臉麵上滑過。


    那咆哮聲在天地間激蕩,狂風卷起砂石,鋪天蓋地。


    這綿長的夜,讓它無比恣意。


    無關美醜,無關狼狽與得意,隻是它的世界,這極夜才是對的。


    它忽然揚起頭,將脖子不斷的拉伸。


    嗷——


    它怒吼起來。不是憤怒,是展示自己的存在。用自己那響亮的聲音來告誡那些低賤的生命,這是自己的領地。


    它撐開四肢,撐開軀體,痛苦在軀體裏湧出。


    可是,它不懼怕痛苦。


    軀體隨著它不斷的撐展不斷的拉伸開來。


    它不是這樣渺小的。它的軀體的龐大便足以讓無數生命畏懼。


    四肢,軀體,脖頸,甚至腦袋。


    哢哢的聲音響起,那是骨骼伸展時爆發出來的。


    黑暗,哪怕是狂風席卷,也沒有淡化分毫。森寂,哪怕是寒風疾嘯,也沒有動搖半分。


    它的軀體不斷的脹大,如老鼠,如獵犬,如老牛。


    它的爪牙已經舒展開來了,那堅韌不可摧的表皮也閃現出黑漆漆的光芒。它很滿意,在那泉水中的浸泡,汲取那泉水中的靈力,讓它的暗疾得到了治愈,也強化了它的軀體和神魂。它得意一笑,嗷的一聲嚎叫。


    忽然,砰的一聲,一隻巨大的手掌猛然拍在了它的身上。


    它噗的一聲攤開四肢趴在了地上,整個軀體如一塊扁平的肉餅。


    它有些出神,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那巨大的手掌又是砰的一聲拍在了它的身上。


    痛苦,席卷而來。


    它幾乎感知不到自己身軀的存在。


    一雙凸起的眼睛,滿布著紅色的血絲,茫然的瞪視前方。


    砰!


    又是一掌落下。它的身軀幾乎與地麵融為一體。


    沒有血肉飛濺,隻是扁平的黏在那泥土上。


    砰!


    又是一掌。那力量沒有分毫的減輕。


    它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裏掉下來,視野裏隻剩下黑暗中的沙粒和泥土。


    砰!一道龐大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它的麵前。


    威勢橫掃,狂風呼嘯。


    砂石泥土從它的身上遠去。


    滯濁的氣息撲在了它的臉上,可是它一動也不能,根本無法去觀察這個突然襲擊自己的敵人。


    這個敵人很強大,竟然無視自己的警告,采取了果斷而犀利的攻擊。可惡,在那無形囚牢裏消耗太大了,不然自己恢複身體不需要如此長的時間,也不會讓這個家夥偷襲得手。這,是教訓。


    龐大的身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一雙眸子如紅寶石一般熠熠著紅光,那魁梧身軀所散發出來的凶厲與霸道,足以讓無數生命潰敗。可惜,這個家夥並不能嚇到它。


    血液在黑暗中流動,粘合泥土砂石,在地下伸展。


    它是不死的。即便是遠古的神獸,也是可以死的,隻是它不能。


    它是奪天地造化逆陰陽五行而存在的另類,天道不能威脅它,陰陽五行不能克製它。它跳脫了循環,跳脫了秩序,隻為了打破這貌似的平衡。


    所以,它不死,永生不滅。


    就讓這家夥先得意一會兒,隻要它恢複軀體,便可以狠狠教訓這家夥,讓這家夥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猛獸。


    無聲,黑暗,寂靜。


    隻有風在呼嘯,隻有那呼吸之聲在黑暗中響動。


    血液已經生長出了筋骨,很快便能凝聚出髒腑。它那幾乎要從眼眶裏脫落出去的眼珠輕輕一動。砰!一拳突然落了下來,將那眼珠砸成了齏粉。它痛苦的想要尖叫,在地下凝聚的血液不由得為之一滯。該死,該死!這個家夥就是在等自己,等自己有絲毫破綻的露出。


    該死啊!該死啊!


    這個該死的家夥真是惹怒它了!它發誓,等它恢複軀體,一定將它折磨的生不如死。


    忽然,一道光彩驟然間撕開了黑暗,砰的一聲落在了麵前的身影背上。嗷的一聲,那龐大身影後退數步,仰頭瞪視,一條粗大的手臂朝著半空中拍去。


    它心中一動,急忙收攝心神,全力恢複軀體。


    光彩昭然,在半空中交錯。


    紫色的光,摻雜著血色的光縷,如巨浪狂風,拍大向那龐然身影。那龐然身影手臂一抬,巨掌一掃,將光華擊潰。瞬即,龐然身影騰身而起,大地一顫,幾乎讓它一下子斷了氣。可怕的氣勢,哪怕隻是騰身,也凶悍霸道。虛空中擊打之聲瞬即傳來,如疾風驟雨,綿密磅礴。勁氣橫衝,殺意遍布。哪怕是空氣中的分子,也似乎帶有殺機。


    轟隆隆!


    一條光彩飛向遠處,綿延數裏。


    龐然身影雙臂一錯,挺胸嚎叫,氣焰迸射,凶惡可怖。瞬即,龐然身影踩踏虛空,朝著那光彩所去之處撲了過去。速度之快,如那極光。難以想象如此龐大的身軀,竟然有如此快的速度。疾馳的山嶽,如此形容也不為過。轟!龐然身影的身軀忽然一滯,隨即往後趔趄數步。一道劍光從龐然身影的麵前掠起。在那劍光的背後,是一道身影,那身影穿著厚重的甲胄,甲胄幽然,森冷肅穆。


    劍光掠起,弧形砍出。


    龐然身影目露凶光,一拳朝著那劍光砸去。


    咣!


    劍被一拳擊中,劍光破碎,重劍彎曲。執劍之人被狂暴的拳風卷襲,斜身飛出。龐然身影箭步而出,一拳拳砸向對方。拳風暴戾,拳芒激蕩。如疾風驟雨一般的拳影,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竟是無法分辨哪個為虛哪個為實。執劍人麵對這可怕的拳影,麵無異色,隻是不慌不忙的躲閃。


    轟!


    一拳從空中砸向地麵,地麵立時塌陷,露出一道深不可測的洞窟。


    執劍人從地上鵲起,劍光便如流水一般席卷而去。


    嗤啦一聲,長劍從龐然身影的手臂掠過,切開一道口子。


    劍光在半空湮滅,瞬即如電閃一般的斬落下來。


    現在,輪到了執劍人的狂猛攻擊。


    劍光如漣漪,一圈圈綿密無隙,又狠辣霸道剛猛凶悍。


    隻是,那龐然身影卻不如他先前那般躲閃,麵對這賣你狠辣的劍影,龐然身影未曾後退,隻是揮舞著雙拳重重的砸擊過來。光與影,交錯明滅,卻是傾注一切的生與死的交鋒。


    那龐然身影,那半軀鱗甲,那頭角崢嶸。


    劍在掌間一錯,瞬即縮了回去。執劍人旋身退開,一雙深邃的眼眸銳利注視著麵前的怪物。忽然,他彈劍而歌,劍刃蕩起圈圈的光漪。漣漪波蕩,看似柔弱,卻將那龐然身影一點點的推擠出去。龐然身影的背脊聳起,肌肉驟然一顫,既而它怒吼而出,衝破那圈圈的漣漪,徑直撞向執劍人。執劍人與它相比,卻如同螻蟻一般的渺小,隻是有威勢的加持,使得他那渺小的軀體顯得無比的高大。


    漣漪裂開,執劍人長身而起,避開了龐然身影的攻擊,瞬即翻身而落,一劍直刺龐然身影的後背。劍叮的一聲瞬即彎曲,幾乎要斷裂。那龐然身影猛地轉身,劍嗤的一聲彈射而去。執劍人麵色大變,急忙滑步後退,可是,那龐然身影卻是極快,爪牙舒展,嗤啦一聲從執劍人的胸前劃過。執劍人悶哼一聲,從高空砸向大地。


    那脫手而非的重劍噗的刺入大地,兀自顫栗不止。


    血從口中湧出。執劍人心中懊惱,責怪自己有些托大了!可此時已沒有了後悔,那龐然身影一招得手便沒有遲疑,瞬即從高空俯衝下來。狂風勁氣,壓的執劍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卻在這時,忽然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卻是被龐然身影拍成肉泥的四象神獸。在無聲息間,它已恢複了身軀。一聲怒吼,四象神獸抓起山嶽一般的地塊,轟的一聲砸向龐然身影。


    死吧,死吧!四象神獸在心中怒吼。


    龐然身影與四象神獸,身軀近乎相當,隻是四象神獸更為龐大一些。不過,比起力氣而言,雙方應該不相上下。


    那山嶽一般的地塊砸向龐然身影,龐然身影抬手一揮,砰!地塊裂為兩半,擦著它的身體飛了出去。龐然身影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四象神獸吸引。它扭頭轉身,氣勢淩厲的撲向四象神獸。四象神獸也不退讓,後半身微微一屈,瞬即騰躍而起。雙方怒吼,吼聲在天地間激蕩。


    執劍人呆了一呆,蒼白的麵孔瞬即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蒙圩成功了!


    他大笑一聲翻身而起,一閃到了重劍前,拔出重劍,挺身而起。


    現在,他與四象神獸是盟友,而那龐然身影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殺了它,不知自己的劍能解封多少。


    想念間,執劍人心中狂喜。


    轟隆隆!


    響徹天地的轟鳴,讓時空如琉璃一般的破碎。三道身影衝天而起,瞬即在那黑暗中消逝。忽然,洪流怒嘯之聲傳來,便有飛瀑傾瀉而下。


    一道倩影到得近前忽然止步,仰頭愕然的望著那飛瀑。


    天漏了嗎?


    可是,頭頂上那洪流激蕩之聲,卻是綿亙不知多少範圍,仿佛自己不過是在一塊琉璃底下,琉璃之上是洪流。她神色驟變,急忙轉身朝遠處掠去。可這時候,整個天空裂了,洪水傾瀉,浩浩蕩蕩,眨眼間,大地一片汪、洋,波濤之聲不絕於耳。倩影神色蒼白,急忙飛身而起,那驚濤駭浪在她後麵緊緊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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