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在寂靜幽暗的洞穴裏,閃爍的燭火忽明忽暗,使幾張出色的容貌若隱若現,而坐在最中間的金發年輕男子雖帶著麵具,卻依然無法遮住那麵具下俊美的容顏和渾身散發的高貴優雅氣質。


    “主人。”在金發男子正愜意地微笑著享受難得的寧靜時,一個留著長長地金發的妖豔女子從黑暗中走出來,恭敬地跪在了她最愛慕的人麵前,“外麵來了個妖怪,說要想見您。”


    “妖怪?”金發男子露出一個細微的不屑的淺笑,“為什麽妖怪要來見我?我記得我們鬼族好像和它們並沒有什麽瓜葛吧?”


    “好像是要和您說關於‘四魂之玉’的事。”


    “四魂之玉?”這個有名的寶物倒是勾起了男子的興趣,微微正身淡淡地一笑,“就是那顆傳說有了它就可以增強力量的四魂之玉?”


    “是的。據說很多妖怪為了得到它而不惜同類廝殺。”妖豔的女子彎起嘴唇一笑,美麗的容顏瞬時變得更加嫵媚誘人。


    可惜這對這位遠比她俊美的男子來說,絲毫沒有影響力,金發男子沉思了一會兒後,平淡地說道,“帶他進來,席琳。”


    “是。”不敢有一絲的逾越,被喚席琳的美麗女子恭敬地向男子彎了下腰,然後出去把人帶了進來。


    “初次見麵,亞克拉姆大人。”在席琳重新站回到金發的亞克拉姆身旁時,一個身上披著狒狒皮囊,頭上戴著狒狒頭顱看不清麵容的人也慢慢走到燭火下,隨著好聽的男中音響起,打扮怪異的人也學著席琳那樣行了個禮。


    “你的名字。”亞克拉姆隨意地斜靠著,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拖著腮邊,語氣帶了一絲慵懶散漫卻又透露著不可違抗的威嚴。


    “奈落。”來人雖是妖怪,說話的口吻行為卻是有著和亞克拉姆仆人一樣的謙卑。


    “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們一族可沒有和妖怪聯手的興趣。”語氣盡管聽起來很是平淡,但依舊可以聽出隱隱透出的不屑和鄙夷。


    “不,我隻是來恭喜您的。”好似完全不在意對方的輕蔑,奈落這次將頭垂得更低。


    “恭喜我?為什麽?”


    “是,因為您已經得到四魂之玉的碎片了。”


    “什麽意思?”


    “因為那個男孩……”


    說至此,奈落低低垂下的頭顱,在無法被任何人看見的陰暗處,勾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黑暗,宛如潮水般湧來,包圍著魯路修的全身,這種感覺一如當初在被朱雀刺了一劍,再聽見娜娜莉的聲音後,滿足地閉上雙眼的那樣,沒有盡頭,他還活著麽?


    “喂,喂……醒醒……,喂!”


    低聲呼喚,加上冰涼的觸覺,魯路修漸漸從仿佛是很久以前的夢境中蘇醒過來……對了,他還沒死,在那之後他又被c.c.送來了新的世界,他隻是……


    猛然睜開雙眼,一道微弱卻又刺眼的的燭光硬闖入了魯路修的眼中,紫色的眼瞳不適應地眯了下,才能勉強慢慢地掀開眼簾。


    “哈,你終於醒了。”爪子的主人看到那雙仍有些混沌的紫瞳後,依然開心地笑起來,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安定了。


    “呃……”慢慢地從冰涼的地麵上爬起來,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魯路修按著還在微微發疼的頭部,大腦裏的思緒隻有一片混亂。


    “怎麽,頭還疼麽?”紅蓮跳到魯路修的懷裏,仰著小腦袋問擔憂地問。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頭部陣陣的刺痛不斷刺激著腦部的神經,令魯路修隻能咬著牙忍著,而無法冷靜地思考問題。


    “你忘記了嗎?我們都被抓來了。”紅蓮繼續窩在魯路修的懷裏說道。


    “我們……?”


    當頭稍微冷靜後,魯路修才開始一點一點地尋找記憶的碎片,組成之前的回憶。


    他記得他遇見了童年的好友,在原來的世界遇到空難後兒莫名其妙來到新世界的朱雀,開心之極,但又為了不讓別人起疑,他們就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才說話並了解彼此的近況。


    交談之後,他才知道,和他一樣,在他們以為自己要死去時,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但朱雀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引,一開始沒有什麽特別的身份,作為櫻王的學生,隻是過著平淡的高中生生活,卻沒想到後來他和那個叫元宮茜的女孩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並成為了八葉抄之一——地之朱雀,並和那個神子一起守護著這個世界的‘京’。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還有很多話都未來得及問,說,他們四周就刮起了一陣強風,吹來了一大片烏雲,籠罩了整個上空,黑暗伴隨著閃電亦隨之降臨,同時也為許多無助的人們帶了恐懼與驚慌。


    緊接著,在他和朱雀所站著的院子裏突然出現兩個神色不善的一男一女,向他們逼近,好像是有了感應,後來其他人也趕來了,接著就是一片混亂的爭鬥,而那個傷口未愈的陰陽師安倍泰明本欲準備趁機修補結界的,卻受到了其中一人的襲擊,沒有過多的思考,他就伸出了手,在他接下即將倒地的安倍泰明時,不料自己也不小心被擊中,接著就暈了過去。


    等到他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了這個陰暗的洞穴裏……


    “想起來了嗎?”紅蓮看著那雙紫色的眼眸不斷地閃爍,有驚訝,有疑惑,也有一絲不安……


    “啊,差不多……”回憶完之後,頭部的疼痛也隨之減輕了,“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本來那兩個怪人是要來對付八葉抄或是搶紮的……”紅蓮垂下小腦袋也開始回憶著,“誰知被他們破壞的結界後來又被泰明小子修補好了,他們為了逃跑就抓了你和另一個小子來做人質並借機逃跑。”


    “那你呢?”他昏迷了被抓不奇怪,可這個小妖怪怎麽看都活蹦亂跳的,難道也會被抓?


    “我?我當然是來保護你,留在你身邊的,難道你要我看著你被抓走卻袖手旁觀嗎?”紅蓮雙腳站立,一隻爪子叉腰,另一隻指著魯路修大叫著。


    “是,是嗎?”原來是為了保護他啊。魯路修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心中卻又一絲不明的情緒在萌生。“那先幫我解開這個。”


    魯路修抬了下左手,立刻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音。那些家夥居然鎖著他,這樣他想逃脫都不行。可是當魯路修把手伸到紅蓮前麵時,紅蓮卻隻能看著那隻纖細的手上的黑色鐵鏈犯愁。


    “這個……我現在解不開……”


    “嗯?為什麽?你不是可以變成人形麽?”


    “這個……”紅蓮把頭垂得更低,對著兩隻爪子小聲說著,“我在跟著他們進來的時候,被他們的主人發現,結果那人封印我的靈力,所以我暫時變不回去……”


    什麽叫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魯路修現在總算體會了,之前那萌生的小小感動情緒瞬間被泯滅。


    “和我一起被抓來的人是誰?現在在哪?”希望不會是朱雀,不然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名字我不知道,就是和你一起說話的,那個棕色頭發的小鬼。”


    真的是朱雀!魯路修從未試過像現在這麽無力過,既然不會有人來救他,那他就必須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姑且不管那些抓他的人會怎麽處置他,但是他也絕對不能讓朱雀死在這裏,不僅因為那個是他的好朋友,而且他還有好多事要問,他想知道娜娜莉的事!


    “朱雀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大概在……噓。”話還未說完,紅蓮臉上的表情就突然變得嚴肅,圓圓的眼睛緊緊盯著洞裏前方的黑暗處,“有人來了!”


    聽到這句話,魯路修也跟著警惕起來,紫色的眼睛循著紅蓮的目光一起投向即將出現未知景象的地方。


    鞋子與地麵相碰的聲音由遠而近,輕慢且節奏優雅有序,可以大概聽出來人的身份不同於普通人。在腳步聲之後,黑暗處又傳出叮當叮當,一些金屬與地麵磕碰的聲響。


    是朱雀!即使沒有見到人,但魯路修也可以猜出,在這裏除了他以外,應該就隻有朱雀是被鎖上了鐵鏈。


    果然,沒多久,幾個打扮怪異的人就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個帶著麵具,身穿紅色外衣,帶著高帽的金發年輕男子,右邊稍遠一點跟著一個全身披著狒狒皮囊的怪人,左邊往後一點的是他之前見過的金色長發,長相妖豔的女人,還有和她一起出現的,現在提著傷痕累累的朱雀,戴著黑色眼罩身材高大的男子。


    “哦?已經醒了。”亞克拉姆嘴邊掛著淡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一臉冷肅的魯路修。


    “魯路修!”樞木朱雀在一見到魯路修後,就想要衝過去,可是卻在桎梏之下無法掙脫,甚至還吃了男子的一拳。


    “朱雀!”鐵鏈緊緊地扣著手腕,魯路修隻能看著痛苦倒地的好友而不能過去。


    “抱……歉……,魯路修,連累你了……”樞木朱雀忍著痛艱難地說著。


    “嗬,原來你的名字叫魯路修啊。”亞克拉姆噙著笑,踱步到魯路修跟前,輕挑起魯路修細致的下巴,一雙漂亮的紫眸映入了他的眼中,“的確你有很強的力量,可惜你終究不是我所想要的神子……”


    “也可惜,就算你抓了我,他們也不會真的拿神子來交換。”魯路修將頭從亞克拉姆的指尖處甩開,雙目側看著對方,薄唇亦勾出一個冷笑。


    “是啊,所以我想要你身上的力量。”亞克拉姆又走前了一步,俯下身,動作輕且柔地牽起魯路修的左手,“把四魂之玉的碎片交出來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沒有絲毫的動搖,魯路修依然平靜地直視著雖在微笑,但卻叫人覺得心寒的亞克拉姆。


    “是嗎?”亞克拉姆也不著急,轉頭看著那個披著狒狒皮囊的怪人,聲音輕緩平淡地問道,“奈落,你確定碎片真的在這個少年身上麽?”


    “是。”奈落點頭道。


    “真是傷腦筋。”亞克拉姆並沒有因此而露出開心的神色,反而一臉苦惱地歎氣,“我又不能隻相信奈落一個人的話,要不把你的左手……砍下來看看?”


    “不!不許傷害魯路修,這一切都和他無關!”聞言,嚇得樞木朱雀再次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用力掙脫想過去保護自己的好友,無奈壓製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


    嗜血的笑容在魯路修的眼前慢慢綻開,一直躲在暗處,用力把紅蓮按在角落不讓它出來的右手不覺地加了點力道,盡管對方帶著麵具,但魯路修也隱約可以感覺到對方那雙閃著殘忍之光的眼眸,既然有妖怪知道他有碎片的事,那想蒙混過關是不可能了。


    “我知道了,我會交出來。”魯路修冷靜地說,不理會身後紅蓮更用力的掙紮,“不過,他真的信得過麽?你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吧?”


    見亞克拉姆沿著自己的視線看去,然後落到了奈落身上,魯路修不著痕跡地彎了下嘴角,繼續道,“不久以前我可還曾見過他為了四魂之玉的碎片而把自己的同伴給殺了。”


    魯路修聲音落下之後,換來的是一片沉默,他知道前麵的這個殘忍且睿智的金發男子一定是在沉思,而他的手下一定開始對那個怪人起疑了。


    “哈哈。真是有趣。”被質疑的奈落不僅不慌張,反而輕笑了兩聲,感歎道,“不過,少年,你真的確定你的謊言可以得到大家的信任?”


    “是不是謊言你心裏應該比我清楚,再說你怎麽會心甘情願向別人低頭呢?”


    “嗬嗬,為什麽不呢?亞克拉姆大人變得更強大對我也沒什麽壞處。”奈落的語氣依舊輕鬆,但又不失忠誠。‘少年,玩心計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不過這些誰知道呢……”魯路修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後,便不再作聲了。


    “真是混亂啊……”亞克拉姆無奈地歎聲道,“席琳,你過來幫這個少年取出四魂之玉。”


    亞克拉姆的這一舉動看似很正常,但魯路修和奈落心裏都很清楚,他的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了,至於誰才是最後的勝方,那就得看心理素質了。


    “是。”席琳可不管這些,她隻認為自己能得到這個任務是說明了她的主人對她的信任,於是便開心地走過來為魯路修解開了鐵鏈。


    手上的鐵鏈被解開了,身後的小妖怪也不再掙紮,魯路修平靜地揉了揉留有痕跡的手腕,才抬起雙眼,用出現v型圖案的眼眸直視著席琳道,“聽著,等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一定要幫我和朱雀逃出去!”


    “是……”


    “快去!”魯路修忽然大聲對已經像個木偶娃娃般的席琳命令道,而他自己則抱起紅蓮,躲在席琳的身後。


    沒預料席琳會突然向自己人攻擊,不論是奈落還是亞克拉姆都驚愕得措手不及,隨著席琳用法術施放的花瓣越來越多,那三人的視線也被擾亂,席琳就趁機向抓著樞木朱雀的男子攻擊,然後將人質奪走,並帶著魯路修趁混亂逃了出去。


    “你是怎麽知道那個奈落和他們是第一次見麵的?”在跑向洞口的路上,紅蓮仰著腦袋問抱著自己的魯路修。


    “他們……站的位置。”僅僅是小小的一段路,魯路修就開始微微地喘氣了。


    “啊?”紅蓮不解地眨了眨眼。


    “因為不是同伴,所以會站得比較遠,隻因彼此都不信任對方,怕遭受暗算。另外他站得太前麵了,如果真的甘心當手下,那就不應該和自己的主人站在同一條線上,這是位高者的禁忌,不過這也可以說明他們以前並沒有一起行走過。”


    雖然他對這個計劃很有把握,但心裏還是不得不鬆了口氣,幸好是換了這個女人,要是之前那個男人的話,估計這個計劃就要泡湯了,因為他根本無法直視那個男人的眼睛。


    “小鬼,想不到你還蠻細心的嘛,而且在那種情況還有心情觀察那些。”紅蓮不可思議地說道。


    “所以你就抓住他們不信任彼此心理來離間他們?”在身上的鐵鏈被解開後,朱雀也開始獨立奔跑起來,“魯路修,你還是老樣子啊。”


    “笨蛋,現在不是感歎懷念的時候。”


    “嗯。”


    沒錯,逃跑才是最重要的,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魯路修幾人剛剛到達到洞口時,就被以亞克拉姆為首的幾人攔截了,三人一妖被逼到了懸崖邊。


    “魯路修,這裏交給我,你找個機會快走。”樞木朱雀擋在魯路修的前麵沉聲道。


    “你到底在說什麽,就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他們所有人嗎?”


    “就算是這樣,難道要我看著你也跟著受傷麽?”樞木朱雀轉過頭,朝魯路修微微地一笑,那是他發自內心的對朋友的微笑。


    朱雀……,魯路修怔了怔,然後又不禁氣憤地想,難道他就願意看著他一個人受傷麽?


    “喂,快點過去攔住那些人。”魯路修冷淡地對一旁的席琳命令道。


    可惜,才沒多久,席琳就被一個金發的少年給擒住了。見情況不妙,也無暇顧及太多,樞木朱雀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就和那個戴眼罩的男子搏鬥起來,並不忘對魯路修喊著‘快跑’。


    “少年,再見了……”


    魯路修一轉頭,隻是看見奈落向他靠近,但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奈落對著地麵施放法術,使他站著的那塊岩石與山脈斷開了……


    在落下去之前,魯路修隻聽見自己的好友朱雀和紅蓮在上麵嘶聲竭力地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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